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接著一道宛若鶯啼的嗓音和著琴聲唱了起來，歌聲空靈悠遠、宛若來自九天之外。
即使只聞其聲，也不禁令人心馳神往。
水燁循著歌聲朝大堂中央望去，就見臺上坐著一位白衣女子。
她低眉信手捻挑著琴絃，彷彿外界的任何動靜都和她沒有關係，有種淡淡的隔閡感。
那如同白雪嫩蔥般的手指在琴絃上不斷跳躍，光是這樣一雙毫無瑕疵的美手就能讓人轉不開眼。
水燁注意到她時，目光就凝在了那雙手上，然後才緩緩上移，打量起她的容貌。
可是不知道爲什麼，無論怎麼努力都看不真切。
就好像眼前隔著一層淡淡的薄霧，將她的容顏隱在了其中。心裡只覺得她很美，但到底哪裡美卻說不出來。
就算是閉上眼睛，腦中的印象仍舊是一片朦朧。
意識到這一點，水燁不禁蹙了蹙眉。
此時，和她有同樣想法的還有蘇盼盼和軒轅紫衣姐弟倆，幾個人越是看不清楚越想探究，一時間站在門口忘了進去。
申屠鴻煊進門時就見到這樣一種景象，見四人望著臺上的方向微微出神，揚脣淺笑道：“怎麼樣，是不是覺得此曲只應天上有？”
“嗯，鳳虞姑娘的琴曲果然名不虛傳。”軒轅紫衣下意識地回了一句。
申屠鴻煊挑了挑眉，覺得這個丫頭迷糊的模樣倒是挺可愛的。
水燁反應過來後就見他摩挲著下頜打量著軒轅紫衣，不知道心裡在盤算什麼。於是伸手拉了軒轅紫衣一下，對身邊的幾人道：“不是訂了雅間嗎？進去聽也是一樣的。都站在這裡做什麼，快點兒走吧。”
話落，瞪了申屠鴻煊一眼，想警告他收斂一點兒。
申屠鴻煊不以爲意地聳了聳肩，看向樓上的方向道：“這裡的雅間早就訂出去了，幸好你們今日遇到了我。都跟我來吧，反正房間夠大，就算你們都去也盛得下。”說完便擡腳上了樓梯。
水燁自然是不想和她那個風騷的表哥在一個房間，可是軒轅玨的一句話打破了她的希望。“不好意思啊，水姐姐，我們剛走到大堂就和之前那幫人吵起來了，根本沒來得及去訂雅間。”
……
這下不想去也不行了，只好跟在她表哥身後上了二樓。
當四個人前後腳走進雅間，水燁就發現之前房間裡除了她表哥的貼身婢女千嬌和百媚之外，還有提前回來且一直繃著臉的落梨。
落梨一個人坐在席間，顯得有些突兀。
幾人進門時就見她的面色冷冷的，坐在那裡一動不動，跟冰雕沒有什麼區別。
而申屠鴻煊一進門就徑直朝著千嬌和百媚身邊的軟榻走去，沒骨頭地側臥著，顯然之前就是這樣的一種狀態。
百媚見狀立刻往他嘴中送了一顆剝了皮的葡萄，旁邊的小幾上還擺放著一壺美酒和不少水果。
少頃，眼見水燁走了進來，千嬌和百媚起身行禮道：“奴婢給大小姐請安。”
水燁淡淡地點點頭，走到落梨對面坐了下來。
接著其他幾人也都找到各自的位置落了座，卻都下意識地坐在了距離落梨最遠的地方。
於是席間就出現了一種怪異的景象，其他人幾乎全都集中在一邊，和落梨形成了對峙的局面。
申屠鴻煊的眼波不經意地掠過落梨，向對面的幾人解釋道：“桌上的酒菜一直沒人動過，要是不夠的話，你們喜歡吃什麼就自己點。”
聞言，幾人倒是沒有客氣。
本來也到該吃飯的時候了，一直沒有怎麼吃東西自然都覺得腹中飢餓。
軒轅紫衣畢竟和落梨不熟，因此提前打個招呼道：“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麼，待會兒小二來了你要是喜歡什麼就告訴我們。”
還沒等落梨回答，申屠鴻煊先開口道：“不必管她，反正點了她也不會吃，你們點你們的就好。”
話音剛落，落梨倏地轉頭，一雙美目盈著寒光射向他，“你憑什麼替我做主？”
“就憑這個房間我說了算。”
申屠鴻煊臉上雖然帶著三分笑意，但笑意卻未達眼底。
水燁和其他三人都看出兩人之間的氣氛不太對勁，面面相覷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
正好這時小二敲門走了進來，幾人就開始點菜，誰都沒管那邊發神經的兩人，就好像他們不存在一樣。
須臾，一桌酒菜終於上全了。
軒轅玨毫無顧忌地吃了起來，其他幾人也都紛紛拿起了筷子。
期間，落梨就像和誰賭氣似的，狼吞虎嚥地吃了起來。面前的小碟盛滿了菜，堆起來就像一座小山差不多。
見此情形對面的幾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有些吃驚地看向她。
申屠鴻煊似是看不下去了，眼含譏誚地斜睨著她道：“一點兒大家閨秀的禮儀也不懂，吃個飯也能吃成這樣，真是讓人倒足了胃口。”
“啪”，筷子應聲折斷。
落梨停下了咀嚼的動作，一瞬間屋裡安靜得落針可聞。
就在衆人都以爲她將要爆發的時候，她卻只是若無其事地起身道：“我去要雙筷子。”
說完，直接走出了房間。
在她離開後，水燁頗爲不贊同地看向申屠鴻煊：“你剛剛那句話是不是說的有點兒重了？”
“小水兒，你怎麼替她說起話來了？之前可沒見你們有多要好。”申屠鴻煊眸光漸沉，接著話鋒一轉道：“對了，待會兒鳳虞姑娘會過來，你們可以互相認識一下，將來有什麼事也可以互相照應。”
這句話顯然是對水燁說的，然而她卻並不領情。“沒有這個必要吧，反正我們只是來聽曲的。”
申屠鴻煊聞言笑笑，“就當幫你表哥把把關，說不定將來會成爲你嫂子呢。”
“真的假的？你不會是……”
想到之前軒轅紫衣介紹時說過，有很多強者都想要娶這位鳳虞姑娘爲妻，難道自己的表哥也是同道中人？
可是先不論這鳳虞的人品和性情，就說她這個身份恐怕也很難嫁進申屠家。
不過自己這個表哥向來風流，只要是美人，不管是不是真心喜歡都要先調戲一番。這樣不定的性子，他說的話也未必可信。
既然他說見就見見好了，反正也不會有什麼損失。
思及此，水燁便不再推拒了。
又過了一會兒，落梨還沒有回來，一身白衣的鳳虞卻抱著琴走進了房間。
看見申屠鴻煊，一上來就抱怨道：“你來之前連個音訊都沒有，還以爲你有了新人就忘了舊人呢。”
她的嗓音聽上去依然空靈美好，語氣間透著熟稔。
申屠鴻煊聞言揚了揚脣，看得出心情不錯。
“怎麼，這是想我了？外面那麼多人惦記著你，就算要忘也該是你先忘了我纔對吧。不過無論如何你都是我的小鳳虞，這點可不會改變。”
“你可別這麼說，讓人家誤會就不好了。”
話落，鳳虞將房間裡的女子一一打量了一遍，眸中秋波微漾，“怎麼，都不準備給我介紹一下嗎？”
申屠鴻煊神情慵懶並未開口，軒轅玨倒是自來熟地介紹了起來，“你就是鳳虞姑娘吧？我叫軒轅玨，旁邊這個一身紫衣的是我姐姐軒轅紫衣。我們姐弟倆都很喜歡鳳虞姑娘的曲子，這次也是慕名而來。”
“呵呵，小弟弟，有人說過你很可愛嗎？”鳳虞嬌笑一聲，眸光移開望向了水燁。
水燁見她望向自己禮貌地微微頜首，開口道：“你好。”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應該就是申屠的表妹？果然是傾國傾城，嬌花一樣的人物，怪不得有那麼多人惦記呢。”鳳虞說完見水燁看向申屠鴻煊，掩脣輕笑道：“別誤會，能認出你和他沒有關係。只是你也清楚我的身份，來我這裡的人形形色色，目的各有不同。有人向我傾訴，聽得多了，知道的東西自然也就多了。既然你沒否認，那我就是猜對了？”
水燁既沒有說是也沒有說不是，但她這樣的態度在鳳虞看來就算是默認了。
接下來鳳虞坐進了席間，招呼著衆人喝酒吃菜。
直到衆人熟悉了，軒轅紫衣便將自己心中的疑問問了出來。
“鳳虞，你是不是用什麼手段遮掩了容貌？”
鳳虞摸了摸自己的臉，笑道：“是啊，像我們這樣的身份，就要保持一點兒神秘感纔好。男人啊，越是看不透就越是容易上心。不過我這點兒小伎倆也就放在一般男人身上還行，要不然也不會被某些人遺忘了這麼久。”
說著，含嗔似怨地看了申屠鴻煊一眼。
軒轅紫衣和蘇盼盼聞言笑了起來，都只當她是謙虛之言。
水燁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有些搞不懂她和表哥之間的關係。
雖然兩人說的話聽著有些曖昧，但實際上更像是兩個熟人之間互相的玩笑話。
不過鳳虞這個人確實值得相交，她似乎懂得很多，無論和她聊什麼都不會覺得尷尬。怪不得她會說很多人願意向她傾訴，就連她自己都覺得可以將這個的心思剔透的女子引爲知己，有種相見恨晚的感覺。
就在一屋子人和樂融融時，遲遲未歸的落梨和流觴一起進了門。
不知是不是兩人開門時灌入了冷風，房間中的氣氛瞬間冷凝了下來，就連一向對這方面反應遲鈍的流觴都察覺出了問題。
不過幸好有鳳虞和軒轅玨活躍氣氛，倒不至於太過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