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虹拿開手機 ,看了一眼上面的時間,又看了看早就暮靄四合的天空,淡淡扯脣:“我在吃飯,今天不回去了,你如果還沒吃飯的話,就叫上飛月一起。”
“在哪裡吃飯?”
“不方便告訴你。”
“我還沒吃飯,你出 來跟我一起吃。”暮南傾在電話那端不冷不熱地說。
齊虹卻是關(guān) 心著她的妹妹,說了句:“沒事我就掛了。”
暮南傾:……
齊虹掛了他的電話,立馬又翻出齊飛月的號碼,毫不遲疑地?fù)芰诉^去。
很久,電話才被接起。
“姐。”
“怎麼這麼久才接電話?”
“哦,剛在洗澡。”
南風(fēng)琉雪坐在陽臺上,一邊欣賞著窗外的景色,一邊拿著電腦,查著陳襄南的資料,她的身後,站著楊沫。
齊虹問:“吃飯了嗎?”
“吃過了。”
南風(fēng)琉雪撇撇嘴,她纔不會讓自己餓肚子呢。
“那就好,姐今天在外面處理點事情,可能要晚點回去,你早點休息,明天姐帶你去散散心。”
齊虹想的是,從齊飛月出車禍到現(xiàn)在都已經(jīng)有好幾個月了,她都躺在牀上,以她這麼愛玩的性子,肯定悶壞了,不帶她出去散散心,說不定這病纔剛好,心情又抑鬱了,而南風(fēng)琉雪想的卻是,終於有機會,正大光明地出現(xiàn)在衆(zhòng)人的視野裡了。
遂想都沒想,立馬歡快地應(yīng)道:“好啊好啊,還是姐最疼我啦。”
“就你嘴甜。”
齊虹也笑了,不管再苦再難,只要聽到齊飛月歡呼的笑聲,看到她那歡快的笑容,齊虹整個人都充滿了力量,再沉重的心似乎也變得不那麼沉重了。
正因爲(wèi)她太在乎齊飛月,太看重齊飛月,所以,在得知一切真相時,纔會那般的失去理智痛不欲生,纔會讓人鑽了空子,纔會落到那般下場。
掛了電話,齊虹剛剛因爲(wèi)暮南傾而糟糕的心情頓時就明朗了許多,可還沒等到她高興一分鐘呢,暮南傾的電話又來了,而且這次是有畫面的視頻通話,只怪她太開心,所以一時不察,竟然按了接聽鍵,暮南傾英俊而冷漠的臉就倏然間躥了出來。
齊虹:……
暮南傾不等她開口,只看了一眼她身後的背景,就說:“我知道你在哪裡,等我過去。”
這一次,不等齊虹回答,暮南傾直接掛斷。
齊虹:……
真是無語了呀,她有說請他來?
拉開玄關(guān)的門廳,齊虹將手機扔進(jìn)沙發(fā),重新坐回位置吃飯。
肖晚晴和盛環(huán)都已經(jīng)吃的差不多了,但是齊虹還沒吃飽,所以兩個人就陪同著象徵性地夾著菜,小口地吃著飯,喝著湯。
肖晚晴不是一個多話的人,齊虹也不是,就盛環(huán)平時總是做和事佬,只要她們兩人一吵架,她都會上來規(guī)勸,看著齊虹明顯不怎麼上心地吃著飯,她本想說點話的,但一想到那天,肖晚晴冷然地站在門縫裡,看著她中槍出事卻沒有上前一步,她的心就如沁了雪般的寒,她也不說話了。
整個吃飯的過程很安靜,安靜的近乎於壓抑。
終於。
這份壓抑終止在一道急促的門鈴聲裡。
肖晚晴知道來人是誰,不動聲色地放下碗筷,說:“你們先吃,我去看看是誰在按門鈴。”
肖晚晴剛要起身,齊虹卻板著臉道:“不用去了,我也吃飽了,還有事,先走。”
說罷,也不管盛環(huán)要不要走,直接拿了包和手機,匆忙推開門廳走了出去。
打開門,門外果然站著暮南傾。
他穿著黑色的長皮大衣,整個人隱在寬大的屋檐下,黑暗鋪滿他整個人,齊虹乍一眼看到他,內(nèi)心跟著就是一顫,她從沒見過……宛如死神一般的暮南傾。
“看什麼?”
暮南傾扭過頭,盯著站在露光下的女子。
齊虹握在門上的手緊了緊,搖頭說:“沒看什麼,我們走吧。”
“嗯。”
暮南傾手臂一伸,將她的肩頭攬住,大力將她拉扯進(jìn)懷裡,臨走時,他如夜色般黑亮的墨眸往門內(nèi)掃了一眼,又迅速收回。
肖晚晴收到他的視線,慢慢地將門廳合上。
屋內(nèi)。
盛環(huán)在齊虹走後也推開椅子站起來。
肖晚晴問:“吃好了嗎?”
“嗯。”
“那天……”
肖晚晴見盛環(huán)也準(zhǔn)備要走,慢慢開口道:“那天,對不起。”
盛環(huán)拎包的動作一頓。
肖晚晴繼續(xù)道:“那天我不是有意要棄你於不顧的,只是因爲(wèi)當(dāng)時我如果出手了,那受到傷害的可能就不是你一個人這麼簡單了,而是整個齊氏。”
盛環(huán)一點一點將細(xì)長的包帶拽入手中,轉(zhuǎn)身,仿若不怎麼在意地笑道:“沒關(guān)係,反正事情都過去那麼久了,我也好好地活著,那件事,就當(dāng)從沒發(fā)生過,我們曾經(jīng)是最信任的同事,如今也還是好朋友。”
好朋友。
肖晚晴咀嚼著這三個字,看著盛環(huán)推門出去。
對不起。
不管怎麼樣,我還是要對你說一聲對不起,而這一句對不起,不是對那天你生死一線,我沒有出手相助的歉意,而是……
肖晚晴將套在外面的毛衣脫下來掛在衣架上面,露出裡面一身黑的武術(shù)道服,她雙膝盤地,以佛坐之姿盤坐在門廳前面,雙手撐開,左右搭著門檻,緩緩地,緩緩地將門廳拉開。
而她的武術(shù)道服卻在這個時候奇異地閃著光,而這光照射在地上,竟然能夠分辨得出不同人的腳印,齊虹的腳印在奇異的光照下漸漸消失不見,獨留下盛環(huán)一個人。當(dāng)清除了房間內(nèi)所有的齊虹的痕跡後,肖晚晴上樓,去了二樓另外一間閣樓。
這間閣樓很大,正前面和正後面各自貼了一張大大的“武”字,而在門口正前方,擺著一把武士刀,刀刃很鋒利,刀柄卻輕盈如風(fēng)。
肖晚晴拿起刀,閉上眼,對著自己的胸口刺了下去。
第二天。
齊虹帶著齊飛月去周邊的風(fēng)景之地遊玩,爲(wèi)了能安心地陪齊飛月痛痛快快地玩一次,她將手機關(guān)機了,公司的大部分事情都交給了盛環(huán)處理,而且還有夏青悠在,齊虹並不擔(dān)心公司會出什麼事。
可等她差不多一個星期後回來,聽到盛環(huán)因殺人而鋃鐺入獄的消息,臉色一下子變得可怕。
“你說什麼?”
她盯著夏青筱,牙齒緊咬著脣瓣,努力控制著自己的情緒。
夏青筱這段時間處理公司的事務(wù),還有卜錦城那邊給的壓力,還有因爲(wèi)盛環(huán)殺人而引起的風(fēng)暴以及公司股市的跌價,整個人都憔悴了不少,被齊虹問及,突然就委屈的不行,眼淚巴巴地就流了下來。
齊虹猛地一怔。
她擡手近乎是顫抖地?fù)嵘舷那囿愕哪槪p聲安撫:“不哭,告訴我發(fā)生了什麼事。”
“齊總。”
夏青筱看著齊虹冷靜非常的臉,不知爲(wèi)何,就似乎找到了主心骨,她狠狠地一抹眼淚,詳詳細(xì)細(xì)地說明著情況:“那天你走後沒多久,公司就來了幾個掛證的警察,說是要找盛副總,有一樁殺人案要請她回去調(diào)查……”
“死者是誰?”
夏青筱沒說完,齊虹就打斷了她。
這些警察既然要來拿人,肯定是受了什麼人的指使,那些冠冕堂皇的話,根本不可信。
齊虹只想知道,到底死的是誰,會冤枉到盛環(huán)頭上,而夏青筱的回答,讓齊虹一向冷靜自持的臉首次現(xiàn)出驚天駭浪般的狂怒來。
“你再說一遍,死的是誰?”
“死的是肖總監(jiān)。”
“肖晚晴?”
“是的。”
齊虹緊扶著桌沿,身子抖動著坐了下來,她死死盯著前方,盯著前方那寬大的電視屏幕,那一排又一排的沙發(fā),還有那花草,那茶幾,那牆壁上的掛簾,這個房間的所有的一切一切,都是她們曾經(jīng)共同擁有的。
齊虹眼中泛著紅,她隱忍著不讓自己崩潰,冷冷說:“不可能。”
她不相信!
不相信盛環(huán)會殺人!
更不相信,肖晚晴……會死。
多年前,那個跟在暮南傾身邊一起踏入齊家別墅的小女孩,那個年少卻果敢,那個總是在她一個人孤獨的時候默默守在她身邊的小女孩,縱然……
齊虹想,縱然肖晚晴千錯萬錯,縱然她真的很有可能是個間諜,她也從沒想過讓她去死。
怎麼會?
她怎麼可能會死?
“齊總,你沒事吧?”
夏青筱發(fā)現(xiàn)齊虹的神情不對,立馬向她的座位走了兩步,擔(dān)憂地問。
“筱筱。”
齊虹伸手猛地抓住她的胳膊。
夏青筱就感受到了齊虹的手在顫抖,真的在抖,抖的很厲害,她一下子就慌了,立馬說:“齊總,你沒事吧?我叫二小姐過來。”
“站住!”
夏青筱剛擡步,齊虹的厲喝聲猛然襲來。
“這件事,不許告訴飛月。”
“可是……”
“她的身體纔剛剛恢復(fù)好,不能讓她擔(dān)心。”
齊虹雙手緊扶著桌沿,沉著聲音問:“肖晚晴怎麼死的?是誰發(fā)現(xiàn)的屍體?又是誰報的案?據(jù)我所知,肖晚晴在豐城無親無故,除了我,她沒有第二個親人了,是誰?”
是誰非要把齊家推至萬劫不復(fù)之地?
夏青筱顫著脣瓣,異常艱難地開口說:“是……卜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