堡上忽地有人大喊一聲，幾支箭射了出來，直奔韃子兵。
堡上對堡下畢竟有些優勢，箭勢急力沉，竟一下射翻了一個騎兵。
堡上頓時一片叫好聲。
然而二十去一仍是敵方勢大，韃子們不管不顧，直衝入了百步以內才略略站定，在背上插旗的領摧指揮下排成一排，弓箭如雨射向城頭。
堡上匆忙還擊，韃子時不時拉過兩個百姓砍掉示威，嘴裡嘰哩哇啦的大喊一通，威脅著開門。
堡上雖然時不時傳來悲痛聲，卻一直死咬堅守。
雙方你來我往了好一陣，見討個便宜，打聲呼哨，竟然直接調轉馬頭，捲起一陣煙塵跑得沒影了。
留下一片橫屍倒地的大明百姓，堡上兵丁還在忍不住歡呼。
程明默默看著百姓屍首，所以緩緩吐出白煙。
這種場面見過不少次了，仍舊能夠勾起他的怒火。
不是恨韃子狠，而是恨大明窩囊。
程明沉思片刻，遠遠看著幾個兵丁下了堡，腳尖一點，輕飄飄的跳了下去。
……
墩外的地上，幾名百姓正抱著屍體哭喊，聲音悲痛而沙啞。
幾名兵丁在給橫遭劫難的百姓收屍，臉上面無表情，眼中卻帶著一絲興奮。
每一個人身上都掛了兩三顆腦袋，屍首卻草草地堆在一邊，等著一會兒挖個坑埋掉。
唯獨有一個年輕人反其道而行之，將被韃子砍掉的腦袋拿在手裡細細端詳，小心的找到百姓屍身，放在一起。
如此三具之後，也不去弄其他的，反而是坐在了這三具屍體旁邊，靜靜的看著別人。
他的臉上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嘲諷，麻木的眼神裡卻帶著一絲痛恨。
不過他隱藏的很好，那微微翹起的嘴角，與露出的小虎牙，很完美隱藏了他的真實想法。
“楊楠，你又要把他們埋了？太浪費了，一個腦袋只要收拾收拾，怎麼的也能換二兩銀子啊！”
“你別勸他，他是個傻子！”
“別理他，願意埋就讓他買，反正屍體已經分想做什麼由著他吧。”
無論同伴假惺惺勸說，或者眼帶不忿的嘲笑。
都無法讓那年輕人表情出現一絲變化，程明突然覺得，比起邊軍小兵，他更像一個浪客。
江湖浪客。
“殺良冒功，老一套了！不管哪個世界，大明軍都是這麼沒長進，一個個都從根子裡爛掉了。”
聲音從後面傳來，幾個猛然轉頭，手裡的刀已經指向了對面。
“什麼人膽敢胡言亂語？”
後面竟然沒人。
“往那裡看呢，我在這！”聲音仍然是出自後面。
再轉回來，兵丁們都嚇了一跳。
一個陌生人竟然無聲無息出現在咫尺之間，讓所有人頭皮發麻。
“裝神弄鬼，我看你是奸細！”
兵丁們咬牙切齒的看著程明，眼眸中閃著狠毒，想要持刀上前卻又猶豫不敢。
“廢物！”
程明嘴角扯出一絲冷笑，擡了擡下巴問道：“剛纔弓箭建功的是誰？”
“你問這麼多幹什麼？你到底是什麼人？”兵丁們面色不善。
爲首的甲長一瞇眼，頓時有兩個士兵走了上去，不管不顧提刀就砍。
程明擡腳就踹，兩人如同炮彈一般飛出幾丈遠，砸在地上半天都沒爬起來。
衆人下巴都驚掉了，愣在那裡。
做了屍首旁的年輕人突然站了起來，從身後卸下了一個鐵管，直接開始在路邊刨地。“是我！有什麼話等會兒再說，先讓他們入土爲安！”
程明點頭道：“好！”
隨後指了指剩下的兩個兵丁道：“你們也去幫忙！”
“啊？”
他們微微一愣，沒反應過來。
程明一皺眉，腳邊忽然閃出一道殘影，一溜煙兒的衝到甲長臉上，一頓毫不留情的利爪。
甲長大聲慘叫，瘋狂的拍打著，可機靈的小猴子在尺寸之間輾轉騰挪，靈巧無比，甲長的反擊除了爲自己添上幾道傷痕以外，沒有任何做。
十秒鐘之後，小猴子幾個跟頭翻回程明肩膀時，甲長已經是滿臉血條。
另一個兵丁看得目瞪口呆，甲長卻火冒三丈，從腰間扯出個火銃，對準程明就要打火，嘴裡罵罵咧咧：“混蛋，我乃朝廷命官，你竟然敢襲擊我，必定是奸細，無需審訊直接擊斃！”
“不見棺材不掉淚！”
程明嘴角一扯，手指連彈，三顆小石子破空而去，一顆對準火銃，一顆胸口，一顆膝蓋。
三顆石子同時到達，只聽得啪的一聲，甲長瞪著大眼睛栽倒下來，手裡火銃連帶打火石一塊滾出很遠。
鼻子裡輕哼了一聲，手掌一翻，又出現了幾顆石子對準剩下的兵丁，“也想嚐嚐？”
那兵丁連忙搖頭，賠笑道：“不不不！我這就去，這就去！”
說完扭頭就衝到年輕人那裡，用腰刀刨起土來。
啪啪！
兩顆石子擦著肩膀打在地上，迸濺起的碎沙飛了兵丁一臉。
“你們兩個呢？想接著裝死捱揍，還是去幹活？”
“馬上去，馬上去！”
最開始飛出去的兩個兵丁連忙爬了起來，一瘸一拐地衝上去幫忙了。
甲長全身疼痛，爬也爬不起來，只能趴在那裡使勁的仰著頭，盯著程明道：“你到底是誰？爲什麼要這麼做？”
“別多心，看你不順眼而已！”程明說的很誠實。
甲長差點一口血噴出。
看不順眼就要打，你眼裡還有沒有王法？我們可是邊軍啊！
人多力量大，有了三個人幫忙，沒用一刻鐘就挖了一個大洞，將那三具屍首草草埋了，楊楠這才拍了拍手，走到程明身前。
程明打量了他一下，忽的擺了下腦袋，道：“走，咱們出發！”
楊楠愣道：“去哪？”
“殺韃子！”
“現在？”
“正好獵物送上門，要把握機會！”
“可是甲長……”楊楠嘴裡猶豫著，眼睛裡卻放出光彩。
程明嘴角扯出一絲冷笑，“他？還是讓他多躺一會兒吧！”
說完轉身就走，楊楠回頭看了看同伴，見他們紛紛避開目光，不由得也笑了笑，轉身大步跟了上去。
“我去殺韃子了！等著給我慶功吧！”
甲長瞪大了眼睛，想要開口說話，卻猛地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