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璟蹙起了眉頭，一邊輕撫著她的背，一邊低聲問道：“做惡夢了？”
安子衿這才發覺自己的額前都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她勉強一笑，“沒事，什麼時辰了？”
顧璟見她漸漸平靜下來才柔聲道：“才寅時，再睡一會兒。”
“寅時了？”安子衿猛地睜開了眼，她掙扎著就要起身，“我不睡了，昨晚就吩咐過廚房今早要等我過去的。”
顧璟愕然，拉住她道：“這麼早去廚房做什麼？”
安子衿抿了抿脣，隨後就著他的手腕起身，回眸一笑，輕聲道：“就算是尋常人家的女子，也知道爲夫君做早食，更何況，今天要送你走。”
顧璟珉脣一笑，也就由著她了，但片刻後他也起了身，淡淡道：“想必夫人還不知道爲夫的手藝。”
安子衿手一頓，見他已經走過來替自己繫好了腰帶，她低頭笑道：“今日國公爺也要去廚房？”
顧璟的手指劃過她的脖子，引得她一陣驚呼，卻又猛地被拉回到他懷裡。
“爲夫怎麼捨得夫人一人去，恩？”這尾音繾綣而綿長，羞得安子衿輕推了他一把，“別鬧了，天不早了。”
顧璟笑意更深，愈加貼近了她，見她驚得要後退這才放開了她，心滿意足地將臉湊了過去，“可有獎賞？”
安子衿瞪了一眼他，隨後極快地上前勾住了他的脖子，在他臉頰上輕輕碰了一下。
顧璟心中一軟，連眼底都映上了暖意，他這個小妻子的嬌憨恐怕真的只有在他面前纔會顯露出來一絲。
等到二人到廚房的時候，廚房的下人都驚住了，本來聽說夫人要來親自下廚已經很是緊張了，沒想到，連國公爺也跟著來了！
她們紛紛看了看泛白的天際，捂著胸口鎮靜下來。
安子衿淡淡道：“昨日交代的東西都備齊了？”
負責廚房的管事媳婦連忙上前道：“東西都備好了，都是按照夫人的意思辦的。”
安子衿走進去看了眼，點了點頭道：“那就都退下吧。
”
那管事媳婦一愣，“夫人，奴婢們還是在這裡伺候著吧。”
“不必，都退下。”顧璟頭也沒擡，含笑望著子衿的背影，他倒是很期待，臨走前這一頓早餐。
安子衿雖然平日裡很少下廚，但是這些手藝也不很是生疏，她捲起了衣袖就忙活開了。
顧璟揚著脣，聽著子衿的吩咐幫一些小忙，他在漠北生活的時候怎麼會不懂這些？只是一切都依著子衿罷了。
這一頓早餐到底還是有些手忙腳亂的，不過好歹最後粥熬得很好，小菜也擺的精緻，就連安子衿親手蒸的糕點都透著清香。
乾脆兩人就坐在了廚房的隔間內，因著是廚房並沒有多麼精緻華美的裝飾，就是最簡單的桌椅和碗碟。
顧璟望著忙得一身都是灰的安子衿，拿帕子就替她擦拭了臉，隨後又拿了一塊帕子給她細細地擦乾淨了手。
安子衿笑著將顧璟按坐在椅子上，“我來盛粥。”
顧璟依著她的話坐下下來，看著她邁著輕快的步子走向外頭，身影雖然纖細可卻透著一種鮮活。
二人今早就像是尋常百姓一般，早起，一同做早食，一同用餐，恬淡中透著樸實。
吃完了最後一塊糕點，安子衿才斂了笑意，她怔怔地坐在椅子上，望著對面這個就坐在自己眼前，鮮活而真實的顧璟。
她從來不敢想象，有朝一日他們會這樣的生活，如果擺脫了一切喧囂，她願意放棄一切華麗的生活，哪怕再沒有當初重生時想要爬到最高點的渴求。
如果可以，她願意用一切，來換取和這個男人最平凡的生活……
不僅僅是因爲相欠，而是她此刻發覺，顧璟早已經是一刻落在她心裡的種子，不知不覺間破土而出，生根發芽，甚至佔據了她滿滿的心。
“怎麼了？”顧璟起身替她擦去了嘴角的粥，蹙著眉彎下腰，盯著她道：“還在擔心？”
安子衿失笑，伸手點了點他的鼻尖，“你說了會平安歸來的，安國公一言九鼎，可不能騙小女子。”
顧璟也跟著笑了起來，他握住了安子衿的手，道：“按時用飯，出去的時候讓林風跟著你。”
早些日子林風也到了長易閣，現在顧璟撥了一些人給他，專門用來護著安子衿的安危。
安子衿點點頭，“你放心，我知道，我的安危不僅僅和我自己有關，還和你有關，我不會容許有人利用我來威脅你。”
顧璟颳了刮她的鼻子，“你這丫頭，不管什麼事都能想得這麼多，如果你有事，不管有沒有威脅我，哪怕只是吃的不多胃口不好，我也會擔心。”
安子衿嗔笑著推開了他，“別鬧了，去拿行李，我送你去城門口。”
顧璟望了眼泛白的天際，微微凝起笑意，他起身點了點頭。
因爲安子衿也去了城門口，顧璟便讓人牽著馬跟在後頭，自己和安子衿坐了馬車。
“倒沒想到這麼早，洛陽城就如此繁忙了。”安子衿挑著車簾，有些感慨。
顧璟將她的手握住，隨後攬緊了她，“會涼。”
安子衿早已經是習慣了，順勢躺在了他懷中，輕聲細語問道：“都安排好了麼？”
顧璟點頭，“沒有你想的那麼複雜，放心便是，我走不久後南疆公主也該到洛陽了，等到婚禮結束後，我便回來了。”
安子衿閉上了雙眼，像是呢喃，“好……”
馬車不久後就停了，安子衿深深地呼吸了幾口，隨後才放開了依依不捨的手，她也不知道爲什麼，竟然有些惆悵，前世送顧璟出征那麼多次都是木然而立，而近日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自己的心跳。
見她要下馬車，顧璟攔住了她，“別下去了，外頭涼，我一會兒也該趕路了，你昨晚沒有睡好，回去再睡一會兒，路上別睡，會著涼。”
安子衿有些無奈了，誰家送夫君的小娘子不是千叮嚀萬囑咐，到了自己這兒就成了被叮嚀被囑咐。
“好，我等你回來。”安子衿淺淺一笑，素淨的臉上如同雨後初晴的天空。
顧璟深深望了她一眼，隨後利落地跳下了馬車。
片刻後再等到安子衿掀開車簾已經徒留一陣馬蹄聲還提醒著她，方纔顧璟已經離去了……
你說的，要平安回來……安子衿放下了車簾，安靜地坐在了馬車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