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家客廳裡的電話急促的響了起來。
“小銳,接電話。”裡屋齊母的聲音喊道。
“媽,我正整理通訊錄呢。”另一間屋子裡傳出齊弟的聲音。
電話一聲接一聲的催促著,齊母只得急匆匆的過來,臉上的老花鏡都沒顧的摘下。
“哪裡就忙成這樣..”她說道。
“還不是因爲(wèi)二姐!突然就說結(jié)婚,還這麼趕!什麼都沒準(zhǔn)備忙死..”齊弟在屋子裡喊道,“也不知道是什麼人,也沒見家長呢,怎麼就說結(jié)婚呢?真是太胡鬧了…”
不理會兒子的嘀嘀咕咕,齊母接起了電話。
“媽,小月要結(jié)婚?小月真的要結(jié)婚?小月怎麼要結(jié)婚了?”電話裡傳出大女兒的喊聲。
自從齊悅打回那個電話後,齊母的耳邊就時時刻刻都被這種聲調(diào)充斥著。
“是,她是要結(jié)婚,她怎麼就不能結(jié)婚了?”齊母重複著已經(jīng)說了很多遍的話,口乾舌燥,都有些有氣無力了,“….不知道,沒見過..對,沒見過,哪裡人多大了幹什麼的都不知道….婚禮咱們家全權(quán)操辦….不是開玩笑….她願意就行了….你看你說的,你妹妹有那麼不長眼嗎?…吳建峰那是意外…誰還沒走眼的時候…這次不會走眼了….什麼奉子成婚…你回來再說吧..家裡都要忙死了….你自己先回來吧,回來一個是一個……幾點的航班?好,讓小銳去接你…”
她說道這裡時,屋子裡傳出齊弟的喊聲。
“媽,我沒空去接,讓大姐自己打車回來。她又不是不認(rèn)得路。”他喊道。
齊母掛了電話。
“看把你忙的..”她說道,站在電話邊有些發(fā)呆,“我要幹什麼來者?”
呆了一刻才恍然拍頭。
“對對,被套的花樣..”她說著忙忙的向屋子裡走,還沒走幾步,門鈴又叮咚的響,齊母又忙去開門。
原來是送新傢俱的來了。
“不是在這裡,是在燕京醫(yī)院仁和小區(qū)…”齊母急忙忙的喊道,“小銳。帶他們?nèi)ァ?
“哎呀媽,我都來不及了…”
正熱鬧著,齊父回來了。
“我來通知人,你帶他們?nèi)阎媚憬愕男路俊!彼f道。
齊弟這纔拿衣服出門。
“真是的,竟然要用姐的房子做婚房。媽,不會是個騙財騙色的吧?”他嘀嘀咕咕的說道。
“哎呀你快去吧,就不能想點好的!”齊母推他嗔怪道。
齊父進(jìn)了門,換上衣服,坐在沙發(fā)上,就開始戴著眼鏡翻看通訊錄。
齊母也戴著眼鏡坐在對面翻看牀品畫冊。
日光透過窗戶照在室內(nèi),此時的靜謐安撫了先前那種忙亂焦躁的氣氛。
“老家那些親戚還通知嗎?”齊父問道。
“時間太緊了。他們也來不了,再說,咱們是嫁女兒不是娶媳婦,還是不說了。”齊母說道。
“那。場面會不會太小了?”齊父遲疑一下說道。
齊母推了推眼鏡。
“那邊真的沒有親家嗎?”她問道。
“小月說了沒有,就一個人,簡單的辦個婚禮就行了。”齊父說道,“可是這結(jié)婚大事。哪裡能簡單辦了…”
“可不是。”齊母搖頭,“別聽他們的。年輕人搞些古怪理念,這結(jié)婚是人生的大事,不好好操辦,那是不敬,不敬父母不敬天地。”
齊父點點頭。
“那就這樣吧,我把院裡的同事,同學(xué),認(rèn)識的人都通知了,再加上小月她的同事同學(xué)朋友,算下來也得好幾十桌了,我剛纔再去燕京大酒店看看…”他說道。
“還有空期嗎?”齊母擔(dān)心的問道。
“我託了關(guān)係問問,小月也沒說個具體時候,只說立刻馬上,我就找人算了下,十一月十七,這個日子還行。”齊父說道。
“十一月十七?那不就是三天後嗎?那也太快了!”其母說道,頓時又一臉急,“這被子可是做不出來!”
“那些都是小事,也沒親家,誰還看這個,把婚禮辦好就行了。”齊父說道。
也只能這樣了,齊母嘆了口氣,將手裡的畫冊乾脆扔到一邊。
決定只安排當(dāng)天婚禮的事,齊母覺得心裡一下子輕鬆了很多。
其實想想也沒什麼事要忙的,這兩天的焦慮說到底還是因爲(wèi)女兒結(jié)婚這個消息來的太過於突然的緣故。
“也不知道,是個什麼樣的人…”她忍不住說道。
齊父低著頭在通訊錄上做標(biāo)記。
“我,可能見過..”他忽地說道。
齊母啊了一聲,猛地坐起來。
“你見過?你什麼時候見過?在哪裡?長的什麼樣?多大了?”她一疊聲的問道。
齊父笑了,摘下眼鏡。
齊悅電話裡任憑問也沒說結(jié)婚的對象是什麼人,只說回來見了再說,但他聽到後眼前第一個浮現(xiàn)的就是那個男人。
那個那天進(jìn)到他的辦公室彬彬有禮坐下拿出身份證的男人。
“我叫常雲(yún)成,我想向您打聽一下齊悅齊大夫的消息。”他說道。
那天他也沒多問什麼,只是說聽說齊悅病了很久,一直沒聯(lián)繫上很是擔(dān)心。
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在這個對陌生人都警惕的年代,齊父面對這個男人詢問,竟然沒有遲疑就把齊悅的手機(jī)號以及工作地點告訴了他。
但奇怪的事,他一點也沒有覺得不安,似乎覺得,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那個男人怎麼會讓他如此放心呢?
或許是因爲(wèi)當(dāng)他說出齊悅兩個字的時候,攥起的手,顫抖的身子,以及那滿眼的喜悅吧,那種劫後餘生般的喜悅。
對一個名字都能流露出如同珍寶般呵護(hù)的人,應(yīng)該不會對這個名字的主人有惡意。
“哎呀你快說啊。”齊母見自己老頭子發(fā)呆。急得伸手推他催促道,“這麼大的事,你怎麼也不和我說一聲!”
說著又開始抱怨,你們父女就不把我放在眼裡之類的。
齊父哈哈笑了。
“也不一定,也不一定,我就是瞎猜的…”他忙安撫老伴,說到這裡,門鈴響起來。
“爸,媽。我回來了。”
門外響起齊悅的聲音。
齊父一笑。
“這不,人親自上門了,你好好的去看看吧。”他笑道。
齊母早已經(jīng)從沙發(fā)上站起來急忙的去開門,走了兩步又忍不住放慢腳步。
“人家都說女婿見丈母孃心裡忐忑。”她回頭對齊父低聲說道,一面拍了拍自己的心口。“怎麼我這裡是丈母孃見女婿心裡緊張的不行不行的….”
齊父笑著衝她擺手,待看到老伴兒伸手開門,他自己也偷偷的深吸一口氣,看向門口。
“媽。”
齊悅的笑臉先呈現(xiàn)出來,然後便伸手拉過身旁的人,“這是常雲(yún)成。”
坐在沙發(fā)上的齊父輕輕吐出一口氣。
沒錯,果然是這個男人。
常雲(yún)成。
常雲(yún)成…
真是搞笑。這就好似明天就要叫姐夫了,今天才知道人家的名字叫什麼,這種事說出去都沒人信吧?
這邊沙發(fā)上坐著的齊銳,看著對面的男人。
母親和齊悅在廚房忙碌。父親剛接個電話走開了,現(xiàn)在客廳裡只有他們兩個人面面相對。
這個男人沒有絲毫的初登家門的拘束,反而帶著幾分輕鬆自在打量四周。
這樣子好像他已經(jīng)是這家裡的一員了一般。
這讓齊銳有些很不爽。
儘管這個男人長的的確不錯。
但是,本著做爲(wèi)齊家將來唯一男丁的他。還是要對家裡的這些女人們負(fù)責(zé)的。
女人們很多時候都是會被一張臉迷的失去理智,這時候。就需要一個理智睿智英明的男性來替她們撥開雲(yún)霧照亮正途了。
“你是什麼人?”他問道。
常雲(yún)成收回視線,看著這個小屁孩子。
他伸手從兜裡拿出一物遞過來。
齊悅手裡舉著一塊牛肉從廚房出來,恰好看到這一幕,忙衝過來,從齊銳手裡奪過身份證,塞給常雲(yún)成。
齊銳還伸著手呆呆的。
方纔,他接過的是什麼?
身份證?
怎麼個意思?
“跟你說過了,別動不動就拿這個。”齊悅在常雲(yún)成身邊沙發(fā)扶手上坐下,笑著將牛肉遞到他嘴邊,低聲說道。
常雲(yún)成皺眉,似乎對她這樣的粗魯動作不滿意,但還是乖乖的張開口吃了。
“人家問你什麼人,不是這個意思。”齊悅手扶著他的肩頭,在他耳邊低聲笑著說道,“沒人懷疑你不是這裡的人,你不要這麼緊張的急著證明自己不是異類…”
“你纔是異類呢,我纔沒緊張。”常雲(yún)成哼聲說道。
“纔怪。”齊悅吃吃笑道。
一旁的齊銳重重的咳嗽一聲。
“哎,哎。”他翹翹二郎腿,擡擡下巴說道,伸手指著自己,“注意點,這裡有個未成年的純潔少年呢…”
齊悅笑著對他擺手。
齊母這時候也從廚房出來。
“吃飯了。”她說道,笑吟吟的看著常雲(yún)成,“來,雲(yún)成啊,來坐這邊,月亮說你愛吃豬頭,我特意給你做了,你看看合不合口?”
常雲(yún)成站起來含笑施禮。
“謝謝母親。”他說道。
齊銳噗嗤一聲嗆了。
“喂喂,你可真..真..”他瞪眼說道。
“真什麼真,叫姐夫。”齊悅伸手拍他頭一下。
齊母倒是沒什麼不自在,而是高興的笑著點點頭。
齊銳哼了聲幾步向飯桌去了。
“媽,我最愛吃的燒鴨頭呢?怎麼不給我做..”他掃了滿滿的一桌子的飯菜不滿的嘀咕道。
“哪有那個空。”齊母說道,將筷子遞給他,“分筷,這麼大人了,在家裡就沒個眼力,看不到活。”
齊銳搖搖頭。
“真是啊。只見新人笑,不見舊人哭啊,紅顏易老,歡情薄啊..”他感嘆道,一面將筷子分發(fā)。
這樣子逗得三人都笑了。
齊父打完電話走出來,看到大家笑也笑了笑。
“吃飯吧。”齊母說道,看到齊父的神情微微愣了下,“老齊啊來給我端個湯。”
齊父明白老伴兒的暗示,跟著進(jìn)去了。
“怎麼了?”齊母問道。一面壓低聲音看了眼外邊,常雲(yún)成已經(jīng)坐下來,齊悅就坐在他旁邊,正用筷子指著菜說什麼,那男人看著自己的女兒。眼裡滿滿的都是疼愛的笑意。
“挺好的。”她收回視線說道,看著齊父,“我問過了,是父母亡故了,當(dāng)過兵,長得好,人也好。雖然不愛說話,但一看就是個可靠的人,你可別拉著臉嚇到孩子們。”
齊父笑了。
“人長得好看就是好,就這麼一站。衝你一笑,喊聲母親,你就立刻把人家捧心尖上了。”他笑道。
“是啊,我女人家頭髮長見識短。就看臉。”齊母笑道,又拉著齊父的胳膊。往外看,“你看看,這孩子對月亮那是百分百的好,一點也沒假,你是嫌棄他沒爹孃,還是嫌棄他沒工作?沒學(xué)歷?”
齊父笑了。
“我嫌棄你過了大半輩子了,竟然冤枉我。”他說道。
齊母愣了下,又笑了,放下心來。
“那到底是怎麼了?”她低聲問道。
“燕京大酒店沒空期啊。”齊父皺眉說道,“方纔打電話來,實在是不行,說最多能給找到明年三月的日子。”
“沒空期就算了。”齊悅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嚇了老兩口一跳。
“你怎麼偷聽說話。”齊母嗔怪道。
“我怕你們說雲(yún)成壞話嘛。”齊悅扶著門笑道。
齊母瞪她一眼。
“真是女大不中留!”她嗔怪道。
“爸爸,說真的,我們就是想領(lǐng)個結(jié)婚證,然後跟你們相熟的朋友一起吃頓飯認(rèn)識一下,就好了。”齊悅笑著說道,“別搞那些大場面了,對我們來說,那些真是無關(guān)緊要的。”
“可是對我們來說,是很重要的。”齊父搖頭說道,“你別管了,該領(lǐng)證就是領(lǐng)證,這個婚禮,就當(dāng)是你們照顧我們,爲(wèi)我們舉辦的吧,月亮,我們養(yǎng)你這麼大,是真想風(fēng)風(fēng)光光送你出門,說我們虛榮也好,我們這做父母就想得瑟一下。”
這邊常雲(yún)成停下筷子,看著那邊大口大口吃飯菜的齊銳。
“領(lǐng)證和婚禮不一樣嗎?”他問道。
齊銳頭都沒擡。
“領(lǐng)證是法律上的,婚禮是昭告世人的,當(dāng)然不一樣。”他說道。
風(fēng)風(fēng)光光昭告世人,她是他的妻,他是她的夫。
常雲(yún)成點點頭。
“你真沒上過大學(xué)啊?怎麼連這個都不知道?”齊銳這才反應(yīng)過來擡起頭問道,“在鄉(xiāng)下,就算不領(lǐng)證,只要辦過婚禮,請鄉(xiāng)親們親友們吃過酒,那就是成親的鐵證,就算沒證,也是受法律保護(hù)的..”
常雲(yún)成點點頭。
“我知道了。”他說道。
齊銳看了看他,又看那邊還在廚房說話的三人,伸手從兜裡拿出一張卡遞過來。
“什麼?”常雲(yún)成問道。
“這是我的私房錢。”齊銳低聲說道,“我姐最近這幾年挺倒黴,先是被人甩了,後來又出了事,好容易撿回一條命來,又因爲(wèi)古古怪怪被人暗地說精神有問題,咳,哎,我這話可不是說我姐不好,我姐可不是精神有問題的…”
常雲(yún)成含笑點點頭。
“我知道。”他說道。
齊銳塌塌嘴。
“你,你給她買個像樣的結(jié)婚戒指吧。”他說道,將銀行卡推過來。
常雲(yún)成看著他沒說話。
“算我借你的,以後你要還我的。”齊銳被他看的有些不好意思,哼聲說道。
常雲(yún)成笑了,將銀行卡拿過來。
“謝謝。”他說道。
齊銳擡手摸了摸鼻子吭吭唧唧的也不知道說了句什麼低下頭猛扒飯。
手機(jī)鈴聲突然響了起來,打斷了兩邊說話的人。
差距在一步一步的拉大,我知道你們還在奮力的支撐,沒關(guān)係,差距是很大,但不到最後一刻,我決不放棄。
一章大結(jié)局實在是寫不完了,分成兩章吧。
晚上大結(jié)局,我等著你們,等著最後的結(jié)局,不管如何,謝謝你們給我如此的暢快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