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悄然尋回呂青魚一行六人,卻只以長春功的溫和氣勁喚醒了簫婉兒一人。】
【晨露未晞的山林間,赤足少女倏然睜開的眼眸裡漾起漣漪,宛如春水初生。】
【“小景,我就知道是你。”】
【你有些無奈,看著赤足少女整個人貼上來,環住你。】
【你扶住她的肩頭,“簫師姐,好了,好了。”】
【簫婉兒在小青峰弟子面前冠以清冷和生人勿近著稱,在你面前卻格外乖巧。】
【“都聽小景的。”】
【簫婉兒什麼也沒問,你回到了方寸山的營地。】
【後面的事情就簡單了,楊塵等人回來,聽說魔修已如潮水退去,幾位同門相視間俱是劫後餘生的恍惚。】
【楊塵尋至你處,見你仍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心中暗自思量。這位周師弟自始至終未曾離開營地半步,此乃事實。】
【然而,他總有一種莫名的預感,就如上次“白蛇懷孕”之事一般,彷彿與你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可一旦提起線頭,卻又無從下手。】
【林霜引著五人自薄霧中走來,你也沒有向呂青魚等人稟告五人離開之事。】
【“周師兄!”】
【五人打過招呼,幾人臉上都有欣喜之色。】
【尤其是薛如意姐妹靜靜站在你身後。】
【魏芷卻敏銳發現,剛剛林霜向你打招呼時,語氣多了幾分別樣意味,尤其是姿態放低了許多。】
【你對他們五人輕輕點頭。】
【昨晚到今日的遭遇,可能是分寸山這批弟子,終生難忘的經歷,離著生死只有一線。】
【楊塵沒有安排立馬離去,反而在原地紮營等待。】
【直到下午!】
【方寸山的長老才姍姍來遲,衆弟子見山門援兵終至,頓時歡呼雀躍,緊繃的心絃終於鬆懈,這一刻才真正從鬼門關前逃了回來。】
【楊塵、秦適、呂青魚等人眼中卻又失望,他們比誰都清楚,山門這次來的如此晚,其實早已經將他們視爲棄子。】
【幾人也不是愚笨莽撞之人,縱使胸中鬱氣翻涌,面上仍不顯露出來。】
【楊塵領著衆人上前見禮,雲靄間陸續落下十餘道身影,爲首的兩位龍庭境大圓滿的長老。】
【沒過多久,方寸山長老便做出決定,由一位龍庭長老護送你們一行試煉弟子回山。】
【還有一位龍庭長老,去皇都之中巡查一番。】
【楊塵等人自無異議,帶著一百多名弟子登上飛舟,準備回山。】
【你站在小青峰衆弟子之中,眼中似有玉澤隱隱閃動。】
【忽然,你的目光凝在了一衆長老上首交談的那道身影上,“想不到竟然是他。”】
【林霜站在你身邊,敏銳地捕捉到你語氣中那一絲罕見的寒意,】
【“怎麼了?師兄。”】
【“沒事。”】
【你的目光卻穿過人羣,牢牢鎖住玄袍玉冠的一位長老,也是在場兩位龍庭圓滿的長老之一。】
【當年清河郡大旱,旱魃肆虐,屍橫遍野,你誅殺旱魃之後出現的一位龍庭境界修士。】
【那個時候你還在道胎境界,一時間只能和西崑崙那位聖女躲在寺廟之下。】
【這股法力的氣息你記憶深刻,旱魃雖是害人,可是沒有此人庇護,清河郡不會死成千上萬的災民,此人才是禍首。】
【這些年你一直在尋找此人,可是再也沒有遇到了,如同石沉大海,你都以爲再難尋覓。】
【沒想到——】
【你隨著一衆弟子登上青玉飛舟,目光落在那人身上,目光變得柔和,輕輕笑道。】
【“莫急,等上了船,待會我來找你。”】
【林霜在一旁只感覺一股刺骨的寒意從你身上冒出,可再定睛時,你仍是那個眉眼溫潤的周師兄。】
【你登上飛舟,去敲響了簫婉兒的房門。】
【“小景?”赤足少女,她眼底倏然亮起。】
【“借師姐廂房暫避片刻,方便嗎?還有師姐,能不能換一個稱呼。”】
【簫婉兒緩緩關上房間,“那喊什麼了……”】
【他輕啓朱脣靠在你肩頭道,“景哥嗎?”】
【你額頭爬上諸多黑線。】
【你坐在房中,從儲物袋之中更換了一件雲紋黑衣,“師姐,我出去一趟,還請幫我遮掩一二。”】
【更衣並非刻意爲之。只是這小青峰制式的衣袍,你統共不過兩套。前次再皇城已毀去一件,眼下這件便是僅存的了。若再損毀,少不得又要去功德殿耗費善功置換。】
【於是,簫婉兒看著你的身形化作雲煙,順著窗縫消失不見。】
【簫婉兒推開窗,浩蕩長髮吹動她的長髮。】
【只見,那飛舟已然翱翔於雲海之上,四周是碧海藍天相接,一望無際,哪裡還有你的半分身影?】
【赤足少女不由有些怔怔出身,目光又緩緩掃向你剛剛脫下的青衣外袍。】
~
方寸山營地處。
玄袍玉冠的一位長老似有所感,心中一動,有一道冰冷視線刺來。
他緩緩回過頭,在人羣之中細細尋找,卻一無所獲。
身旁有長老見此道,“黃隆師弟,怎麼了?”
黃隆笑道,“剛剛在一衆弟子,見一人長得倒是有些像亡妻,一時失了神。”
“師弟,何必執著於亡人了,百年了,該放下了,不然以你的天資怕是早就晉升大道金丹,而且那婦人……背地裡修煉邪術,害得你本來前途遠大,連累了你,如今這些年只能在外巡查,不能回山。”
“黃隆師弟,你本來是好好的前程也是耽擱,一脈峰主說不定都是囊中之物。”
黃隆道,“師兄,還請別說了,皆是我咎由自取,怨不得他人。”
“好了,這次你回山,宗門也是對你在不追究了。”
“此次趙國皇城之事,便有勞你多費心了,還望你能盡心盡力,不負宗門所託。”
黃隆拱手作揖,“多謝宗門寬宥,也謝宗門諸老之厚愛。我定當竭盡全力,以報宗門之恩。”
十幾艘青玉飛舟破空遠去,只餘五六個天門境修士懸於半空。
黃隆袖袍一揮,衆人便四散而去,獨留他一人俯視著下方已成廢墟的皇城。
他恭敬的臉上逐漸消失變爲冷笑,“方寸山,遲早要毀在你們這羣道貌岸然的僞君子手裡。整日只會勾心鬥角,治下的地界都不敢來人,膽小如鼠。”
他御使法寶緩緩降落在皇城廢墟中,靴底碾過一塊漆黑的神像。
“這魔門之人,果然是靠不住,若不是我提供小青峰祖師的遺體,又遮掩了趙國之事。”
“你們會有這般順利,可是你們答應我的一個也沒有做到。”
皇城不見任何活物陰物的影子,只有幾座祭壇,有著漆黑神像“玄黃應德輪轉王”。
“也罷.”他擡手撫過神像表面龜裂的紋路,“既然你們辦不成,那就讓這些秘密”
“永遠埋藏在這裡吧!”
黃隆神色戚然,眉宇間籠罩著一層陰鬱,聲音低沉而沙啞:“可惜.經此一役,這詭國怕是再難開啓。汐月,今生今世,怕是在難以相見。”
“一切就要怪,那清河郡的賊子,不然汐月你也就以旱魃之身重返陽間了。”黃隆聲音裡透著森然寒意:“這些年我暗中查訪清河郡上下,卻始終尋不到那賊人蹤跡”
他恨聲連連,眼中迸射出駭人的兇光:“不然,定要將那賊子剝皮抽筋,碎骨揚灰!更以其魂魄養在天燈之中,讓他日日受盡折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方能消我心頭之恨!”
突然!
一道清冷的聲音幽幽傳來,如寒泉擊石,在寂靜中格外刺耳。
“賊子?我不過是替天行道罷了。”
那聲音帶著幾分譏誚,又隱含森然殺機,緩緩迴盪在四周。
“想殺我?你大可以……試試看。”
黃隆臉色瞬間驚變,眼中驚怒交加,惶恐地環顧四周,喝道:
“誰?”
一位少年在面前顯出身形。
~
【你出了飛舟,運起《玉皇望氣術》,轉瞬間就發現了剛剛那人的蹤跡。】
【這也是這次《玉皇望氣術》再進一層之後,所展現出的特異,只需要照出氣象,不超過千里之內,都有追蹤之能,無所遁形。】
【倒是省去你不少功夫。】
【你隱於暗處,運轉《太元一陽劍》中的“吞劍”之法,無聲無息地吞噬著你逸散的氣息,隱藏周身氣息。】
【以你如今的修爲,雖與黃隆同處一個境界,但法力之渾厚、神通之玄妙遠勝於他,他自然難以察覺你的存在。】
【從他口中吐露的隻言片語中,你漸漸明悟——原來趙國這場災劫背後,竟也有他的影子。】
【正是此人暗中謀劃,才導致無數生靈塗炭。】
【那場旱魃之禍,果然是爲了復活某個重要之人。】
【爲此不惜讓上萬災民命喪黃泉,更害得清河郡無數百姓流離失所,家破人亡。】
【當真是該死!】
【你你撤去隱匿,現出真身,冰冷的聲音在虛空中迴盪:“想殺我?你大可以試試看。”】
【黃隆瞳孔驟然收縮,死死盯著眼前突然現身的少年,周身法力如潮水般翻涌:“你是何人?!”】
【少年淡淡道:“怎麼?方纔不是還揚言要將我剝皮抽筋麼?”】
【黃隆上下掃視著你,眼神之中全是警惕和審視,你能讓他在毫無察覺的情況下近身,修爲和神通絕對不俗,說不定是大道金丹修士。】
【可是,你的年紀和打扮,讓他疑惑,實在太年輕了,而且剛剛他在一羣方寸山弟子之中,他多加留意了一下。】
【便注意到你,倒不是修爲如何高絕,而是相貌和氣質少有的出塵。】
【黃隆掌中法寶已然泛起幽光,他雙眼微瞇成一條危險的細線:“呵,藏得倒是夠深。冒充方寸山弟子,究竟意欲何爲?”】
【你沒有理會他的逼問,只是笑了笑,“當年在清河郡,我親手斬了那頭旱魃。你不想殺我嗎?”】
【黃隆臉色陰鷙,咬了咬牙道,“旱魃之事,與我無關。閣下,就當除魔了。”】
【你輕撫袖口,語氣悠然:“可惜啊那旱魃臨死前,似乎還唸叨著某個名字……不知她泉下有知,會如何?”】
【黃隆面色一愣,眼神之中的兇戾被壓下,“我和閣下,井水不犯河水,素不相識,也無冤無仇,此事就此揭過,怎麼樣?”】
【他看著你一副隨意的姿勢,這麼近的距離,身上沒有絲毫法力波動,如此有恃無恐,讓他不由越發不敢疏忽。】
【你笑著看著他,“竟然黃道友如此爽快,那我問借你一件東西如何?”】
【黃隆眼神注意四周,他孤身來皇城之中,四周沒有方寸上的長老,他吸了口氣,“閣下,請講。”】
【你一字一頓道,“我要借你頭顱一用,告慰清河郡的百姓,還有趙國的無辜之人。”】
【黃隆眼中兇光暴漲,周身法力如沸水般翻涌:“狂妄!你雖修爲不俗,但絕沒有凝練金丹大道,不過與我同境相爭,也敢口出狂言?”】
【他袖中法寶嗡鳴作響,“既然閣下執意要分生死,那就休怪黃某玉石俱焚,魚死網破。”】
【你笑了笑,“我確實沒有大道金丹。”】
【黃隆聽後,也是舒了口氣,至少對方沒有修爲高出他一個境界。】
【少年清冷的聲音格外清晰:“玉石俱焚?”】
【你雙眸泛起玉色清光,《玉皇望氣術》運轉間,黃隆周身氣機纖毫畢現——看似正統的方寸山玄功下,暗藏斑駁魔氣和邪術,身上業障濃郁,業不精,道不純。】
【黃隆突然暴起發難,袖袍翻卷間上百道寒光激射而出,竟是一整套下品法寶級別的飛劍。】
【一座森然劍陣瞬息成型,將方圓十里化作絕域。】
【更駭人的是他左手掐訣,炙熱真元凝成赤金龍首,龍睛怒睜,灼熱氣浪扭曲了四周空氣。】
【黃隆見你竟饒有興味地觀賞著他佈陣的全過程。】
【黃隆嘴角扯出一抹猙獰的冷笑,這少年竟連護體法力都未運轉,簡直狂妄至極!】
【下一刻,你輕輕擡手一揮,一座三寸高的小碑悄然浮現,託於你的手掌之上。】
【黃隆見狀,眼中閃過一絲狠厲,他兜開數個儲物袋,數百口飛劍如暴雨般傾瀉而出,瞬間將你牢牢困住,形成一個密不透風的劍陣。】
【“你真是狂妄!”】
【“我這萬劍圖佈下,就是大道金丹的修士,也是難以一時脫困,你一個龍庭境界的如此託大,如今想出此陣怕是難如登天。”】
【霎時間,數百口寒光閃爍,飛劍旋轉齊鳴如同龍捲,其中生出“風林火山”四種陣勢。】
【你卻看著他,搖了搖頭。】
【手中小碑一翻,周圍天地瞬間一靜。】
【只聽見“轟隆”——】
【然後,是拉開同耳鳴一般的音爆。】
【大音希聲,天地驟然失聲。】
【一座虛幻的難以形容的巍巍石碑傾軋而下,所謂劍陣轟然倒塌,數百飛劍盡數斷裂。】
【黃隆駭然擡頭,彷彿一座通天徹地的虛影石碑碾碎雲層轟然壓下。】
【黃隆反應不及,本能徒手一接,觸及瞬間,只感鎮界的蠻荒偉力,從這石碑傾瀉如洪而出。】
【瞬間,他的道體、神魂、乃至存在的痕跡,都要被徹底抹除。】
【在神魂即將潰散的最後一瞬,黃隆聽到少年最後一句話。】
【“就這?”】
【黃隆無法理解,明明同處龍庭之境,爲何差距會如此天淵之別?更讓他道心崩裂的是,對方那輕描淡寫的語氣中透著的.竟是失望?】
【無邊的屈辱與不甘如潮水般涌來,可惜他連懊悔的機會都沒有了。】
【殘魂如風中燭火,徹底湮滅,化作點點靈光消散於天地之間。】
【你手掌一擡,巍峨的“東極神碑”頓時收斂神光,重新化作三寸小碑輕輕落入掌心。】
【你仔細打量手中的小碑,這“東極神碑”其威力比你想象之中還要大,方纔不過隨手一擲,未動用法力,便將一位龍庭圓滿的修士鎮壓得形神俱滅。】
【能讓長生大帝親手相贈,果然非同一般。】
【這黃隆一死,旱魃清河郡之事算是徹底了結。】
【地面之下還剩下一個儲物袋,這也是此物的神異,此世都無法練出,只有從上古繼承而來。】
【方纔那一擊之下,莫說法器法寶,就連黃隆的龍庭道體與元神都被碾爲齏粉,這儲物袋卻能毫髮無損,恐怕也不是一般的儲物袋。】
【你將其收到手中,黃隆一死此物乃是無主,你輕而易舉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