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科靈頓市的市郊有專門共給貴族居住的酒店，畢竟這裡的工廠都是貴族們的產(chǎn)業(yè)，他們會時不時派人來視察。

現(xiàn)在市郊酒店就成了喬爾斯和瑟琳娜的住處。

到達(dá)市郊的時候已經(jīng)快到傍晚了，所以兩個人哪裡都沒去直接到酒店休息了。

在酒店的餐廳用過晚飯以後，喬爾斯朝著遠(yuǎn)處角落的桌子努了努嘴：“果然有人來了?！?

瑟琳娜沒有回頭，而是招手喊來服務(wù)生：“請問盥洗室在哪裡？”

在服務(wù)生指路以後，她站起來微笑道：“謝謝?！比会釓街弊呦蝾孪词?。

她走的時候眼角餘光看見那裡坐著兩女一男三個人。

“吃完晚飯，我們?nèi)タ纯催@裡的景色吧?！鄙漳葟念孪词一貋硪葬崽嶙h道。

“嗯。”

喬爾斯用餐巾擦了擦嘴，說道：“我記得這裡有克里夫的工廠，可以去見識一下?！?

兩個人走出酒店以後，喬爾斯低聲說道：“還有第二批人，一男一女?！?

瑟琳娜的手摸了摸自己上身外套的口袋，那裡放著一把精緻的小型單發(fā)火槍，但喬爾斯什麼武器都沒帶，包括他那把自費購買的長劍。

兩個人走到一條散發(fā)著惡臭的河流邊，停下腳步。

瑟琳娜抱怨道：“這條河怎麼這麼臭?！?

“是工廠的污染吧，他們會把廢料直接倒進(jìn)河水裡?！眴虪査苟紫聛碛^察了一下惡臭、呈現(xiàn)藍(lán)黑色的河水，然後指了指遠(yuǎn)處的一座高大建築，那裡有著好幾根正在冒煙的煙囪。

“所以我們在酒店用的水都是從別的地方運過來的?！眴虪査寡刂恿魍嫌巫?，“去看看工廠吧，我還沒見過呢?！?

“嗯?！鄙漳日驹趩虪査共贿h(yuǎn)處，在一片小樹林的邊緣。

“你們看，這些工人還沒下班呢，在工廠的食堂吃晚飯?！?

工廠特地找了個人來給喬爾斯和瑟琳娜帶路，參觀工廠裡的不同設(shè)施。

這些管理者嚴(yán)格來說也是貴族子弟，只不過沒多少才能，從政從商都沒多少成就，在家族裡的地位自然就很低。

這裡的貴族的地位並不是全靠爵位高低來決定的，更重要的是勢力的大小；在同一個家族內(nèi)部也是如此，地位要依靠自己的才能以及掌握的資源來得到。

所以說放在克里夫家族內(nèi)，喬爾斯和瑟琳娜的地位也不算低。

克里夫男爵對於有才能的後輩也非常看重，因爲(wèi)別的貴族家族內(nèi)都不止一個擁有爵位的人，但克里夫家只有一個男爵，有很多事情很多時候克里夫男爵只能親力親爲(wèi)，某些方面來說也制約了克里夫的發(fā)展。

所以他一直很希望能有第二個獲封爵位的家族子弟，以此鞏固家族的地位，不然克里夫永遠(yuǎn)都只是一個暴發(fā)戶。

“怎麼樣，我們工廠的工人都有統(tǒng)一的制服，在冬天的時候連棉衣都給發(fā)，在這裡吃飯也是免費的?！惫S的管理人克里夫·鮑林說道，“所以這些工人工作都很賣力，誰都不想失去這份工作?！?

喬爾斯看見這些整整齊齊坐在一起吃飯的工人們，全部穿著一樣的灰白色棉衣，有一些開縫的地方能見到裡面的棉花有些發(fā)黃發(fā)黑。

而且他們吃的飯菜裡頭所用的水，大約都是隻經(jīng)過簡單處理的河水，有幾個年紀(jì)稍大的中年工人頭髮稀疏，懂得基礎(chǔ)鍊金術(shù)知識的喬爾斯很清楚，這是重金屬中毒的徵兆。

“或許吧?！眴虪査共恢煞竦芈柭柤?。

瑟琳娜開口問道：“鮑林，他們一天工作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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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只需要工作十二個小時就可以了，中間還會有兩次吃飯時間的休息，每次半個小時?！滨U林說道，“對比其他工廠已經(jīng)非常舒服了，其他工廠至少也要工作十四個小時。”

在他們聊天的時候，工人們已經(jīng)陸續(xù)吃完晚飯，往門外走去，經(jīng)過鮑林和喬爾斯、瑟琳娜的時候都會恭恭敬敬地打招呼。

“他們的薪水有多少？”

“兩個銀幣。”

“一週兩個銀幣的話，那確實收入很高了，至少對於平民來說很高?！鄙漳瓤粗@些膚色不太健康的工人有說有笑地走向廠房。

“他們哪有資格拿週薪，那是月薪。不過他們工作認(rèn)真的話就能拿到更多的錢，完成一張布料的染色能拿到……拿到多少來著，無所謂了，不是我在管這些東西?！滨U林說道，“說到底只是些平民罷了?！?

鮑林說話的聲音不算小，但那些工人聽到以後毫無反應(yīng)，彷彿理應(yīng)如此。

“好了，咱們?nèi)タ纯丛緩S是怎麼工作的，我們還沒看過呢?！眴虪査拐f道。

“很少會有大人物對這些東西感興趣啊，伊思閣下?！?

“沒必要叫我閣下，我也不是什麼大人物，只是一個副警長罷了。”喬爾斯擺擺手，鮑林沒在多說，領(lǐng)著他們?nèi)スと藗児ぷ鞯牡胤健?

扎染廠的佈局很簡單，分成兩個部分，一邊是素色的布匹，直接放到染缸裡染成各種純色，拿出來以後平攤到一張巨大的桌子上，幾位工人合力用木棍在上面碾軋榨出多餘染料，然後放進(jìn)特製的爐子裡進(jìn)行烘烤。

而另外一邊則是給成品的布料染上花紋的，他們用寬大的帶子以特定的方式綁住布料，然後投入染缸進(jìn)行染色。

後者和前者的基本薪資是一樣的，但是每件完成的布料帶來的“提成”會更多。

稍微參觀了一會兒，鮑林捂住鼻子說道：“這裡就沒必要再看了吧，這些氣味實在是太怪了，我猜肯定是對身體不好的?！?

“嗯，我們今天先看到這裡吧。”喬爾斯答應(yīng)了鮑林的請求，他猜對方心裡一定在罵自己這個“沒事找事”的貴族子弟。

瑟琳娜問道：“他們就不會討厭這個味道嗎？”

“他們早都習(xí)慣了吧。”鮑林呼吸了一下外邊不算清新的空氣，“都是些賤民，拿命換錢再正常不過了?！?

喬爾斯注意到廠房的外牆伸出了幾根管子，正在不斷排出五顏六色的廢水，這些廢水順著水溝最終都會落到不遠(yuǎn)處的河裡。

在贊扎爾大陸並沒有環(huán)境污染的問題，因爲(wèi)有很便利的中階魔法可以用於廢物處理，將它們變爲(wèi)無害的物質(zhì)以後再排放。

鮑林注意到喬爾斯的目光，說道：“不用那些東西，我們每年都給環(huán)境保護(hù)協(xié)會很多錢，他們不會管我們的，放心。”

“嗯?！?

喬爾斯對瑟琳娜說道：“我們今天就先參觀這麼多吧，先回去休息?！?

“嗯?！?

回去的路上瑟琳娜的情緒有點低，喬爾斯大概能猜到是爲(wèi)什麼，沒有多說。

他們都不屬於這個世界，他堅信自己所要做的就是儘快回到贊扎爾位面，而不是在這裡浪費時間。

喬爾斯和瑟琳娜在市郊逗留了兩天，他們參觀了肥皂工廠、餐具工廠等等，但每次參觀以前他們都會在河邊或者小樹林附近散散步。

兩天後，他們再次坐上蒸汽列車，前往臨近的湯烏市。

“聽說湯烏市的莫索爾山有不錯的雪景，我們?nèi)タ纯窗??！?

“嗯，我很期待?！?

瑟琳娜勉強擠出一個笑容，但誰都看得出來她心情還是很不好。

喬爾斯左右張望了一下，那些跟蹤他們的沒有跟得太緊，坐在比較遠(yuǎn)的座位上，這也是因爲(wèi)在列車上他們不可能跑到其他地方去。

“我知道你在想啥，你很想幫他們，不是嗎？”喬爾斯說道。

“喬爾斯，爲(wèi)什麼不願意幫助那些革命的人呢？”瑟琳娜說道，“我覺得就這麼離開是很不負(fù)責(zé)任的做法。

“這裡的平民過得比贊扎爾位面的平民還要累、還要辛苦，連最基本的健康都無法保證，而且他們還都覺得理所當(dāng)然，無論是平民還是貴族，都覺得理所當(dāng)然……我覺得很難受。

“他們付出健康去工作，拿到的薪水卻僅僅足夠維持生活?！?

“是啊，最可怕的不是壓迫，是處在壓迫下卻毫無所覺。”喬爾斯說道，“按照計劃，我們在最後有機會見到皇帝，到時候我們可以儘可能地爲(wèi)這件事情出一點力。

“你留在這裡的話，只能改變這麼一個地方，只能改變微不足道的一點——讓那些平民能吃上更健康一點的東西，用上好一點點的肥皂，僅此而已。

“但如果能挾持皇帝，強迫他做出改變的話，那就不一樣了。

“至少以你這麼聰明的魔法師，肯定還記得霍尼斯納的那套規(guī)矩，到時候搬過來用就可以了?！?

“真的可以嗎？”瑟琳娜看著喬爾斯的雙眼。

喬爾斯毫不迴避地說道：“對，要做到這一點，我們可以藉助蒂特爾特手上的那件魔法物品。只要想辦法弄到手就可以了。”

“太好了，喬爾斯！”瑟琳娜一把抱住喬爾斯，溫軟的觸感和輕微的香味讓喬爾斯有點不自在。

“不，不好意思?！鄙漳群芸祗犻_了手，臉紅了起來。

“沒事?！眴虪査拐f道，“一直以來都是你在幫我，我也應(yīng)該尊重你的想法。不過既然要回去拿那件東西，我們的形成就要改一改了，湯烏市的旅行結(jié)束後就直接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