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史那滿臉鄙夷之色,揚聲道:“鄧叔子,有種下來跟本王戰一場,使這種小人行徑算什麼英雄好漢?枉你身爲大元帥,卻這般卑鄙無恥!”
鄧叔子陰疹疹訕笑道:“所謂兵不厭詐,狼王不會連這點也不懂吧?”
阿史那俊龐如霜冷聲道:“鄧叔子,你聽著!縱然你再使詐,最終也難逃一死!甸密若死,本王絕對會將你碎屍萬段;本王若死,金狼鐵騎也絕對不會放過你!所以,你就別在那裡白費心思了!”
鄧叔子陰冷一笑,瞳孔一縮,絕決道:“既然橫豎是一死,那就拉著甸密一起死,黃泉路上也好有個伴!死了也不虧!阿史那,你少廢話,再不殺了胡小蠻,就等著給甸密收屍吧!”言畢,作勢要砍掉繩索。
阿史那轉頭凝望著離自己數丈遠的胡小蠻,胡小蠻將那絕美的小臉繃得緊緊的,僵直身子,似乎很緊張地戒備著。然而她的眼神卻是輕鬆愉悅,透著一種對阿史那充分的信賴,當然,這種眼神,遠在城樓上的鄧叔子是看不見的。
阿史那盯著這雙美眸,冰眸簇動著火苗,卻是絲毫不敢怠慢。他緩緩自背後的箭囊中抽出一枝穿雲箭,慢慢舉起來,拉滿弓弦,似乎全神貫注地瞄準胡小蠻。
鄧叔子和努爾古麗嘴角都揚起得意的獰笑。茹茹公主攥著粉拳屏心靜氣地等待著,她的手裡裡全是冷汗。甸密卻在高喊:“不要啊!王兄,你不要傷了昭儀嫂子!你們不要管臣弟,是臣弟有眼無珠,錯愛了人!臣弟所犯下的罪孽,萬死難辭其咎!王兄,請不要管甸密了!下令攻城吧!臣弟不願身負愧疚屈辱地活著,就讓臣弟爲那死去的七萬突厥同胞殉葬,這才真是死得其所!死得痛快!”
阿伊哭喊道:“不要啊,甸密!誰要你死啊?我不要你死!知道錯了,可以改嘛!爲什麼要放棄自己?我們都沒有放棄你啊,甸密,求你活著!求你不要再說這種話……”
阿史那與胡小蠻彼此凝望著,耳畔聽得甸密與阿伊這樣喊著,彼此默契地使了個眼色。這樣的喊叫毫無意義,但卻來得正是時侯,多少會擾亂一下鄧叔子的注意力吧!胡小蠻的燕子鏢早就在紋雲箭袖裡蓄勢待發!
彼此對瞥的眼神帶著默契,就在這一眨眼的默契中,阿史那的穿雲箭忽然調了個方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向城樓上射去!與此同時,胡小蠻凌厲地側眼瞄準鄧叔子,射出紋雲箭袖裡的燕子鏢。倆人的速度雖然一前一後,卻也幾乎同時抵達!
在鄧叔子還在不耐煩於甸密的叫囂和阿伊的哭喊時,穿雲箭已破空而至,朝他面門射來,那箭羽帶來一陣凌厲的風,力道簡直有破牆而出之勢。一眨眼間已到面前,鄧叔子大駭,面如死灰,使出畢生功力盡其所能側身閃避,那穿雲箭堪堪從他的腦門擦過,卻直接射穿了他的一隻招風耳,直直地射入城牆內。
“啊”鄧叔子陡然爆發一聲淒厲的尖叫,那尖叫聲銳利到能夠刺破天幕,直抵九霄!
然而這還不算完,這聲尖叫還沒落下,他又發出一聲慘叫!“啊”胡小蠻的燕子鏢僅比阿史那的穿雲箭落後一瞬,目標卻是直接射中他握刀的右臂。燕子鏢其利無比,直接穿透他的整個右腕,他情不自禁鬆手,手中的刀墮下城牆。一手護著血淋淋的耳朵,驚跳起來,慘叫連連!
努爾古麗連忙著急地上前拉他:“天啊!鄧叔子,你忍著點!忍著點!部善可汗,請你宣太醫幫鄧叔子包紮一下吧!”她臉色慘白,慌里慌張地回頭請求著樓蘭國主。
可是部善早已被阿史那臂力驚人的一箭驚得瞠目結舌!他不禁想到,如果這一箭是往自己的腦門射,又該是何等情景?他的五官聚在了一起,開始發愁,後悔收留了鄧叔子,以致樓蘭古國要面臨滅國的危機!
“快啊!部善可汗!來人,來人,去找大夫,快去!”
努爾古麗眼睜睜地看著回過神來的部善可汗匆匆離去,一付明哲保身的模樣,氣憤得貓眼都快噴出火來。她一邊高聲對著她那些柔然將士叫喊著,一付忙掏出方巾包紮鄧叔子的耳朵,嚴嚴實實纏了一腦袋,但鮮血很快染紅了方巾。
只是,努爾古麗再如何叫喊,也沒有將士聽她的了!
因爲此刻戰鬥的號角已經響起,戰鼓雷鳴!就在狼王射出穿雲箭的瞬間,他已策馬奔往城樓下贏救甸密。薩圖、穆拓、圖倫三位金狼將領率領金狼鐵騎緊隨其後衝殺。而阿伊更是渾然忘記之前胡小蠻對她所下的軍令,策馬緊隨阿史那前去,一路衝殺,只想快點救得甸密,此時,若有一箭射到甸密,就完了!
胡小蠻一射出燕子鏢,看見阿史那已奔去救甸密,又見緊隨其後的阿伊,無奈地搖頭,只好親自指揮身後的娘子軍,舉起弓弩,朝著城牆上的畢力格射擊!
其時畢力格見鄧叔子被襲中,大勢不妙,又見金狼鐵騎來勢洶洶,只得指揮著柔然將士射出箭雨,推下擂石,阻止突厥將士登上雲梯攻城!不料卻被那一萬娘子軍毫不留情地以箭御箭,博命回擊,雙方傷亡慘重。
胡小蠻令耶律、沙勒、努克爾負責率軍掩護,讓狼王、薩圖、穆拓、圖倫有機會全力以赴的衝殺!然後,她鎮定自若地發出狼煙訊號!
而後,胡小蠻縱馬狂奔,按動雁眼,揚起秋水雁翎刀,她咬牙盯著城牆上的人,這一次,她絕不會再放過茹茹公主和努爾古麗了!
她還未衝殺到城樓下,卻見已至城樓下的阿史那早已凌空飛縱,躍至半空,一刀劈斷吊住甸密的繩索,抱住甸密飛落地面。
“王兄,對不起!”甸密跪落於地,滿臉羞愧!
阿史那急促而冷竣地訓道:“給本王起來!現在根本就不是道歉的時侯,甸密!如果你真要道歉,就給本王振作起來,好好打贏這場戰爭!把失去的駿馬兵刃一件不少的給本王要回來!將功贖罪!聽見沒有?否則,就算你死了,本王也不會原諒你的。你以爲你死就可以解決一切問題嗎?”
甸密羞愧地領命:“是,王兄!”
隨後過來的薩圖和阿伊,一個交給甸密駿馬,一個交給他彎刀,甸密立刻飛身上馬,對衆人道:“謝謝各位,甸密拼死也會把失去的找回來!”甸密立刻投入戰鬥中,阿伊毫不猶豫地緊隨其後。
阿史那擡眸見到茹茹公主探出的嫵媚精緻的小臉,眸光遂化爲銳刀,恨不得將她千刀萬剮。他將牙根緊咬,揮動冰魄寒光刀掃掉一波箭羽,足尖輕點,便躍上牆去。
茹茹公主早在見到阿史那陰霾密佈的怒容時,已打定主意逃之夭夭,她連努爾古麗和鄧叔子都不屑一頓,置之不理。只管帶著一支親兵退守打泥城。當她就要逃下城樓時,瞥見幾個身著樓蘭士兵服飾的勇士剛殺完一羣樓蘭同胞,已然打開城門迎接金狼鐵騎。她的小臉立刻蒼白了!
茹茹公主已經無心去追究這些人是誰?只是慶幸自己逃得快,在一羣柔然將士的擁護下,悄悄上了一匹馬,直接追趕部善可汗,奔往打泥城去。
那喬裝成樓蘭士兵打開城門的人不是頗黎還有誰。他帶著幾個金狼將領殺了守城人員,打開了城門。城門一開,甸密即帶頭衝殺進了城內,隨後阿伊、薩圖、穆拓、圖倫、耶律、沙勒和努克爾。兩軍頓時混戰在一塊兒。數十萬的軍隊,已分不清城內或城外,觸目驚心的是漫天血色,屍堆如山,血流成河。
廝殺、殺戮、無休止的死亡,每個人都殺得興起,已經無暇再多說什麼,多顧忌什麼了。於是,受了重傷,失血過多的鄧叔子和第一次慌張到不知道怎麼辦的努爾古麗,成了被拋棄的垃圾,蜷縮在城樓上的牆角。努爾古麗想自己費盡心機,好不容易纔和鄧叔子重聚在一起,偏偏就這麼時不我與,忍不住淚流滿面。
當鄧叔子好不容易從暈厥狀態中甦醒過來,被眼前的刀光劍影驚著,立刻急道:“別哭了。快扶著我,退回打泥城去!”
“來得及嗎?去得成嗎?鄧、叔、子!”一道剛從冰窖裡撈出來的聲音貫入鄧叔子僅存的一隻耳朵!
鄧叔子和努爾古麗立刻打了個寒顫。一片黑影遮天蔽日的襲了上來,仿若烏雲罩頂,使得兩張驚惶的臉瞬間黯沉下來。
“阿史那來吧”儘管驚慌,但身爲元帥的鄧叔子死到臨頭,還是挺直了脊樑骨,咬著牙,順著牆壁勉力站了起來。他像一隻喪家犬似的,揮舞著手中的寶刀,想要保護自己。
努爾古麗悲涼了,她忙回頭要喊將士們來幫忙,一回頭一柄森冷的刀就架在她的脖子上。是的,是胡小蠻!她的死對頭胡小蠻冷眼瞅著她,絕美的小臉充滿忿恨。
她咬著貝齒冷笑道:“別喊人了!沒看到個個陷在苦鬥中,都自顧不暇嗎?朱古力,今天就讓我們來算一算總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