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話,不光胤禛跳起來,連茱莉亞都一屁股翻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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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殺了康熙?”茱莉亞爬起來,一疊聲叫道,“阿真,這事兒我怎麼不知道?”
“我沒有!”胤禛大叫,“我沒有殺皇阿瑪!”
“可那本書上說,當(dāng)時皇阿瑪在暢春園病重,四哥你進(jìn)了一碗有毒的蔘湯。當(dāng)晚……皇阿瑪就晏駕了,然後你和隆科多舅舅串通起來,隱匿了諭旨,以矯詔篡位。”
就算聽不明白這些複雜的情節(jié),但是最後兩個字,茱莉亞卻聽得明明白白!
胤禛呆呆看著胤祥,嘴脣張合,卻發(fā)不出聲音。他的嘴脣仍然在說:沒有,我沒有。
“不光是這,還有,”胤祥沉默許久,才又道,“據(jù)說德妃娘娘被你囚禁,不能去見十四弟,那書上說,太后……太后被逼自盡。”
茱莉亞一呆:“德妃娘娘?那是誰?”
她聽見胤禛不似人的聲音:“是我額娘。”
這下,茱莉亞徹底傻了!
弒父逼母,篡位奪權(quán),雍正皇帝就是這麼走上帝位的?!
三個人都安靜下來了。
茱莉亞不知說什麼好,胤祥緊緊咬著嘴脣,他粗重的呼吸著,眼睛裡都是淚。
“還有什麼?”胤禛突然說。
“四哥……”
“還有什麼,儘管說吧。”他小聲說,“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
胤祥眨了眨眼睛,一滴淚落下來,他用袖子抹了抹臉。
“九哥和我說,你殺了廢太子。雍正二年,二哥突然死了,九哥說,他是被你折磨致死的。你圈禁了三哥、十哥還有十四弟,你削了八哥九哥的宗籍,給他們改名阿奇那、塞斯黑,最後把他們都毒死了。九哥說。只有我這個……我這個……跟班奴才沒被你下毒手。稍稍年長的阿哥們,你一個也沒放過。他說,很多官員都被整肅而死。你誅殺大臣,作惡無數(shù),連隆科多舅舅都沒逃過……”
茱莉亞呼吸都不穩(wěn)了,她被胤祥這一番話給嚇住。雖然不是所有的名詞都聽得懂,可她也聽得出來。這些事情有多麼可怕。
“阿真……”她剛開口,卻陡然頓住。
胤禛的那張臉,看起來慘白無血,如死人骨。他的眼睛睜得那麼大。牙齒咬得那麼緊,連下頜骨都凸出來了。
“十三,你四哥是個無惡不作的桀紂。是麼?”他輕聲道。
十三突然大哭起來!
“不是!我不信!”他邊哭邊叫,“那都是假的!那都是胡說!四哥不是那樣的人!”
“難怪老九執(zhí)意要?dú)⑽摇ky怪他把我恨到骨頭裡,原來、原來我……”
十三哭得不能自已,他拼命搖頭:“那是捏造的!是捏造!我不相信!四哥不是那樣的人!”
茱莉亞定了定神,她站起身,走到胤禛身邊,蹲下來。
“阿真,事情不一定是那樣。”她用力抓著他的胳膊,“三百多年過去了,謠言說成什麼樣都有可能!就算你沒有做過,後人穿鑿附會,也會給你添加上!”
十三使勁點(diǎn)頭:“對對!茱莉亞說得對!四哥,你不能信那些胡說!”
“書上寫的,還有錯麼?”胤禛茫茫然望著茱莉亞,“安德烈也這麼說呢,你不是說他是漢學(xué)家麼。”
“也許結(jié)果人是死了,但怎麼死的,期間又發(fā)生了什麼導(dǎo)致這樣的結(jié)局,這些誰又能一句話說清楚?拜託,不是小孩子看電影,哪有那麼簡單分好人壞人?安德烈當(dāng)初也是語焉不詳,你也沒細(xì)問他呀!”
“可是現(xiàn)在書上白紙黑字……”
茱莉亞急了:“那也得看是什麼書!他們是在沃爾瑪裡找到的那本書!那是超市的書架!那裡面盡是些娛樂大衆(zhòng)的玩意兒,清史揭秘,聽聽,這名字得有多不正經(jīng)!正經(jīng)的書籍,根本就不會在沃爾瑪裡出售!”
她這一句話,把那倆都說得愣住了。
“你是說,那書不可信?”胤祥試著問。
茱莉亞深吸一口氣:“這麼說吧,如果九阿哥是在大學(xué)圖書館的文史典籍裡,找到正經(jīng)的史料,那我沒話說,也許真就是那樣。可他從沃爾瑪裡拿出一本胡說八道的娛樂書刊,還把它當(dāng)成嚴(yán)肅正經(jīng)的史書,這就太可笑了!你們知道沃爾瑪?shù)臅窃觞N賣的?堆在貨架上,一捆捆摞這麼高!論斤稱!那和賣臘肉豆腐有什麼區(qū)別?沃爾瑪不是書店,它是超市,比機(jī)場的書店還差,那兒不賣嚴(yán)肅書籍的!”
胤祥立即聽懂了,他馬上道:“沒錯!就像大酒缸,那兒只能賣老白乾,誰在那兒買書呀!四哥,那書是胡說的!”
胤禛被弟弟說得苦笑:“行了,你們也別安慰我了。”
“纔不是安慰你!”茱莉亞飛快地說,“也許當(dāng)時有些事情是你被迫不得不處理,處理得也許嚴(yán)格了一些,然後就被政敵抓著大做文章,這完全有可能,阿真,我是不瞭解歷史,可我至少有健全的思維。”
胤禛沉默良久,終於站起身來:“現(xiàn)如今,也就你倆說我的好話了。我去做飯。”
胤禛進(jìn)來廚房,拿出蘿蔔放在水槽裡,慢慢洗著上面的泥。茱莉亞悄沒聲的進(jìn)來,抱著手臂站在他身後。
“你別中了他們的咒。”她忽然說。
胤禛停下手,詫異地回頭看著她:“中什麼咒?”
“他們說你是個惡人,說你幹了那一堆壞事,你別信以爲(wèi)真,就真把自己當(dāng)混蛋了。人這一輩子,誰又沒做過迫不得已的事情呢?”
胤禛沒出聲,他轉(zhuǎn)過身去,繼續(xù)用力刷著蘿蔔。
“沒有證據(jù),誰都可以亂說,尤其如今。戲說歷史又不用負(fù)法律責(zé)任。三百年,歪曲成什麼樣都是有可能的。”
“我沒殺他們。”胤禛忽然低聲說。
茱莉亞一愣。
“我沒殺皇阿瑪,我也沒逼死我額娘。我又沒瘋,我不會做那些喪心病狂的事。”他低頭刷刷地衝洗著蘿蔔,繼續(xù)說,“老八老九雖然討厭,老九雖然嚷嚷著要?dú)⑽摇?晌疫€是不想殺他。我現(xiàn)在明白了。是他弄錯了,我不怪他。我不知道究竟出了什麼事,讓後人都這麼說我。可我沒殺他們。如果清史真是這麼寫的,那我就把清史改過來!”
他這樣說,茱莉亞終於放下心來。
然後她用手按住胤禛的肩膀,低聲道:“別忘了我告訴過你的:善護(hù)念。這個世界惡意很重。阿真,這也同樣是你必須抵擋的惡意。”
胤祥的傷口癒合得很快。兩個禮拜之後,他就能起身做一些輕便的活計了。
於是,胤禛就勸他把辮子剪掉。誰知胤禛一說,胤祥就哭起來。他說剪了辮子像個怪物。丟人,那樣子怎麼出門呢?要是回去了,怎麼和皇阿瑪交代?
胤禛火了。說:你四哥這樣子丟人麼?想不丟人就得丟命!還管回去怎麼交代,還惦記著皇阿瑪怎麼說……就算皇阿瑪現(xiàn)站在這兒。他自己都得剪辮子!
茱莉亞怪胤禛行事太霹靂,哪能這麼逼迫別人?他這不像大清的阿哥,倒像是激進(jìn)的革命黨附體了,可就算孫中山那幫人,當(dāng)年也沒這麼蠻幹過呀。
胤禛很不悅,他說他纔不管孫中山不孫中山的。不剪辮子就是不行!這樣連門都不能出,一出去被喪屍瞧見,一手就能抓住。眼下家裡餘糧不多了,他們非得出門打獵不可,而且每天要整理好幾塊田裡的作物,從早忙到晚,更是沒有在家閒著的時候。就爲(wèi)了一根辮子就不出門,在家憋死,那不是蠢麼!
所以割掉辮子,勢在必行。
茱莉亞被他說得沒詞了,她暗想,難怪後世對雍正皇帝諸多非議,連自己的辮子都敢剪,還有什麼事他幹不出來?就這種不顧老規(guī)矩、強(qiáng)硬推行新政策的態(tài)度,不招人罵那才奇怪呢。
他也就是生在了康熙朝,他要是生在清末,還指不定站哪邊兒呢。
最終,胤祥被他勸動,同意剪辮子。
這事兒,從頭到尾茱莉亞都沒插手,胤禛說讓他來,就算萬一回去了被皇阿瑪責(zé)怪,他也會擔(dān)起責(zé)任,接受應(yīng)有的懲罰。
剪了辮子的胤祥,一整天眼圈都是紅的,看上去好像死掉那麼難過,連茱莉亞安慰他說“剪了頭髮更像吳彥祖”也沒用。
……看來吳彥祖也安慰不了十三阿哥。
這些天,老陸依然沒回來,茱莉亞和胤禛十分擔(dān)心,他們分頭出門去找了兩三趟,但也依然毫無結(jié)果。
最後茱莉亞說,現(xiàn)在這種局面,他們也做不了什麼,眼下胤祥的傷還沒好,等到他完全康復(fù),人手多了,他們再一塊兒出門去找老陸。
胤祥說,等傷口不疼了,就讓他和胤禛出門打獵,茱莉亞留在家裡看家做飯。
茱莉亞瞪了他一眼:“怎麼?瞧不起我?”
“沒有啊。這和瞧不起沒關(guān)係。”胤祥解釋說,“女人不就該留在家裡縫縫補(bǔ)補(bǔ)、做飯洗衣的麼?打獵種田這些粗重活,就應(yīng)該男人來幹。《尚書》有云:牝雞之晨,惟家之索。想來,女人幹粗活畢竟不妥。”
茱莉亞沒好氣地拿筷子敲胤禛的碗:“什麼屁雞屁鴨的!聽聽,你弟弟比你還封建,差了時代三百年。趕緊去給我教育教育!”
胤禛則放下碗,對胤祥說:“第一,別拿茱莉亞當(dāng)女人,她不算女人。第二,也別和她說什麼尚書,她懂個屁。”
茱莉亞一時火大:“誰說我不懂?!你怎麼知道我不懂!”
胤禛點(diǎn)點(diǎn)頭:“好,那你說說,四書五經(jīng)是指的哪四書?哪五經(jīng)?”
茱莉亞一下呆住,她抓著筷子,磕磕巴巴道:“裡面有……尚書。”
“嗯,腦子挺靈,這個是十三剛纔說的。尚書是五經(jīng)之一,其餘的四經(jīng)呢?”
好半天,茱莉亞憋出三個字:“……《金剛經(jīng)》。”
胤祥笑得飯噴了一桌!
胤禛搖搖頭:“你看,她就這水平。”
茱莉亞氣得七竅生煙,她起身端著碗去廚房,邊走還邊恨恨道:“我算明白了,你們就是合夥來捉弄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