頭頂上方大局已定，面具從金凌臉上脫落，落在金凌手中，無垢的神念忽然衰弱了許多，他用虛弱的聲音道：“原本寂寒淵得了無極劍之後會讓羅修帶著他找個地方閉關，他早已經算到永仙城的氣數將盡，外面那些人這一次可以成功破開永仙城，他根本就沒打算自己出手，他要保留實力。”

“羅修很有野心，即便我不幫他，他也會在最後一刻嘗試收取無極劍。他和寂寒淵一直在相互利用，現在他們實力相差太多，羅修已經無法掌控寂寒淵，所以我幫他一把，他答應了我會在永仙城被破開之前逼寂寒淵出手，將寂寒淵積攢的力量釋放，把寂寒淵控制在他可以掌控的範圍內。”

“我答應你的事情，我做到了，你現在只要繼續等下去，就可以離開黃泉界了。”

金凌心中許久不曾有感動這種情緒出現了，但是無垢此刻所做的一切，著實讓她動容，“那你呢？你怎麼辦？”

無垢的聲音中帶著自嘲的笑意，“我一直都知道我有多麼卑鄙，只不過寂寒淵他敢承認，而我不敢罷了。你不用可憐我，不用對我抱有感激，我現在所做的一切只不過是在贖罪罷了。”

“贖罪？”

無垢沒有回答，面具朝暗河奔去，“跟我來。”

金凌看了眼呂良仁，他一直老老實實的待在旁邊，她和無垢的對話也是在她識海中進行的，所以呂良仁什麼都不知道。

“你和大聖十目留在這裡，我去去就回。”呂良仁還沒開口，金凌就已經一個猛子扎進暗河中了，他只能老老實實的帶著大聖和十目藏在角落裡，繼續觀察頭頂上的情況。

看起來羅修已經穩定住了局面，馬上就要祭煉成功了。

漆黑的暗河下，無垢的面具散發著微弱的白光，指路燈一般引領著金凌向下游去，無極劍被拔出之後，在河底留下了一道裂縫，金凌順著水流朝那裂縫而去。

能被寂寒淵看上的無極劍定然不凡，而能被這把不凡的無極劍鎮壓萬年的東西，也一定不是俗物。

水流越來越湍急，周圍吸力大增，遊了約莫半個時辰之後，金凌看到前方的水被無形的氣分開，露出一個漆黑混沌的裂口，水流無法靠近，磅礴的魔氣從中溢出，給人十分壓抑的感覺。

“進去。”

金凌知道無垢不會害她，如果無垢要害她這些年有的是機會動手，不會等到現在，所以金凌沒有猶豫的走了進去。

一步踏入身體忽然失重下落，然後重重的落在鬆軟的草叢中，泥土的腥氣充滿了整個鼻翼，金凌站起來擡眼望去，頓時被眼前仙境一般的景色驚住了。

山風呼嘯，濃霧瀰漫，雲海翻滾之中，四周幾十座高低錯落的浮島如海市蜃樓般虛無縹緲，若隱若現。大風吹過，霧氣飄散，種種奇妙景象又欣然展現眼前，波濤滾滾的霧氣大海中，一座座青山露出山尖，其上蒼翠的松林令人神清氣爽。

那些浮島之上，山川之間，一條條水簾彷彿閃閃發光的銀鏈，從一座座峭壁上騰過樹梢，飛流直下激起千波萬浪，濛濛水霧。

細雨般的水珠拍打在臉上，沁涼入心，金凌所在的地方也是一座浮島，她走到浮島邊緣朝下望去，一片火紅映入眼簾，彷彿熊熊烈火，在大川邊緣熊熊燃燒。

“下去吧。”

無垢的面具帶路，金凌緊跟其後，真正踩在最下方的地面上時，金凌纔看清那片火紅。那是一望無際的彼岸花，漫山遍野紅得豔麗，紅得驚人，紅得如血一般盛開在弱水河畔。

“這裡纔是真正的九幽，或者應該叫它黃泉之地。”無垢的聲音越發虛弱了，“當年是我把這片黃泉之地拖入了九幽之下。”

“這麼說，九幽那個天坑原本應該是這裡的景象？”金凌急聲問道，原來曾經的九幽是這麼一處仙境。

一朵彼岸花被無形的手摺斷，緩緩的漂浮在無垢的面具前，“當年那一戰，你們都叫它滅魔之戰可對？那你可知除了最後被她殺掉的魔君狄亞羅，滅魔之戰最初是我掀起的，是我沉了黃泉，撕開了魔界的裂縫。”

金凌心中一驚，無垢這樣純淨的人，任誰也不會想到他會做這樣的事情，“爲什麼？”

無垢並不想提起這段往事，沉默了片刻後道：“澄淨之體就像是一滴水，水納萬物，接受靈氣的洗滌就是一步登仙，但沾染的魔氣便可一步入魔，而我踏錯了這一步……你幫我做一件事可好？”

金凌點頭，“你說，我一定竭盡所能。”

“幫我找到她，把這個面具交給她。”

無垢帶給金凌的震驚一個接著一個，讓她心緒難平，起伏不休，“巫離嗎？可是她的屍骨就在南荒巫山之下，甚至連傳承也留下了，怎麼會……”

“箇中緣由我也不知，但當年莫墟言能夠逃離，或許她也有金蟬脫殼之法，我是看到你之後才發現了你和她命中註定要見一次，我想寂寒淵也是從你身上知道這件事的，他積蓄實力就是爲了殺她。”

金凌心中一片無奈，一萬年了，他們之間的恩怨糾葛爲什麼還不能了結，就是因爲他們，黃泉界多少人的命運受到影響，並且這影響還在持續，不知道要到什麼時候才能徹底了結。

但是無垢對她的恩情，她拒絕不了這樣的請求，“好，我會努力幫你辦成此事。”

面具前的彼岸花緩緩飛向金凌，金凌擡手接住，纖細如針的花瓣捲翹著，上滿沾著晶瑩的水珠，那樣鮮活。

無垢輕聲道：“魔界的裂縫就在弱水之下，是我用黃泉之地的空間之力硬生生撐開了通道，當年魔界的魔物幾乎傾巢而出，其中不乏相當於合體期的赤魔。若非莫墟言最後捨棄本命劍將黃泉之地鎮壓在裂縫之上，阻礙了那些修爲過高的魔物出來，現今的黃泉界早已面目全非，淪爲魔物的獵場。”

“雖然過去了這麼多年，但黃泉之地內的力量足以和現在的無極劍抗衡，等到羅修迫使寂寒淵打開了黃泉界的出路，你就用它殺了寂寒淵，我和他的恩怨也該到此了結了。”

“現在，按照我說的，把黃泉之地收起來，留給你的時間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