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玥想，這個世界這樣小，她和席煜城總歸還會碰面，只是沒想到，這一天來得這樣快，甚至快到她猝不及防。

去傾城的路上，林玥忍不住問，“劉經理，是哪號兒人物還得您親自出馬？”

劉昌明拍了拍她的肩，笑言道，“小林吶，天上掉餡兒餅，砸咱腦袋上了?！?

林玥輕笑了下，突然失了興味，沒再追問下去，在她看來，和誰做生意都是一樣賺錢，和誰應酬都是一樣以賺錢爲目的。

傾城的門口站了兩排年輕小姐，迎來送往，笑靨如花，頭頂是一堵巨幅的霓虹招牌，那些璨然的光華映入眼底，似乎點燃了心口一直徘徊不盡的闌珊，進門之後，劉昌明邊走邊囑咐

她，“待會兒可主要看你表演，我就一陪襯?！?

林玥露出個俏皮的笑容，“您就等著看好戲吧，我一到晚上，忒興奮。”

劉昌明唔了聲兒，間或點了點頭，“職業病。”他說，她彷彿聽見有輕微的嘆息聲，又似乎轉瞬即逝。

劉昌明一進門便直直走向居中的男子，以雙手包握住男子的右手，十分恭謹道，“席總，久仰大名，今日得見，果然氣宇非凡吶?！?

林玥不由怔了一下，怪不得劉經理說是天上掉餡兒餅，像席氏這樣知名的大企業單看中他們這間小廣告公司？如果不是席煜城有意爲之她實在想不出其他合理的解釋。

席煜城只是禮貌回握，客套道，“我看了貴公司負責的幾個廣告，市場反響不錯。”

“過獎過獎，”劉昌明一邊滿臉堆笑地將身後的林玥讓出，兩頭介紹道，“席氏的席總，林玥，我們公司的業務骨幹。”

林玥大方伸手，“席總，幸會?！?

席煜城淡淡地看向她，似乎不急於出手，林玥只是一味地笑，也並不打算收手，一旁的劉昌明倒兀自有些急躁，正打算開口圓場，席煜城終於在這時回握了握，“幸會。”

劉昌明又帶著林玥和旁邊的陳助理以及其他兩人打了招呼，方纔坐定。

之後劉昌明使了個眼色，林玥便活絡起來，“席總這樣的大忙人能不遠百里而來和我們公司親自接洽，當真對西武煞費苦心，林玥禮當先幹爲敬?！绷肢h幹完又自斟上幾杯酒，先

是遞給就近的陳笙，“陳助理，我敬你。”

陳笙恭謹地接過酒，卻不敢造次，間或看了眼席煜城，他似乎不露聲色，不多時，見林玥幹了，他也不好推辭，之後林玥又一一敬了其他兩人，席煜城一直不說話，其他幾人俱都沉默不語，氣氛不免尷尬，劉昌明一直陪著笑，俄而林玥起了個話頭，“席總，您是喜歡劃拳喝酒還是我唱歌兒助助興?！?

席煜城晃動著高腳杯，光影雜糅進猩紅的液體隨波盪漾，過了幾秒，他一派悠然地看向林玥，語帶輕忽地說，“喝酒，陪唱，林小姐都這麼跟人談生意麼？”

在座人人都聽得出，席煜城有意挑釁，氣氛陡然凝重起來，劉昌明正想說點什麼，林玥朝他遞了個安心的眼色，隨後附至他耳畔，輕聲道，“難不成席總還想讓我陪睡？”

她似乎極滿意看到席煜城極力剋制，隱而不發的表情，之後又用衆人都聽得到聲音說道，“席總好像不大滿意我，要不叫兩個小姐助助興?”

席煜城沒表態，只是將酒水送至脣邊，一灌而入，一時間，衆皆默然，偌大的包廂就回蕩著屏幕裡飄出的歌兒，不多時，席煜城彷彿淡淡地看了陳助理一眼，陳助理立馬會意地說，“林小姐，席總想看看你們的企劃書?！?

林玥依言將企劃書遞給席煜城，席煜城粗略地翻了翻，然後頭也沒擡地說，“你們給出的價錢比市價要高出一半，同樣一個廣告，你們憑什麼認爲我會多付出一半的錢跟你們合作?！?

“我們能完全接受貴公司的意見，無條件進行修正，直到你們滿意爲止，這無疑會提高我們的成本，我相信這是業內很多同行所不能提供的?！彼@樣說著，瞳仁兒晶亮亮地，舉止間俱是一派從容不迫。

這樣的林玥彷彿又讓他看到三年前面試時，那個自信飽滿而洋溢著朝氣的女孩兒，而他，卻從來不習慣讓這樣的林玥失望，於是他伸出手，林玥似乎不明所以，訥訥地伸手以指頭觸了觸他的掌，席煜城卻果決地將她反握住，“合作愉快。”他說，眼角的嚴厲漸漸鬆弛下來，脣邊溢出淺淡的笑紋，離開他的兩年裡，她以爲自己已經歷煉到足夠堅強，事實上，他只是對她這樣小小的友善，她卻發覺自己，心潮莫名地涌動起來，那樣強烈而雜亂的悸動，彷彿要擊潰她長期以來不斷鞏固的心防，這樣巨大的不安感終於驅使她再也無所顧忌，下一秒，

奪門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