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真神

12.阿瑞斯的攻擊

高大女人面無表情，三隻眼睛冷然掃過如潮水般襲來的異種。

千篇一律的外形，難看之極的面孔，滴著涎水的大嘴……女人眼中閃過無法掩飾的厭惡和仇恨。

半跪的姿勢在一瞬間改變，女人站立起來，雙腳叉開，雙臂外展，以一個極富男性化的霸氣姿勢，面對急速奔跑，近在咫尺的黑色潮水，打開豐潤的紅脣，送出一聲極爲高亢的大吼。

首當其衝的是懸浮在半空的李。

吼聲之下，他突然從奇妙的幻境中驚醒過來，四肢五感再次鮮明。

頭腦清醒的一剎那，一股強悍之極的音波如同劈頭蓋下的巨浪，將他從懸浮的位置狠狠砸到地面。

背部與地面的劇烈碰撞讓李的喉頭一甜，噴出一口鮮血。

血色浸漫了李身前的一片空間，雖不濃烈，卻細細密密，像是被瞬間蒸發的血液，沾染到懸浮的頭骨。

頭骨卻像是一塊優質海綿，將爲數不多的血液悄然吸收，整個過程耗費僅有兩秒鐘。

相比李，更爲悽慘的則是蜂擁而至的異種，它們的頭顱就像是被巨型貨車碾壓過的西瓜，沒有任何意外，爆成了一團團漿糊。

一時間，噗噗悶響此起彼伏，異種倒成一片，像極了恐怖電影中描繪的屠殺現場，場面血腥，令人戰慄。

音波襲來，蘇美爾號中的衆人只覺得直升機猛烈搖晃了幾下，似乎遇到了巨大風暴，刺耳的高音讓他們迅速捂住了耳朵，即便如此，奎因的兩名夥伴被音波擊傷，身軀重重一挫，嘴角滲出血絲。

蒂卡由於擁有了被音波傷害的經驗，在高大女子做出動作的同時，做出了最快速度的規避，幸運的躲過了又一次高音的打擊。

同一時間，蒂卡心中涌起了濃濃的疑惑，這個神秘的高大女人與李的音波攻擊手段如出一轍，難道他們之間有某種隱秘的聯繫？

蒂卡把目光轉下下方的女人，從那張絕對完美的臉上，看不到任何表情。一聲吼叫就造成如此大面積的傷害，蒂卡心中悚然而驚，如果女人成爲己方敵人，那將是一件極爲恐怖的事情。

而高大女人的目光中此時卻透出一股驚訝和激動，她的三隻眼睛緊緊盯住面前懸浮的頭骨。

將李噴出的血液吸收乾淨之後，完整而巨大晶瑩的頭骨發出微弱的光芒，閃閃爍爍，彷彿是一隻供電電壓不穩的燈泡。

緊接著，光芒亮度猛增，沒有任何徵兆，頭骨開始緩緩旋轉，升高，像是一隻扔掉負重，即將升空的熱氣球。

女人的驚訝目光從頭骨上收回，看著眼前不遠處嘴角溢血，行狀狼狽，勉力站起的李，雙眉微微皺起。

李感覺一股強烈的意念波動從女人目光中毫無阻滯的傳遞過來，無視距離，透過他的雙眼，如同無孔不入的蠕蟲般，向著大腦的深處鑽去。

李愕然睜著雙眼，張口結舌，感受著顱腦中傳出的陣陣酥麻。

女人在對他說話，通過神奇的意念……

可是他，完全不懂。

看著李的表情，女人臉色微變，彷彿突然明白癥結在哪裡。她舒展開雙眉，胸口微微起伏，紅脣輕啓，發出了一段奇怪的語音。

女人的發音並不連貫，略微有些磕絆，如同啞人第一次開腔，又如同沉睡萬年之後的第一句問候。

語音雖然有輕微的斷續，並且發音奇怪，但是對面的李卻心神震盪。

那不僅僅是一句話，語音傳入李的耳朵，他的腦海裡同時映出了紛繁複雜的畫面……

三眼男人之間狀若豪邁的互相擊肘，三眼女人之間狀若親密的依偎，三眼男女之間狀若愛戀的凝視……

李只能確定，高大女人說的那句話是一句問候，裡面也許夾雜著些許疑問，但卻傳遞出如同實質的善意。

毫無來由的，李的內心也升起了一股親切感，像是久遠記憶中，印象已經模糊的幼年玩伴又出現在眼前，雖然無法叫出名字，但是過往的一些模糊碎片像是要翻滾出現。

女人的第三隻眼將綠光收斂，並輕輕合上。另外兩隻眼睛裡浮現出了驚奇，喜悅等意味。她有些遲疑地邁開腳步，向著李靠近。

李只覺得自己的背部開始僵硬，彷彿正在迎接一位頗具壓迫感的上位者。

走到李面前一米，女人停下，看著低自己半個頭的英俊男生，將自己的右臂折成九十度角，前臂正對著李，彷彿在等待什麼。

使勁吞了一口吐沫，李頭上的冷汗涔涔而下。

在普通人的羣體裡，李的身高已經是頂尖的存在，可如今，他卻彷彿幼稚園中，正在等待老師批評的孩童般，需要仰視對方。

女人的動作與李剛剛在腦海中閃現的其中一幅畫面逐漸重合。

勇敢的年輕人，拋開了一切想法，心靈瞬間晶瑩剔透，如同空中飄浮的頭骨般，伸出了自己的右臂，和女人採取同樣的姿勢，將自己的肘部與對方的肘部輕輕碰了一下。

像是兩個電極的初次相遇，雙方的肘部蹭出了幾團明亮的電火花。

一股舒爽痛快的感覺從李的肘部發散開來，沿著前臂，上臂，流入全身四肢百骸，李幾乎想大聲喊叫。

在接觸的一剎那，李感覺到了對方的內心，純淨，包容。

爽快的感受還未褪去，女人的面色再次變化，雙目中光芒再次冷冽。

她的目光越過李的肩膀，吸引著李同時轉頭觀看。

六架阿帕奇二型武裝直升機，微微調整著空中姿態和位置，將機載導彈全部對準了青色的巨人，這一擊，必將驚天動地。

同一時間，奎因也發現了編隊的異常動向，心中一沉，緊接著，他大聲通知飛行員向對方喊話，告知對方自己在執行特殊任務。這句話的含義非常明顯，阻止對方攻擊意圖。

阿努比斯導彈彈頭反射出金屬冷光。那光，耀的李眼花，耀的李心慌。一股難以遏制的恐懼用上心頭。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這個道理未必在所有地方都適用，但是在此時此地，李無比確定，這個女人，這個身高超過一百九十公分的女人，這個擁有三隻眼的女人，這個超越人類理解的女人，這個坐在如山般巨人肩上出現的女人，這個剛剛用吼聲除滅大批異種的女人，是朋友！

李不知道那對面空中那幾架直升機隸屬於哪裡，但是，他用別人難以想象的速度，擋在青色巨人的身前，將女子至於自己的保護之中，他伸開雙手，試圖用誇張的姿勢向空中的編隊傳遞訊息，讓對方停止攻擊動作。

六架直升機快速散開，在空中形成一個標準的陣型，李沒有反應，依然用力揮舞雙手，像一隻想要擋住車輪前進的螳螂?？墒强虻哪樕蠀s浮現出驚恐，李不懂，他卻懂，六甲直升機擺出的是空中的攻擊隊列。

下一刻，在李漆黑如星空的瞳孔中，十幾枚機載導彈在尾部噴出的燦爛花火的助推下，微微顫抖著，刺破黑暗，向他飛來，越來越清晰……

阿努比斯導彈泛著充滿金屬質感的黑色冷光，傳說中是腐屍和尼羅河泥土混合之後的顏色；超高的速度擠壓著空氣發出嘯叫，彷彿死神鐮刀揮舞發出的聲響。

巨人的身軀極爲龐大，此刻背對空中的直升機編隊，似乎對導彈的襲擊毫不知情，仍然保持單膝跪地的姿態，像是一尊高大的雕塑。

十幾枚高速飛行的導彈在李的眼中迅速變大，他的瞳孔驟然收縮，全身毛孔一瞬間滲出了無數汗液，肌肉在極短的時間內變得無比僵硬……

第一聲爆響，然後是密集到幾乎無法分辨的一連串巨響。十幾枚導彈在短短的兩秒時間內先後擊中李面前的地面。

伴隨巨響到來的還有猛烈的爆炸，威力巨大的導彈爆炸之後，掀起了不知多少水泥路面，硝煙混雜著衝擊波向四周快速擴散，地面上異種的無頭屍體像是破敗的樹葉被狂風席捲，四散翻滾。

爆炸的核心處，濃煙滾滾，方圓十幾米的空間被籠罩進去。蘇美爾號上的衆人只能眼睜睜看著巨人的身軀被煙塵自下而上，快速淹沒。而李和女人也早就在爆炸同時消失在衆人的視線裡。

遠處天空中，直升機編隊開始快速嚮導彈的爆炸地點移動，在移動的過程中，直升機腹部的機炮開始射擊，密集而沉悶的子彈聲音響起，無數高速飛行的子彈，籠罩了爆炸的區域，本就破爛不堪的地面被射出了難以計數的碎塊，巨大的煙火將整個區域淹沒。

蘇美爾號上的衆人一片驚呼，夾雜著震驚、痛惜的情緒，那個勇敢的年輕人就這麼被軍方的空中力量毫不講理的消滅了？奎因雙眼血紅，快速走到飛行員的旁邊，一把搶過通話器，對著另外一頭高聲質問。

“我們在執行任務，這是長官的命令！”

對方迴應的聲音清淡而不帶一絲感情，彷彿李的死活和一隻螞蟻的死活沒有區別。

“我沒有義務向您解釋！”編隊的指揮官，面容沉靜的中校，聲音穩定，外人聽不出任何情緒，他一邊的嘴角微微翹起，眼中紅芒閃爍，嘲諷意味甚濃。

“我會控告你！這是謀殺！”奎因的怒火快要將理智淹沒，他的腦海裡滿滿的都是那個年輕人，那個勇敢、智慧、強悍的年輕人。

“這是您的自由，不過我提醒您，我並不屬於您管轄，奎因上尉！”最後四個字，少校放慢了速度，加重了語氣。

奎因的雙眼不自覺的瞇了起來，像一頭察覺到危險的強壯獵豹。

剛纔在羅德的身上找到了一個小巧的信息發送裝置，而記錄顯示，羅德只送出了一條關於蒂卡持有頭骨的消息。

而此時，對方竟然知道他是誰，那就說明，除了羅德之外，組織裡還有對方的人。

一股戰慄從脊樑快速上行，剎那間，奎因一身冷汗。

也許，不光是下面的李和高大女人，連同“光明之末”這一組人員，都要陷入未知的危險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