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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侏儒和藩王

“呵呵。”

似乎是爲(wèi)了擺脫尷尬,福王笑了笑,道:

“能再來一次麼?”

薛三瞇了瞇眼,看著福王,道:

“我發(fā)現(xiàn)你們乾國人似乎都挺愛演戲的。”

福王點點頭,道:

“這世上,最會演戲的人,不在戲班,而在朝堂。”

“這話說得有水平,趕得上我家主上五成功力了。”

“你的主上,不,你們這次領(lǐng)軍的主將,是誰?”

“鄭凡。”

福王微微皺眉。

“聽說過?”

“聽說過。”

“那挺好,證明我家主上在你們乾國還挺有名的。”

“他居然又來打綿州城?”

“唉,綿州城百姓熱情好客,總得常回家看看不是。”

網(wǎng)遊刷材料刷裝備也會習(xí)慣性地找自己熟悉的怪區(qū)去刷。

“但這一次,你們可能進(jìn)不來了。”

“無所謂了。”薛三搖搖頭,對此一點都擔(dān)心不,直接道:“你可比一座城,值錢多了。”

開戰(zhàn)之初,無論是殺了還是活捉對方一位王爺,都是大功。

這功勞,足夠自家主上升參將了吧?

而且這勞什子的綿州城,這次估計還是跟上次一樣,你打進(jìn)去了,但你根本沒辦法守,也就是拿來刷點兒軍功和聲望,沒辦法獲得實際上的地盤,也因此,相較而言,還是一尊王爺?shù)拿^,價值更大。

“我承認(rèn)你有一些本事,但你就這般篤定,能贏得過本王?”

“別裝,別看爺爺我個兒矮,但爺爺吃過的米可能比你吃過的鹽都多。”

“…………”福王。

“你的破綻太多了,王爺。”

聽到薛三這個評價,福王身子微微向後靠了靠。

“我很好奇,您明明會功夫,卻蹲在這兒躲著,爲(wèi)什麼不去城牆上幫忙守城?”

“孤是王爺。”

“也是,您是金貴人,但我不信你在這個時候還會藏著掖著什麼,城破後,你功夫再好,除非你真的是一個不出世的絕世高手,否則你都要死。”

鐵騎一衝,人堆一擁,高手也得趴。

先前在城門口面對忽然殺出來的狼土兵,魔王們也是遭遇了極大的危境,如果不是樑程下令撤出的及時,說不得真就栽在城門裡。

出師未捷身先死,還沒走上人生巔峰就先嗝屁在這兵堆裡。

忽然間,薛三笑了。

“笑什麼?”福王問道。

“我是覺得,這個世界,很有意思,因爲(wèi)誰都能死,因爲(wèi)螞蟻多了,真的可以咬死大象。”

薛三不知道的,城內(nèi)的自己,此時和城外樑程,居然發(fā)出了一模一樣的感慨。

“本王聽不懂。”

“聽不懂就算了。”

“不是說要聊天麼?”

“哦,也對,這樣說吧,你是王爺,應(yīng)該知道的秘辛比較多,你說說,這個世界上,二品高手有多強(qiáng)?”

“二品高手?”

“對。”

“本王沒見過。”

“你聽說過的呢?”

“本王也沒聽說過。”

“嗯?三品就是頂尖了?”

“三品的話,是一個大境界,有大玄妙。”

“也就是說,同樣的三品,可能實力差距會很大?”

“應(yīng)該是這樣吧。”

“真沒聽說過二品?”

“沒有。”

“那怎麼會有三品?”

沒有一和二,你哪裡跑出來的三?

“有應(yīng)該是有的,但那應(yīng)該是很遙遠(yuǎn)的事情了,至少,百年來,只有暗暗猜測過有一些存在可能要二品了,但具體是不是,沒人知道。”

“總之,很稀少了,是不是?”

“都不曉得當(dāng)世是否存在。”

“那你不覺得,這也很有意思麼?”

“本王不理解的,就是你口中的有意思到底是怎麼個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我說的這個有意思他能讓我們的人生讓我們的奮鬥變得更有意思,讓普通人的人生可以參與到這些有意思的事情之中,你明白我的意思了沒?”

“你故意的。”

“嘿嘿。”

“本王看不透你。”

“因爲(wèi)我長。”

“剛纔你殺文樂時,身上沒發(fā)光,但你又應(yīng)該是武者。”

“我一直覺得武者要發(fā)光,很智障,因爲(wèi)這讓我們刺客這一行在這個世界裡,太難混了。”

在薛三看來,刺客,應(yīng)該是一件極富藝術(shù)氣息的職業(yè)。

他高雅,他文藝,他安靜,

但刺客基本都是武者底子,這要刺殺時你還得跟螢火蟲一樣閃一下光,

簡直就是一種對藝術(shù)美感的褻瀆!

“本王還是沒懂,你是個刺客?”

“嗯,一個不會發(fā)光的刺客。”

“哦。”

“你哦什麼?”

“沒什麼。”

“不是說好要聊天麼?”

“哦,本王是在猜測你的實力。”

“你就這麼實誠地說出來了?”

“就我們兩個人,不管城破與否,你我都要打上一場的,不是麼?”

“也是。”

“本王可以收買你麼?”

“你問的這個問題,很愚蠢。”

“這個世界上,沒有不能被收買的人。”

“但你只是一個藩王,你除了錢,你還能用什麼收買我?”

這個世界上,確實不存在不能被收買的人,你可以用“大義”你可以用“風(fēng)骨”你可以用“信念”等等這類脫離於金錢物質(zhì)的存在去勾引或者使其妥協(xié),這其實也是一種收買。

但福王,只是一個藩王,他可能,只有錢,這類藩王,沒有兵,也沒有權(quán),可能還有一點點的臉面,但沾上他的臉面,你的名聲也會因此變臭。

福王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有些含蓄,帶點靦腆。

“你這笑是什麼意思,你該不會連錢也沒有吧?”

福王雙手搓了搓,道:

“本王,其實挺窮的。”

沉默,持續(xù)了大概一分鐘的時間。

薛三開口道:

“你……嗑藥了?”

福王嘴角露出一抹苦笑,道:

“嗑藥是不是可以理解成服藥的意思?”

薛三點點頭。

“你很聰明,聰明得讓本王覺得有些可怕,本王自詡是個聰明人,但在先生面前,本王認(rèn)輸。”

“哦,那是因爲(wèi)你沒遇到另一個更聰明的,他是個瞎子,要是他在這裡,估計不用思考馬上就能說出你磕了藥。”

“是麼,本王這輩子最喜歡和聰明人打交道。”

說著,福王低頭看了一眼已經(jīng)躺在地上沒了氣息的文樂,搖搖頭,道:

“他不算個聰明人。”

顯然,福王是很早就知道文樂的身份了。 Wωω⊕Tтká n⊕C 〇

但銀甲衛(wèi)是直屬於陛下的特務(wù)組織,銀甲衛(wèi)往你身邊摻沙子,你就算髮現(xiàn)了,也得故意當(dāng)沒發(fā)現(xiàn)。

那位節(jié)度使就是這般,明明知道了自己夫人是銀甲衛(wèi),卻還得熱情地上供著本就存貨不多的公糧。

“這貨就是個二傻子,估計也是他把你當(dāng)成一個二傻子所以根本就沒怎麼注意隱藏過,舉手投足間的各種細(xì)節(jié)就像在大聲喊著告訴別人他是個練家子。”

薛三在旁邊其實看了挺久了,文樂的底細(xì),他其實早就看出來了。

“呵呵。”

“你也差不離,你先前的慌亂,倒不是完全是裝的。”

“先生剛剛對本王說,是在詐本王的。”

“我不喜歡做沒意義的事,而是我進(jìn)來時,你的一些肌肉反應(yīng)出賣了你,我對這方面比較敏感。”

“先生有一雙慧眼。”

“別戴高帽子,回到我們一開始的話題,你這個王爺雖然看起來胖胖的,但武功應(yīng)該不錯,那一手拍地的動作,那氣浪,嘖嘖,八品武夫都弄不出來吧?”

因爲(wèi)沒有調(diào)動氣血,也沒有發(fā)光。

至於爲(wèi)何拿八品武夫舉例,因爲(wèi)主上是八品,所以大家對八品武者到底是個什麼概念,早就吃得透透的了。

和諸位魔王住在一起,一起吃飯,一起曬太陽,你還想保留什麼秘密?

“本王身份有些特殊,本王,需要低調(diào)。”福王說道。

“不,這個問題我之前也說過了,一旦城破了,你命可能就得沒了,除非你能自信於在這鐵蹄圍困之中進(jìn)退自如,否則你此時根本就沒必要再隱藏什麼實力了。

怕朝廷的猜忌?不存在的,至少在這個當(dāng)口,是不存在的。”

福王瞇了瞇眼,本來就因爲(wèi)胖而就只剩下一條縫兒的小眼睛,在此時更是微不可察了。

“那先生您覺得,是因爲(wèi)什麼?”

“你在害怕。”

“害怕?本王害怕的東西,確實有很多。”

身爲(wèi)藩王,你得警惕來自朝廷的目光,無論是文官還是龍椅上的那位正統(tǒng),對藩王,都天生地帶著一種警惕和審視的意味。

於文官而言,藩王宗室,就是國家的蛀蟲,同時也可能是國家不穩(wěn)定的因素,對於龍椅上的正統(tǒng)而言,藩王看似親戚,但實際上雙方關(guān)係更是極爲(wèi)微妙的“你死我活”。

“不,你害怕的東西其實很純粹,不要發(fā)散去思考,也不要故意地跟我兜圈子,你怕的,很實在,簡而言之,你只是在單純地害怕。”

福王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肚子,

道:

“何解?”

“別故作鎮(zhèn)定了,我就直說了吧,你很強(qiáng)。”

“謝謝。”

“能告訴我,你到底是幾品麼?”

“六品武夫。”

“嘶…………”

薛三很是誇張地倒吸一口涼氣。

福王又補(bǔ)充道:

“曾經(jīng)短暫地到過五品,但因爲(wèi)一些原因滑落回了六品。”

“唔。”

薛三臉上出現(xiàn)了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

福王掌心攤開,一團(tuán)紫色的光暈自其掌心升騰而起,在紫色光彩的映照下,福王的面色,有些忽明忽暗。

薛三臉上的驚訝和恐懼之色卻馬上消失,

抖了抖肩,

道:

“瞧著,這麼配合,你還是在害怕。”

福王掌心一翻,沉默了。

“人在害怕的時候,往往很容易失去一些…………”薛三伸手敲了敲自己的太陽穴,道:“理性。”

“理性?”

“對,就是理性,因爲(wèi)害怕的情緒,會將你的理性給吞噬,讓你不由自主地跟著害怕的影響去走。

比如我剛剛稍微刺了你一下,稍微給了你多一點點的壓力,結(jié)果在接下來,你就跟著我的節(jié)奏在走了。

這個東西,還是我那個很聰明的瞎子朋友告訴我的,玩兒心理的,都髒。”

“好幾個詞,本王沒能理解,但大概意思本王懂了,本王是不是上你的套了?”

“是的。”

“那你這般,是爲(wèi)了做什麼?”

“因爲(wèi)我是個刺客。”

“哦?”

“同時我還在看看,興許外面的夥伴們,已經(jīng)攻城進(jìn)來了呢?”

“是麼。”

“最重要的還是因爲(wèi),我現(xiàn)在有時間,也有條件,而且,你也這麼配合,總得把水給排乾淨(jìng)不是?”

“又有些不懂,但又有些懂了。”

“我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你面前了,王爺,你知道麼,身爲(wèi)一個刺客,卻要明目張膽地和人動手,這種感覺,我真的很不喜歡。”

“本王能體會。”

“所以,我得確認(rèn)好,心裡纔有底氣。”

“確認(rèn)好了麼?”

“是的,確認(rèn)好了,王爺,你很強(qiáng)。”

“你剛剛對本王說過了。”

“但你不會打架。”

“…………”福王。

“是吧,你不會打架,呵呵呵呵。”

福王臉上先是訝然,隨即又釋然,道:

“的確。”

一個很強(qiáng)的人,卻不會打架,這看似是一種很不協(xié)調(diào)的事,但卻又極爲(wèi)正常。

如果打架就是雙方面對面地站著,比拼一下誰的等級高,等級高的自動就贏,那這世界,也未免太和諧了一些。

爲(wèi)什麼一些山門裡的弟子會被經(jīng)常派下山去歷練,因爲(wèi)閉門造車出來的高手,往往不會有想象中的那般高。

不會打架的高手,只能叫花架子。

當(dāng)然,福王也屬於這種閉門造車,因爲(wèi)他是藩王,藩王你就該好好地當(dāng)一頭豬,好好地過你的紙醉金迷的日子,上很多很多的美女,生很多很多的孩子,爲(wèi)老趙家開枝散葉,同時,時不時地還得強(qiáng)搶一下民女欺負(fù)欺負(fù)一下封地裡的老百姓自污一下名聲。

這就是藩王的生活,你要是禮賢下士,你要是文韜武略,你要是胸有大志,你要是天真地認(rèn)爲(wèi)你既然姓趙就得爲(wèi)這家國天下做些什麼的話……

對不起,銀甲衛(wèi)的白綾可能就下來了,或者是朝廷的削藩旨意就來了。

所以,福王練武,只能自己關(guān)起門來偷偷地練,想玩兒什麼仗劍走天涯出去歷練,那幾本是不可能的事兒,甚至平日裡在王府中,還得小心翼翼地隱藏著自己會武功的這件事。

同時,福王的這一層裡,還多出了一抹其他色彩,因爲(wèi),他嗑藥。

薛三善於用毒,善用毒的人,在醫(yī)理上,往往也有所涉獵。

福王的胖和許文祖的胖有一種極大的區(qū)別,許胖胖的胖,他胖得實在,胖得實誠,而福王的胖,則有點“水中月”的意思。

薛三猜測,福王之所以這麼胖,可能並非是一意想要貼合朝廷要把藩王當(dāng)豬養(yǎng)的“指導(dǎo)性政策”,而是嗑藥的後遺癥。

因爲(wèi)當(dāng)初在感知到自己的實力恢復(fù)和主上的水平等級掛鉤後,薛三就曾想過用嗑藥的方式幫主上去強(qiáng)行提品。

只不過被瞎子及時發(fā)現(xiàn)給警告制止了。

眼前,可是有一個嗑藥的先例。

不過,以一個藩王的資財,幾代的積累,在嗑藥後也要哭窮,這足以說明嗑藥的代價,到底有多大。

那些丹藥那些天材地寶,可絕不便宜啊,甚至有些東西,就是你有錢也很難買得到。

薛三腦海中情不自禁地出現(xiàn)了主上也變成眼前這般胖的情景……嘶,那畫面太美。

估摸著真這樣的話,四娘連針都快找不到了。

“還有話要聊麼?”薛三問道。

“本王有點餓了。”福王說道。

“這個免談了,沒這個服務(wù)。”

“那就沒多少好聊的了。”

“嗯。”

薛三默默地伸手,抓住了先前自己插在地上的兩把匕首。

然後,

“砰!”

拔出匕首的剎那,薛三整個人就衝向了福王。

福王雙臂一橫,強(qiáng)橫的氣血呼嘯而出,然而,薛三的身形卻忽然一頓,整個人騰空而起。

“呵呵。”

福王發(fā)出一聲冷笑,

肥胖的身軀快速地側(cè)轉(zhuǎn),雙拳齊出,砸向自己身後。

這是在等著薛三的這一手虛張聲勢,就等薛三落下來後直接一身氣血轟砸在他身上,這氣血雄厚強(qiáng)大的讓人心驚。

然而,薛三左手的匕首上似乎連著一根銀線,銀線的另一端則固定在先前匕首插入的地面那裡。

這是,早就設(shè)計好的套路!

銀線的拉扯讓薛三的身形在空中半側(cè)轉(zhuǎn),隨即整個人改變了方向,宛若游魚一般身體一蹬,垂直落在了福王的身前。

而福王還在向身後出拳。

“噗!”

薛三的匕首刺入了福王的胸口心臟位置,緊接著,薛三做不絲毫耽擱,雙腿蹬地迅速地後退數(shù)丈,單手撐著地面,止住身形。

福王有些愕然地回過頭,盯著自己胸口位置的那把匕首,他有些愕然,卻又有些覺得理所當(dāng)然。

他很強(qiáng),但正如薛三說的那樣,他不會打架……

所以他纔沒有去城樓上幫忙守城,因爲(wèi)他害怕。

毒素,開始注入自己體內(nèi),福王清楚,自己已經(jīng)完了。

這一刻,

福王臉上露出了一抹慘笑和不解,

道:

“不是說……可以俘虜本王的麼?”

薛三站直了身子,

對福王隔空嘬了一個吻,

柔聲道:

“寶貝。”

福王微微歪著頭,等著下面的回答。

“太重了,馱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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