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上你魏叔叔一起，沒事兒。”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說，陳小姐不急的話，明天我們正好要出門，順便幫忙走一趟帶點東西回來也可以。”
確實。每次出門都要報廢一套衣服，明天他們要下水，順便幫陳寶怡帶點東西回來也沒有關係。
嶽石峰覺得這樣也好。
但陳寶怡卻說：“不行。我媽媽的病拖不了，她已經下不來牀了。”
竟病得這麼嚴重？嶽石峰連忙追問，“什麼病？”
“不知道。”陳寶怡的眼眶又紅了，“有感冒，身體也腫了，吃不下東西。我怕她出事……”
嶽石峰和梁書宇不約而同想到那天在藥店外看到的那一對夫妻。
嶽石峰急問，“臉色蠟黃嗎？有沒有家族病史？”
陳寶怡被問愣了，“沒有呀。”
那就好。
嶽石峰鬆了一口氣。
那天那女的彷彿是有尿毒癥一類的病，放在現在的醫療衛生環境下，短期之內不來電，應該沒得治了吧。
“那你要買什麼藥。”梁書宇道。
“不知道……能請一個醫生回來嗎？”梁書宇竟然會幫她？這讓陳寶怡有點意外。
她以爲梁書宇是來阻止嶽石峰的。
剛纔還擔心了一下。
畢竟從懂事以來，梁書宇幾乎沒有主動找她說過話。
她引以爲傲的美貌資本在梁書宇面前也從沒生效過。
不過，錢本來就是梁書宇給的。
又怎會來阻止呢。
“……”嶽石峰語塞了，“現在的情況哪裡去找醫生，他們恐怕躲都來不及。你不瞭解外面的情況，現在非常混亂。”
“那怎麼辦？”陳寶怡聽到這話，淚水像兩行清亮的泉水簌簌流了下來。
她從未再外人面前流過淚，嶽石峰也就算了，可梁書宇這個不把她放在眼裡的傢伙也在。
那就更不行。
她迅速撇開臉又迅速用手掌擦乾了淚，回過頭來想要再說話，淚水卻又一次止不住地流出來了。
這一次卻連擦都來不及。
“我……我覺得她要不行了。”
嶽石峰聽得心中一震，“怎麼個不行法？”
“吃不下飯，已經好幾天了，但是昨天晚上開始，連稀飯都喝不下去。”
經過一通了解，才知道陳寶怡的媽媽已經病很久。
一開始只是輕微的感冒，後來逐漸增重，到全身浮腫，再到吃不下飯。
前前後後至少有十來天！
而幾天前她下不來牀以後，陳寶怡去麻將館找老陳，老陳以醫院無法工作爲由拒絕了！
不過老陳第二天還是回家來看了看，當時陳寶怡媽媽還能下牀說說話。
結果老陳覺得陳寶怡在耍他，就和兩母女吵了一架，她第二天便腫得更厲害。
不能下牀了。
陳寶怡和他繼續吵，讓他去買藥，去找醫生，他說沒錢！
今天梁書宇送來一千塊錢，陳寶怡在房間裡聽見了。
出來，找他拿錢，他不給，說要先去麻將館還債。
陳寶怡又一次和他吵起來，還被打了兩耳光，但從他手裡搶到六百塊，準備讓嶽石峰幫忙找個醫生回來。
天底下竟然有這樣不配爲人的父親！
嶽石峰聽得怒上心頭。
尤其陳寶怡拿出的這六百塊，被扯得皺皺巴巴不說，其中兩張還被扯壞了！
說明當時她爲了搶這幾百塊有多辛苦。
簡直是混蛋！
“我上去找他評評理去！天底下竟有這樣放著老婆孩子不管的人渣父親！”
嶽石峰袖子一擼便要過馬路，幸虧梁書宇攔得塊。
而魏有祺也在一旁聽了許久瞭解前因後果以後，暫時放下了個人的恩恩怨怨。
對老陳的所作所爲感到十分唾棄無恥起來。
“嶽叔，咱不能這麼衝動。找他評理有什麼用，我們現在最重要的是怎麼帶她媽媽去看病。”
經過魏有祺這麼一提醒，嶽石峰才冷靜下來，“沒錯，你說的對。但我們現在去哪裡找醫生呢。”
“很難。”梁書宇毫不客氣地點評。
“聽她的病癥不是三五天的藥可以治癒的，也許需要專業的儀器設備，更需要專業的醫生和醫療體系。”
梁書宇說的沒錯。
這時，嶽敏的聲音在幾人的背後響起，“從停電第一天開始到現在，已經下了接近40天的大暴雨和颱風。你們見過雨停嗎？”
衆人不知道她爲什麼岔開話題說到這上面，但魏有祺還是回道，“沒有啊。一次都沒停過。”
“是的。一次都沒有。”
嶽敏聲音清脆而平緩，她在陳述一個事實。
“雨下得怪，風也來得怪，電停得更怪。醫療體系已經崩潰，救一個不知道得了什麼病的人，代價你付得起嗎。”
“你什麼意思？”嶽敏話音剛落，陳寶怡便睜大眼睛質問。
“字面意思。”
陳寶怡眼睛發紅，“你是想讓我放棄她？？她又不是你的媽媽，你怎麼說得出這種話。”
嶽石峰連忙安慰，“不，她不是這個意思。”
又抓了嶽敏的手拉進屋內，低聲斥道，“你怎麼能這麼說話，這話太殘忍了！”
“我看你們的腦子不太清楚了，提醒一句而已。”嶽敏冷哼著說。
“敏敏！”嶽石峰頓時覺得自己十分受傷。
“你不可以這麼冷血無情，那是個人，不是個可有可無的物件！人的生命不能以代價的大小來評判她是否可以活下去，如果是這樣的話，人和物品有什麼區別！”
“你沒聽說話一句名言麼，‘人要活得有價值’，說這句話的人已經把自己等同於貨物了。所以人一直都是貨物，等價交換，纔是不二法則。”
“你……”嶽石峰被氣得沒話反駁了。
“那個……我打擾一下！”樑文靜突然伸一顆腦袋進來。
“嶽叔叔，我覺得敏敏說的也不無道理嘛。現在的情況這麼糟糕，要救一個不知道得了什麼病的人確實很困難。”
“你說的沒錯，但我們總要嘗試一下。”
樑文靜道，“叔叔，對於有錢人來說，嘗試只是一種投資。但對普通人來說，嘗試可能是傾家蕩產。您打算這麼做嗎？”
“哪有這麼誇張？”
“如果你找到了醫生，對方也願意治療，但診費很高呢？誰來出這個診費？”
嶽石峰呆了一下，“可……怎麼也要試一下吧？”
樑文靜聳肩。
嶽石峰無話可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