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鐵心原先擔心阿飛心慈手軟，被流浪漢拖累，但其實這是石鐵心以己度人了。動盪年代的人，是非觀與他完全不同。流浪漢們不僅僅沒有成爲阿飛的負累，反而在阿飛的獰笑中，被逼著成爲了擋子彈的城牆、吸引視線的誘餌、和試探火力的炮灰。

他們用了所能想到的一切辦法，把敵方槍手吸引在這裡，甚至抽冷子幹掉了兩個，讓他們產生了自己能夠反殺的錯覺。

但當敵方匯聚了三個組的人手之後，這些花招再也沒有任何作用。

突突突突突，猛烈地槍擊聲如同海潮一樣洶涌而來，滌盪著敢於阻擋的一切生命。當那些工具人成了規模，確實排山倒海、難以阻攔。

流浪漢們第一時間崩潰了，阿飛他們也只是在咬牙堅持，信心岌岌可危。

就在這時，啪的一聲槍響，附近唯一還亮著的燈忽然滅了。然後緊接著，啪啪啪幾聲響，槍手陣線忽然一亂，火力也薄弱了下來。

阿飛偷眼一瞧，似乎看到一個高大的身影從對面樓道一閃而過，啪啪的打死兩個。然後又一閃而過，啪啪又打死兩個。

敏捷，兇悍，殺氣騰騰，如同猛鬼。

“開火！快開火！”

機不可失，阿飛果斷下令，讓那些摳著子彈節省火力的人都把殺傷力拿出來。有用沒用的，只要打出了鞭炮一樣的氣勢，也能多吸引兩個人的注意力。

砰砰啪啪，槍口的焰光閃閃滅滅，照亮黑暗，如同後現代的瘋狂攝影。每一次亮光，就會有人倒下。一次次閃閃滅滅之後，對面還站著的槍手數量已經降低到了十個以下。

槍手們開始調整隊形，避免過於緊湊的站位。

有敵人咔嚓一下往這邊扔出兩顆手雷，轟轟兩聲響，火花四濺，破片亂飛。阿飛縮回來，發現額頭上被殘片劃開個大口子，鮮血奔流直下。耳朵裡被爆炸震得一片耳鳴，嘴巴里也鹹鹹的，好像被震出血了。

好半天緩過神來，阿飛正滿心絕望，覺得今天得交待在這裡。但卻突然發現，外面的槍聲竟然停了！

手腳痠軟的爬出躲藏的敵方往外看，發現橫七豎八倒了滿地的屍體中，一個高大的身影頂天立地的挺立著。

正是老細！

咔噠咔噠，快速壓著子彈，石鐵心抖了抖身上，嘩啦一下掉下來好幾顆彈頭。那是穿透牆壁的彈頭，若不是穿著防彈衣，一樣能夠致命。

摘除了破碎的防彈板，被擊中部位的皮膚已經一片淤青，但是石鐵心的表情紋絲不動。將還能用的防彈板重新插進去，穿著這防彈衣不亞於在身上背了個體態嬌小的姑娘。

但是這種沉重，才能帶來最大的安全感。

咔噠咔噠，子彈壓好，咔嚓一下上膛。

嘩啦啦，正對面的樓梯口處有成片的腳步聲。初步判斷，有六到七個人。石鐵心沒有再躲，而是左手一抓，將一個高大的槍手提在手裡，擋在身前。

半跪在地，減小迎擊面積。槍口前瞄，十米距離。左手被玻璃劃破，鮮血直流。右手則握著槍柄，穩如磐石，瞄準圈縮小如星。

這些敵人不知道隨機應變，所以行動模式很好預測。

比如說——三，二，一，出現。

嗖，一顆腦袋出現在瞄準圈。

嘭！

那人應聲而倒。

嘩啦啦，更多人衝了出來。嘭嘭嘭，槍聲連連。有人栽倒，有人還擊，噗噗聲中，一發發子彈打在槍手屍體上。大口徑的子彈穿透了前後兩層防彈衣，穿過了槍手的身軀，減速之後啪啪的打在石鐵心胸腹上。

石鐵心一顫又一顫，但沒有退後。他的雙手還是那樣穩定，不動不搖，準星圈非常精確。

啪啪啪啪啪，槍口再亮五次，然後一切沉寂。槍管已經徹底滾燙，石鐵心噗通一下扔掉手中的屍體，大踏步的向前走去。

樓道口，血流成河，屍橫遍野，再沒有活人。

有一人的手掌抽動了一下，石鐵心嘭的補了一槍，然後繼續咔噠咔噠的壓起彈來。一邊壓彈一邊猛鬼潛行，只留下了一地屍體，和一羣目瞪口呆的小弟。

左手的鮮血流到彈夾中，讓黃橙橙的子彈上都沾染了鮮血的顏色。

血液的油脂會干擾槍械的運作，但現在已經無法講究。

石鐵心一步步走下樓去，走向了前庭。

半路上，他往外瞥了一眼，然後掏出一枚手雷隨意的扔了出去。嘭的一聲爆響，火光照亮黑夜。石鐵心沒有多看，而是自顧自的繼續前進。

一步一步，他走到之前的小店，穿過狼藉的店鋪向外走。

嘭嘭嘭，精確地三槍放倒了三個槍手，石鐵心走出店門。

嘭嘭嘭，又是三槍，又打死了三個工具人，這已經是最後三個控制探照燈的敵人了。

石鐵心一步步向前，前方，有一輛車悽慘的翻倒在路邊。剛剛三番見勢不妙，指揮人開車逃遁，被一發手雷炸的翻車。

“啊——！”嚎叫聲中，三番雙腿被壓在車下，動彈不得。看著石鐵心一步步接近，三番表情扭曲的掏出一把手槍，哆哆嗦嗦的舉起槍來。但只聽一聲槍響，他的手被打爛，槍支也飛了出去。

又一槍打死了還在掙扎的司機，石鐵心走到三番旁邊。

居高臨下，滿面陰影。

三番看不清身前此人的表情，只看到堅硬的嘴角，和駭人的眼睛。

石鐵心舉起槍，對準了三番的額頭：“說，這些玩意兒是哪來的。是藥品作用，還是別的什麼，知道什麼說什麼，用信息換你一條狗命。”

三番的瞳孔緊縮又擴散，表情忽然掙扎起來。

他嘴巴張開又閉上，閉上又張開，就是不說話。

噗，槍口頂在三番的臉上。因連續射擊而無比滾燙的槍管就像烙鐵一樣，呲啦一下在三番臉上燙出一道青煙。

石鐵心手上加力，用力烙著三番的臉，表情如同閻王般恐怖：“最後問你一次。”

三番慘叫，然後，那慘叫聲漸漸變得古怪。

“嘿嘿……嘿嘿……”

三番的殭屍臉上出現了古怪的笑容，與歐陽兄弟和剛剛的阿輝一個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