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肖衝下樓直奔向後院的垃圾整理箱,這種急切的想找回某件東西的心情只有小時候纔有過,長大後,沒有什麼是他想得而得不到的,錢買不來的,就用搶的。
月光如水,傾泄而下。
乾淨(jìng)整潔的垃圾箱靜靜的矗立在圍牆的邊緣,因爲(wèi)傭人們每日打掃,這裡更像是個小小的儲物間。
垃圾箱一旁的草地上,一隻白色的塑料袋安安靜靜的躺在那裡,他幾步奔過去,像撿到珍寶似的將它拾起來,急三火四的拆開外面的包裝,一隻小小的枕頭露了出來,緊接著是一陣撲鼻的茶葉清香。
他小心的撫了撫深色的棉布枕面,臉上露出一絲自己都未察覺的笑容。
失而復(fù)得,竟然這般高興。
拎著枕頭回去,路過自己的房間時,他頓了一下,但最終還是往前多走了幾步,輕輕推開那扇久違的門扇。
只有一個牆壁之隔,可是這裡,他卻甚少踏足,傢俱陳設(shè)簡單,屋子被打掃的一塵不染,一切都還是她臨走前的那個模樣。
她的東西阿秀已經(jīng)收拾了一小包放在牀上,那樣子就像是她剛出了趟遠(yuǎn)門回來。
他甚至把這種臆想變成了一種期待,所以他快步的走向洗漱間,嘩的一下拉開門。
迎面牆上的鏡子裡照著他此時的表情,一張臉由驚喜到失望。
她怎麼可能在這裡,她已經(jīng)死了。
冷肖踱回到牀前,將枕頭輕輕放在牀頭,然後拾起牀上的檯燈將它放到原來的位置,插了電源按亮。
柔和的燈光溫暖而不刺眼,是冷小天細(xì)心爲(wèi)她挑選的,她晚上常做噩夢,檯燈是她必不可少的東西。
藉著這盞燈的光亮,他一一的翻看著她留下來的東西。
一些植物的種子,幾包大棗,給卡特織毛衣的線球,她不知道從哪裡撿來的一些零食包裡的卡片。
她竟然連一件值錢的東西都沒有,寒酸的完全不像是這富甲一方的宅邸的少奶奶。
他知道,他從未給過她什麼。
翻開這些東西,一本粉色封皮的本子露了出來,本子上彆著一隻小巧的鋼筆。
像是觸到什麼滾燙的東西,冷肖的手指在上面滑過又飛速的移開。
心底竟然有一些害怕,怕翻開這本厚厚的日記,怕看到什麼讓他可以後悔一生的東西。
可是,又有什麼在冥冥中吸引著他,吸引他鬼使神差般的將它翻開。
因爲(wèi)年代久遠(yuǎn),本來應(yīng)該雪白的扉頁已經(jīng)有些泛黃,上面的鋼筆字跡也帶著歲月洗刷過的痕跡。
幾個清秀的小字工工整整的寫著:給我的冷肖。
時間。。竟然是五年前。
冷肖的腦子在飛速的旋轉(zhuǎn),搜索著五年前關(guān)於她的影像,可是,空白的,一無所有。
他不記得五年前,他們認(rèn)識。
帶著疑問,他翻開了日記的第一頁。
12日,晴。
如果我不跑,他這次一定會要了我的命,可是他派來的人還是很快追來了,我聽見漸漸逼近的腳步聲,就像是踏在死亡的火線上,我被逼到牆角,身前的人在放肆的獰笑,我在絕望中閉上雙眼。
可是,過了很久,都不見他們有所動作,身邊的一切彷彿靜止了。
空巷裡傳出幾聲悶響,緊接著又恢復(fù)了死一般的寂靜。
我從地上坐起,整理著破爛的衣服,慢慢的縮向牆角,藉著月光,我看清了他的長相。
他長得那樣好看,我從來沒見過哪個男人會長得這樣帥氣,一點也不遜於那個人。
他穿著黑衣黑褲,彷彿是由黑暗幻化而來的。
墨黑的薄薄的短髮,細(xì)碎的劉海從飽滿的額頭斜向下蓋住半隻眼睛,眉毛很長,不濃不淡,
彎度剛剛好。
眼睛是他五官中最漂亮的地方,明明晶瑩的像池春水,可是其中卻寒冷如冰,讓人只是一眼,就彷彿已經(jīng)永遠(yuǎn)的沉淪下去。
手裡長長的武士刀拖在地面上,刀尖還在淌著血,刀身在月光下泛著魔鬼般的戾氣。
我嚥了唾沫,小心的看著他。
他一鬆手,將刀子丟到一旁,然後在我眼前俯下身,我能感覺到他的氣息一下子近了,他問我:“有吃的嗎?”
我愣了半天,纔想起來從口袋裡摸出一塊已經(jīng)變形了的巧克力,他拿過去放到嘴邊,卻在看到我眼巴巴的神情時掰了一塊給我。
吃過了巧克力,他問我:“你叫什麼?”
我想了想,胡亂編了個名字,“秋沫。”
他說:“冷肖。”
我偷偷的打量他,他的輪廓的確很冷,但是卻又透著那麼一點點溫柔。
“你一個人在這裡?”我問他。
冰島是那個人的地盤,我不知道他爲(wèi)什麼會獨自一個人來到這裡,有多危險,他難道不知道嗎?
“我以前在這裡生活過。”他說著起身要走。
也不知道是什麼指使著我,我忽然跳起來拉住他的袖子,央求的說:“帶我一起,行嗎?”
他看了我半天,然後手腕一轉(zhuǎn)握住了我的手,我驚喜過望,乖乖的跟在他的身邊。
他在這裡沒有居所,唯一算得上住處的地方是一座廢棄的加工廠。
看著那張由木板拼起來的牀,我不由吃吃的笑起來,他不理我,徑直走過去,合衣躺下。
我坐到他身邊,拄著下巴看著他,爲(wèi)什麼這樣好看的人卻生活在這種破爛的地方。
被我看得終於不自在起來,他轉(zhuǎn)過頭問:“你看什麼?”
我眨眨眼睛:“看你啊。”
他不服氣的直起身子,也直直的盯著我。
於是我們就這樣你看我,我看你,最後終於一起笑了出來。
他笑的時候眼角眉梢都像充滿了陽光,盤著膝說道:“其實我失憶了,以前的事都忘了,只記得我叫冷肖,以前在這裡生活過。你呢,你爲(wèi)什麼在這裡?”
我低下頭,不想讓他看到我眼裡隱藏的恐懼,我沒有對他說實話,我告訴他,我是一個被人拋棄的孤兒,從小就在街頭流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