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兒是你麼?”蘇青坤聲音顫顫巍巍的問了一句,他看著祁氏依舊年輕的面容,彷彿兩個人回到了江南水鄉(xiāng)之間。
少女打魚回來之後,救下了一位世家公子,那位世家公子醒來的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這樣的情景,芙蓉如面柳如眉。
蘇青坤的第一任夫人,是戰(zhàn)國大將軍許下的一門,門當(dāng)戶對的婚事,他並沒有對妻子有多麼深厚的感情,只不過是敷衍了事,能夠相敬如賓已經(jīng)是最好的結(jié)果了。
一直到遇上祁氏,他才懂得什麼叫做男女之情,祁氏聽見蘇青坤的一聲叫聲,忍不住眼眶通紅的擡頭,看著眼前已經(jīng)顯得衰老的男人,是他麼?她又愛又恨的夫君……她的情郎。
蘇雨薇看著兩個人見面,心中有一些不好受,她以爲(wèi)那位老爺會高高在上的寒暄幾句,但是卻看見兩個人執(zhí)手相望淚眼,卻無語凝噎。
此時她不僅是恨蘇青坤不分青紅皁白的趕走他們,還恨蘇青坤老糊塗耽誤了孃親一輩子,即使他和孃親是情投意合,蘇雨薇心中也不能原諒他,誰叫他給她們造成了無可磨滅的傷害呢。
蘇雨薇看著孃親越陷越深,忍不住咳嗽兩聲,“蘇雨薇見過老爺。”她問候了一聲,然後起身站在一邊垂著眼,不說話。
蘇青坤剛從失而復(fù)得的情感中回過神,就看見了一旁的蘇雨薇,她眉眼長得像祁氏,都屬於秀麗的眉眼,含笑帶嗔。
許久不見,蘇雨薇竟然長得亭亭玉立,可見大夫人柳氏照顧他們母子三人,照顧的很好,蘇青坤擦了擦眼角,對她招招手,“小薇你過來,讓爹爹看看你。”
蘇雨薇聽了話,心中閃過一絲憤怒,爲(wèi)什麼這個男人可以當(dāng)做沒事兒一樣的,這樣對她說話,難不成之前的一切都可以不作數(shù)麼?
她咬著嘴脣,倔強(qiáng)的不肯看他一眼,祁氏看著場面尷尬,拉了拉蘇雨薇的衣角,心中害怕,女兒萬一得罪了老爺,以後不僅會被下人欺負(fù),連親事也會成問題。
蘇雨薇最後沒有拗過祁氏,不情願的走過去,看著眼前的男人,果然孃親說的不錯,哥哥長得很像眼前的男人。
一樣俊秀硬朗的臉龐,一樣英氣勃勃的模樣,唯一一點不同的是,哥哥眼睛依舊十分明亮,不像男人一樣官場浸淫多年,眼神已經(jīng)變得功利了。
若是說他眼中還有一絲清明,就是在看見祁氏的那一刻,雖然蘇雨薇很不想承認(rèn),但是男人對待孃親的感情,似乎是真的,呵呵,竟然感情是真的,卻又不管他們,這是什麼道理。
一陣寒風(fēng)從窗縫吹過來,撥亂了蘇雨薇眼前的劉海,也完美的只蓋住了她眼下的恨意,她努力剋制住心中的憤怒,深深的吸了幾口氣。
“父親,若是沒有別的事情,我就和孃親先告退了,我們剛剛來兩天,還是不太習(xí)慣這樣好的房間,父親您看呢?”
她話語之間帶著濃濃的諷刺,聽著蘇青坤心中愧疚,他轉(zhuǎn)手緊緊握住祁氏的雙手,眼中盈盈有水光,“寧兒,你們受苦了啊,都怪我當(dāng)初武斷,等到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卻被許多公文攔下了,這麼多年你是不是都在怪我?”
蘇雨薇恨不得現(xiàn)在就開口問問他,爲(wèi)什麼不怪他,他憑著三兩句話就這樣抹過了他們的苦難?
在他娶姨娘的時候,他們一家三口,還吃著葉菜根,給人家洗衣裳洗得雙手凍傷,這些他全不知道麼?
祁氏感覺到了女兒的怒意,於是長舒了一口氣,擡頭帶著笑意,看著眼前的男人,輕聲說道:“寧兒永遠(yuǎn)都不會怨恨老爺?shù)摹!币驙?wèi)他是老爺,不再是她的良人了,所以眼前的人她已經(jīng)恨不得來了。
蘇雨薇聽出了話中之意,恨不得給孃親拍案叫好,只有蘇青坤木頭腦袋,沒有聽出來其中的意思,還埋怨的說著,“寧兒你平日裡都叫我坤郎的。”
坤郎?蘇雨薇翻了一個大白眼,她這個未成年人還站在這呢,這個男人怎麼那麼不知道害臊呢?
叫他坤郎?真是想得美。
祁氏臉頰通紅,就像是回到了熱戀的時候,但是她並沒有那麼蠢笨,那些事情只能當(dāng)做回憶了,有一些東西永遠(yuǎn)都回不去了,她怎麼會不知道呢。
所以她只能推脫的說一聲,“老爺,小薇還在呢,你這樣教壞孩子了。”蘇雨薇微微搖搖頭,孃親對這個男人還是有舊情的,不然怎麼會用這樣嬌嗔的語調(diào)呢。
看來,孃親即使被這個男人傷害在多次,都不會學(xué)聰明瞭,蘇雨薇抿緊嘴脣,站在一邊依舊一動不動。
蘇青坤輕咳一聲,“對了,晴山呢?我許久沒有看見他了,小時候他長得就和我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似的,就連父親也說長得像,這個小子今年也和小薇一樣大了,真不知道會不會長得很高很壯呢。”
他話語之中,有一種慈父的溫情,蘇雨薇沒等祁氏作答,只是淡淡的說道,“哥哥因爲(wèi)一些事情,不得不離開家中,出去學(xué)習(xí)武功了,現(xiàn)在已經(jīng)跟著師傅到外面遊學(xué)了,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回來,父親不必?fù)?dān)憂。”
她說的恭恭敬敬,就像是老嬤嬤一樣,讓人挑不出話中毛病,卻能感覺到微微疏遠(yuǎn)的感覺,蘇青坤聽著心中不痛快,只是長嘆一口氣。
眼看著女兒和他漸漸疏遠(yuǎn),蘇青坤知道這個女兒是在恨他,爲(wèi)什麼當(dāng)初要將他們趕走。就連蘇青坤自己也時而疑惑這件事情,一失足成千古恨形容的一定是他現(xiàn)在的心情。
寧兒走了之後,大夫人柳氏不斷的從外面,接進(jìn)來相貌動人的姨娘和丫鬟,似乎是在彌補(bǔ)他,但他卻不這麼認(rèn)爲(wèi),除了寧兒之外,任何人也不能填平他心中的空缺。
蘇青坤這一次與他們娘三相見,原本想著和一雙兒女共享天倫之樂,卻不想兒子沒回來,女兒這樣排斥他,頓時有一些心灰意冷了。
他疲倦的揮了揮手,“寧兒,你帶著小薇下去休息吧,看你們兩人的模樣,應(yīng)該還沒緩過來,明天我再去找你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