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聲音咕咚一聲,不知道的還以爲是碧波深潭當中起了漩渦一般。
可現在古墓裡是絕不可能有多餘水分的,剛纔那聲音很明顯,我的眼皮子便在這時候,也開始跳了。
“有情況。”齊先生率先說道。
郭道長大概也聽到那聲音知道不好,對我們一示意,叫我們把這裡巨卵全部搬過來湊一道屏障。
我頓時便知道了他什麼意思,急忙跟他們前去搬卵。只是這些卵卻極其沉重,之前外面我們碰見的卵最大不過臉盆,這裡的卻都是一人多高,單論這種巨卵裡的哲那羅,那肯定也比小卵裡的傢伙要厲害的多。
我好不容易纔把一條卵盤過去,倒是胡二龍這貨,他的力氣極大,竟然一肩扛一個,很快多半的巨卵都被他扛到這邊,從另一邊墓道里那種咕咚咕咚的聲音可就距離我們越來越近了。
“咚……咚……“那種震顫的聲音不斷傳來,令我感受到恐怖之處。
我心道:“莫非又是之前碰到的那種大蜥蜴?要是蜥蜴還好,就怕這種大蜥蜴的子宮裡再跟著一條哲那羅,那玩意兒可不好擺平。”
等我們把巨卵全部搬過來的時候,那旁咚咚的聲音竟然也到了。
還距離著老遠,我們便看見一雙綠油油的眼睛,那雙眼睛從漆黑的墓道中來,越來越近,忽然,便出現在洞口,被我們的手電筒探照到了。
我的媽呀!
竟不成想,這竟然真的是哲那羅!
可是,這條哲那羅似乎與別的哲那羅並不一樣,它不止身材更高大出許多,就連一身的皮膚都呈現出精壯的古銅色,雙眼中幽幽閃著綠光,上半身包裹在霧氣中。
可是,它的下半身可就不像這樣了。這條哲那羅的下半身根本就不是人的身體。
兩條腳掌上鱗甲遍佈,光彩琳琳,後半截身體完全就是蜥蜴直立起來的模樣,最後還有一條極長的尾巴,在尾部更是長著一個肉疙瘩,上面凸出來一根極長的骨刺,這玩意兒要是給甩過來紮上一下,少不得得廢了半條命。
見到這條詭異的哲那羅一刻,我忽然想起當初抓捕女蛇人時,從女蛇人口中撬出來的關於那些地人的歷史。
我記得清清楚楚,她說過,有的地人爲了生存,爲了生命,最終通過與猛獸煉妖的方法延長生命,但也成了怪物。
眼前這頭怪異的哲那羅,莫非就是那樣一頭煉妖出來的怪物不成嗎?
我當即戒備起來,但見那哲那羅從洞裡走出來,一看到地上被我劈的散碎的巨卵,登時就跟瘋了一樣。
這條哲那羅眼角竟然流出了眼淚,臉上帶著悲傷神情,雖然被遮擋在霧氣裡,但依舊可以清晰看見他的表情。
這頭哲那羅哭了,它也沒有先關我們,而是走過去撿起巨卵的那些卵殼,一點點撿起來拼接在手上,然後看到被破開流淌一地的卵中汁液,整個身體開始顫抖。
胡二龍這時手裡抱著最後一個要搬過來的巨卵,因爲看到哲那羅哭泣的那一刻,嚇的竟把手裡巨卵給扔了。
那個巨卵咕咚咚一路滾到哲那羅腳下,這個哲那羅愛憐的把巨卵重新扶正,靠在牆邊,最後他的眼盯著一旁早被齊先生符咒燒
死的巨卵哲那羅幼崽,綠色的目光中光芒更勝。
不知爲什麼,我們被這條哲那羅的目光盯著彷彿像是在挨刀子一般,十分難受。
我從來沒想過一頭哲那羅會有感情,會哭、還會有愛的一面,雖然它的愛是針對這些巨卵的,但毫無疑問,這就是人性。
到這會兒,我已經能確定,這條哲那羅應該就是地人煉妖最後產生的變異體無疑,也便在這時,那條哲那羅忽然從地上站起來,因爲悲傷顫抖的喉嚨一字一頓,竟然說出了話語。
“他們……也是人,是我的兒女。”哲那羅說話了。
我跟白飛宇更是震驚的說不出話來,白飛宇說他不止一次跟哲那羅打過叫道,而我也一樣,自認爲跟這些冷血無情的邪物打過很多次叫道,但是……
對於會說話、有感情且說的是人言的哲那羅來說,這一次的遭遇令我幾近顛覆掉自己心裡的認知。
“大家都是人,只不過換了個形態生存罷了。”那頭哲那羅又說。
郭道長這時候義憤填膺,指著這怪物般的傢伙就說:“你半身爲人就是人了?你說大家都是人,只不過換了個生存形態,你知道世上有多少冷血無情、手持鋼刀的哲那羅在屠戮我們的白姓嗎?他們全部慘死在地,手無寸鐵之力抵抗,難道他們就不是人了嗎?”
這頭哲那羅盯著郭道長看了看,眼中激射而出的怒火竟然稍微收斂了一些。
他看著我們,隨後緩緩說道:“哲那羅從來不用刀,哲那羅的刀就是自己本身的武器,鬼文當中,哲那羅三個字代表的意思是空白,我們只希望一切都像是白色的那樣簡單,都是空白的,沒有殺戮、沒有流血,沒有一切煩惱……”
聽到這話的時刻,我當即也有些忍俊不禁:“沒有殺戮、沒有流血,還沒有一切煩惱?那外面那些冷血的哲那羅殺了我們很多同胞,難道會是我們的錯覺?”
“它們不配做哲那羅,與我們相比,它們不過是殘次品,沒有能力、沒有思想,只會聽命於人的機械而已,哲那羅從來不用刀,用刀的也不是哲那羅。”
誰都沒想到,這樣一條恐怖的東西一上來卻沒跟我們動手,反倒在講著大道理,且竟然如此耐心。
這條哲那羅終於說道:“告訴我你們的來歷,或許我能幫你,白卵是我的子女,我的子女能力不如我,生出能力不大的白色小卵,哲那羅就是這樣的,血脈不純的生育就會產生哪些殘次品,隨後被人利用批量生產,纔有了你們口中的那些東西。”
齊先生跟白飛宇大概都沒想到這條哲那羅神色竟然這麼緩和,齊先生想了想,隨後大膽走上去,拱手說道:“我們此行目的是前來找人,我們的五個隊員在外被追殺,逃進墓穴當中不見了蹤影。”
齊先生說話時一直抱拳拱手,可那邊哲那羅點點頭表示聽清楚了他的問題,隨後卻用一指指著齊先生抱拳拱著的手,竟然隨後做了個相反的姿勢,對我們也抱拳拱手,以表示客氣。
誰都沒能想到,只是這一瞬兩方便化干戈爲玉帛了。
哲那羅行完了禮,才糾正齊先生的手勢道:“拱手作揖乃是老禮,自上古起就有禮樂一說,古人云,左手拈香,右手研磨
,左手撩袍,右手握刀,左手壓右手作揖以示恭敬,右手壓左手乃是出殯哀悼,先生,你的禮儀錯了。”
齊先生與在場的人俱是一愣,誰能想到這條哲那羅竟然能說出這樣一番話,仔細一看齊先生的手勢也的確不難看出來,他的確作揖弄反了。
齊先生頓時因爲此事羞愧不已,抱拳拱手重新作揖,哲那羅那邊則點點頭十分滿意,倒是留下我們後面這幾個奇異的看著這些,胡二龍終於忍不住,問道:“你究竟是誰?”
“我與你們都是人罷了,只不過我是地人,你們是陸人,說出來你們或許把我當妖邪看,但沒錯,我們都是人,只是在很多年前,有一部分人沒有你們的運氣好,他們命途多舛,又爲了活下去歷經千難萬險,最終得以生存下來,但終究變得人不人鬼不鬼,身形大變,以至於被人類所擯棄。”
聽到他的話,我愣了愣,小心翼翼的問他:“你是地人,爲了多活些時間,不至於早死,因此用煉妖的辦法使自己活了下來?”
“沒錯。”哲那羅答道。
胡二龍這時候大眼盯著哲那羅亂轉了一會,他也徹底明白過來,不由嘆了口氣:“如果你真是人的話,那過的也太苦了,我要是有這麼一天,只怕自己也忍受不了這些,還得自己把自己殺死。”
哲那羅那邊依舊淡定:“等你經歷了,你就會明白,往往到了最後人爲了活著,總會不擇手段的,而只要活著,無論是什麼形態都無妨,只要還活著就好。”
我們並聽不懂他的話,大概這條哲那羅經歷過的東西也著實的多吧。
哲那羅這時候纔回答起我們的問題:“你說的那五個人我見過,有個小姑娘很聰明,她用躲過了煞陣裡四鬼煞的察覺,跑到了裡面去,我曾在黑暗處看到他們,也曾提醒過他們不可深進,但小姑娘帶著其餘四人執意要進去,他們似乎要找什麼東西,爲了保命。”
“你沒有難爲開心果吧?”胡二龍忙問道,他說的開心果就是白丞丞,早在我剛來見到郭道長時候,郭道長就告訴我說白丞丞很會逗人笑,在一羣執行任務的人當中有說有笑,十分歡樂。
哲那羅看來並不知道胡二龍說的開心果是誰,但他也知道胡二龍問的肯定是進到墓穴中的五個人之一,他點點頭,最後卻嘆了口氣:“她們都進去了,氣息微弱,可能已經到了彌留之際。”
“什麼?”我跟白飛宇這時都一陣大驚,白丞丞那丫頭執意帶著黃隊他們五人進墓,究竟要去取什麼東西?
這會到了彌留之際,必然已經瀕死,我跟白飛宇對視一眼,郭道長也感覺到事情的糟糕,當即擺開陣勢:“我們殺了你一子,你要報仇的話我們速戰速決,無論如何不能耽誤救人。”
正當我們都以爲哲那羅擺開陣勢,準備跟我們鬥爭到底的時候,豈料,這邊哲那羅卻搖搖頭,自顧自的說道:“我不攔著你們,可墓中多有恐怖之處,還得我帶你們進去,不然你們斷然是進不去最裡面的。”
“我們憑什麼相信你?”郭道長問道。
這時,齊先生也點點頭,接話道:“誰知道你是不是因爲鬥不過我們,因此故意放我們進墓,想辦法要令我們全死在墓中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