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塵叫上鄭宇和李靖，跟著葉黛搬蓄電池和電線下了地下室，用推車送到葉黛工作的地方，然後接線調試。

爲了減小隱患，所以丁塵並沒有像樓裡那樣使用逆變器，而是使用了上次製造電池燈時使用的LED電珠，直接用蓄電池供應直流電。

這個系統的複雜程度要比樓裡簡單得多，就是電源、用電器、導線和開關，算是經典電路。所以丁塵全程指導李靖操作，搞清楚了這個之後，李靖的電學就算是入門了。

葉黛對於幾個人的工作很滿意，謝過鄭宇和李靖，讓他們離開後。她就坐下來體驗了一把電氣時代的工作環境，然後丁塵很鬱悶地發現整個復裝作業居然是純手工的，按葉黛的說法，復裝速度和個人技術以及運氣有關，正常情況下，七八分鐘才能完成一顆，但是如果運氣不好，****放不到位，就可能折騰十幾分鍾甚至幾十分鐘。她們忙了這麼多天，也只得到了幾百顆子彈。

葉黛對這個速度雖然並不滿意，但是也沒有明顯的失望。這份工作純粹是勞動密集型的，入冬之後，公寓裡大部分人都要陷入無事可作的境地，現在有了這份工作，正好可以作爲補充。

要知道子彈在這個時代是很緊俏的商品，在很多地方都可以直接當作貨幣使用，簡直是有價無市。人口交易的時候，老爹付給於靖的好處費就是一袋子彈。這幾百顆子彈的價值就已經抵得上公寓一年賣的糧食了。唯一的遺憾就是，這些子彈的利潤公寓不能獨吞。徐水東提供了彈殼，四十九區提供了大部分化學用品，兩支商隊則爲他們帶來****和其它用品，而且要負責運輸和包銷。這些都是要分潤利潤的。七折八扣下來，公寓這裡也就弄個來料加工的好處。

丁塵覺得這樣做很不值得，畢竟整個生產過程當中最危險的工作是在公寓這裡完成的，爲此甚至搭上了一代領導人。

沒想到葉黛卻看得開，這一整個生產供應鏈條當中，公寓是最弱小的一個，正是因爲承擔了其中最危險的工作，所以才能成功融入進去，得到另外勢力的支持。特別是葉添龍代表的勢力，即使是在遠離他們的地方，也是沒人可以忽視的。

這也是葉黛父親爲公寓設計的發展路線，用這些犧牲來讓公寓獲得發展需要的資源。

“在這個世界上，不是付出就有回報的。”葉黛說道：“有很多人即使想要犧牲，也沒人需要。”

“這是你父親說的？”丁塵問道。

“是。”葉黛淡淡說道：“他說對我們這些掙扎生活的人來說，一生只有兩種狀態——被人成功剝削和想被人剝削而不可得。”

她看著丁塵，“聽起來很殘酷，但是事實。你想好好活下來，就必須首先讓人需要。我們沒資格和葉添龍他們討價還價，因爲有我們在，他們能賺得更多，但是沒我們，他們也照樣過日子。就像那些難民沒資格和我們討價還價一樣。”

“所以難民過境的時候，你的心情纔會那麼差？”丁塵小心地問道。

“是。”葉黛說道：“那些女人和孩子甚至連一袋玉米都換不到，你覺得公平嗎？”她說道：“大家都覺得很公平，就連被販賣的人都這麼想。因爲大家都知道，當沒人需要的時候，她們的價值遠遠比不上糧食。”

她擡起頭，盯著丁塵，“我不想變成那個樣子，所以纔會拼命工作。”

丁塵慢慢抱住她，低聲在她的耳邊說道：“我不會讓你變成那個樣子的。”

葉黛緊緊反抱著他，把頭埋在他的肩膀裡，含糊呢喃道：“我知道。”

這樣說的時候，她心裡想的卻是，“我知道你值得依靠，但是我不會再依靠任何人……”

兩個人提著丁塵的電池燈從地下回到樓裡的時候，李晌也帶人回來了。他們比原訂計劃慢了兩個多小時，老爹已經開始著急了，正打算組織人手去找他們。

李響帶回來一頭駝鹿和兩隻野雞，還有一窩鳥蛋。通常來說，他們很少摸蛋，因爲這些蛋有很大可能變成更大一坨肉。但是在這個季節產下來的蛋基本不可能再成功孵化，就算孵化出來，也過不了冬天，還不如拿回來給大家打牙祭。

狩獵隊這次出去的主要任務是捉活的，所以浪費了不少機會。獵物少得可憐。除了那隻在逃跑時被鄭泰用步槍打死的駝鹿之外，就只捉了兩隻活野雞。其中一隻在圍捕的時候還被人踩了一腳，看起來出氣多進氣少，也不知道能不能緩得過來。

不過李響他們在山林裡下了不少套子和陷阱，打算明天天沒亮的時候就進山去，能不能捉到活的，就看這些陷阱是不是起作用了。

不過出人意料的是，小餐廳裡坐滿了人，除了狩獵隊的人之外，公寓裡的大部分人都在。大家聚在一起聊天打屁，不知道誰還拿了一副殘破的麻將下來，一羣人圍著桌子大戰，旁邊看熱鬧的人站得挨挨擠擠，簡直水潑不進。

丁塵撓了撓頭，向卡洛問道：“這是什麼意思？”

卡洛放下手裡的書，向丁塵說道：“都是因爲電燈唄。”

沒電的時代，公寓也沒什麼娛樂節目。夏季日照時間長的時候，大家還會在晚飯後聚集到樓前的空地上打發時間。現在外面黑得早了，天氣也開始轉冷，除了不知疲倦的孩子們，在樓外閒聊的成年人已經很少了，大多回家準備睡覺去了。畢竟燈油也是緊俏物資。

現在小餐廳裡有了電燈，無所事事的人們自然就找到了新的聚集地，都不用人招呼，大家就主動都來蹭電了，連鑿牆都不用。

丁塵對於這種社區文化沒什麼理解，轉頭看到卡洛放到一邊的書。那是很厚的一本書，外面用硬白紙包的書皮都發黃了，但是整本書的品相很好，顯然書的主人一直都很愛惜。

看到丁塵的目光落到書上，卡洛很開心地說道：“平時我都捨不得晚上看書，怕燈油把書燻黑了。”

“你倒是勤奮。”丁塵說道：“這是什麼書。”

卡洛連忙獻寶一樣把書拿過來，遞給丁塵，“《天書奇譚》。”她說道：“特別好看，我都能背下來了。”

丁塵心裡覺得不妙，接過來翻了一下，泛黃的書頁上印著密密麻麻的小字，典型的盜版特徵。唯一讓丁塵覺得欣慰的是，這個盜版商良心還行，錯別字很少。當然也可能直接就是下載的精教版。

他把書還給卡洛，問道：“這書是哪裡來的？”

“我們有圖書室啊。”卡洛快活地說道：“不過大家都不愛看書，除了我就只有葉子姐常去。”說到這裡，她好奇地看著丁塵，“你認識字，還知道那麼多東西，是不是也喜歡看書。”

丁塵覺得自己心中一萬頭羊駝奔騰而過，大罵自己笨蛋。葉黛父親的年紀再大也不可能是從災難前活過來的，就算後來有人指引，也肯定要自己查資料才能比前人做得更好。拾荒者還知道寫日記呢，葉黛父親這樣的高級知識分子，怎麼可能一點技術資料都沒留下來？

他看著卡洛，慢慢說道：“那些書我能看嗎？”

卡洛好奇地看著他，“爲什麼不行？”她疑惑地看了看旁邊的葉黛，“有什麼我不知道的嗎？”

“別理他。”葉黛說道：“他就是習慣性搞怪，想看就讓他看好了。”

於是丁塵就提著電池燈，在葉黛的陪同下走進了公寓設在一樓的圖書室，看得出卡洛在這個房間裡花費了相當多的時間，一排排書架上纖塵不染，雖然書籍紙張仍然不可避免的泛黃腐朽，散發出陣陣黴味，但是仍然保持著隨時可以被閱讀的狀態。

看著這一排排的書，丁塵忍不住熱淚盈眶，《冠軍之光》、《琴帝》、《篡清》、《間客》……，收集這些書的人到底是什麼毛病，都末世了還帶著這些書？最離譜的是，他居然還看到了一本《生化之末世傳說》，這麼爛的書，居然也沒有拿去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