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澤院內,楊氏正坐在窗邊的圈椅上,厚厚的褥子裹在小腹上,她伸手摸到了茶水,蹙了蹙眉,“這茶涼了!”
進屋的卻是披著厚厚披風的安香嵐,她披風上的雪花一進到屋子內就開始融化,一旁的丫鬟連忙上前替她取下了披風,又放在了暖爐上頭烘烤著。
“娘,我回來了。”安香嵐笑著爲楊氏倒了茶水,轉頭對那丫鬟道:“下去吧,這裡有我呢。”
那丫鬟連忙出了門,卻差點撞上在收傘的秋琴,“秋琴姐姐,我不是故意的!”
秋琴點點頭,拍了拍她的肩,“別慌慌張張的,慢些走。”
她哪敢慢些,幾步就出了迴廊,沒有撐傘就衝進了雪花紛揚裡,秋琴看了眼她的背影,苦澀一笑,已經好些日子了,誰都不知道這楊姨娘到底得了什麼病,大夫偶爾來那麼幾回,問也問不出什麼。
“秋琴,想什麼呢?”安香嵐瞥了她一眼,“去廚房瞧瞧我孃的補湯好了沒,好就端了來。”
秋琴連忙應了,如今安香嵐倒是很信任自己,但卻也止口不提楊姨娘的病情,她心裡想著還是轉身往廚房去了,也不敢多往裡面看一眼。
吩咐完了秋琴,安香嵐這才關了房門,她轉身掀開門簾,笑意也沒了,“三殿下出城了,沒有見著。”
楊氏蹙著眉頭,但只是一瞬,她平心靜氣道:“三殿下可不是凡夫俗子,怎麼能總是羈絆於兒女私情,你這個時候還沒定下親事,也不宜總是相見。”
安香嵐攪著衣袖,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半晌後她看了看楊氏的肚子,“娘,您這肚子都很明顯了,還要瞞著?”
楊氏眼眸一沉,“還不到時候。”
“那難道還能偷偷生下來麼?這後院又不是都一個個的是傻子,娘難道還不知道那個季嬤嬤沒事兒就愛往咱們院兒來?”安香嵐撇了撇嘴,“幸虧我那個好二姐不在,不然可瞞不住,她手段又狠毒……”
“在怎麼樣,她也不過是個丫頭片子,能怎麼樣?還能定了我得罪不成?”楊氏撫了撫她的手背,“娘知道你受了委屈,也知道你心裡想著什麼
,凡事都要一點一點來,沒了楊家這個後臺,行事雖然慢了些,不過總有法子的。”
提到了楊家,安香嵐立刻就想到了楊憶柔,她憤憤道:“也不知道那個楊家庶女是怎麼個糊塗腦子,她難道跟了安子衿就能翻身了?居然敢蔑視我們,還索性搬走了!”
楊氏嗤笑道:“一介庶女,又是在我那個眼皮子淺的大嫂手下討生活的,必定是個沒見識的,想必這會兒子只想著怎麼巴結安子衿這麼個嫡女呢。”
安香嵐聽了更是不舒坦了,“嫡女嫡女嫡女……我真是要煩透了。”
楊氏輕柔地拍了拍她的肩,“別急,會有法子的。”
突然門簾外頭傳來了通報聲,“姨娘,三小姐,二小姐回府了……”
話音未落,安香嵐順口接道:“關我們什麼事?”
楊氏瞥了眼她這才讓她閉了嘴。
門外的嬤嬤這才繼續說道:“二小姐問楊姨娘這個時候有沒有空去見一面。”
楊氏一怔,“二小姐……要見我?”
安香嵐旋即頂了回去,“不見。”
楊氏卻是拉了她一把,隨後對門外的嬤嬤道:“有勞嬤嬤去傳個話了,就道我身子不爽利已經在牀上躺了有些日子了,這一時半會兒也起不來,要是有什麼事就讓嵐兒去見她。”
那嬤嬤支支吾吾了半天,“行吧,老奴就多跑一趟。”
安香嵐哼了一聲,等到門口的嬤嬤走了才道:“她安子衿好大的架子!”
楊氏微微瞇起了眸子,“難道她是來討要廚房權力的?”
“管她做什麼的,娘你也不能見她,要是她敢硬來,女兒決不讓她得逞!”
安香嵐說完就狠狠呸了一聲,“什麼東西!”
清桐院內,季嬤嬤正在和安子衿說著最近的府中事宜,“小姐,長澤院一切倒算是正常,只是大夫時不時來一趟,也總是那一個大夫,藥也是楊氏自己出錢購置的,出診費倒是用了公中的。”
“楊氏病了?”安子衿倒是有些驚疑。可隨後卻又是目光一凜,病了又如何,該來的還是要來!
“是啊,聽聞是在家庵中染了溼氣,誰知道就病得這些日子了,長澤院裡的人還有好幾個得了風寒,怕是會傳染更是少有人去,但也不見長澤院都鬧起這病來,也不好說,老爺只是吩咐長澤院的人儘量少進出。”
安子衿點點頭,“廚房還是楊氏把持著?她挪用公中的銀子不曾?”
季嬤嬤想了想道:“這廚房的權也沒什麼的,如果沒有我撥過去銀子,楊氏她也鬧騰不起來,近來的賬目也清楚多了,每回都是仔細看得,不曾出過問題。”
安子衿冷冷一笑,“她倒是蟄伏起來了,不過,這個冬天可不好過……”
片刻之間就有嬤嬤來報了,安子衿聽說楊氏以身子不適回絕了,冷聲道:“罷了。”
那嬤嬤剛鬆了一口氣,安子衿對著她道:“去書房瞧一瞧老爺還在會客麼?”
“是……”那嬤嬤心裡彷彿又提了起來,她總覺得今天的二小姐有些說不上來的感覺,以往就知道她的厲害,可今天似乎格外地膽戰心驚,彷彿根本摸不準什麼時候會爆發。
半個時辰後,安子衿便已經站在了書房內。
聽到了極輕的腳步聲,安同甫還是睜開了眼睛,滿目疲憊,爲了四皇子的事他已經好幾夜沒有好好睡過了。
“子衿來了啊。”安同甫擡了擡手,“坐吧,想必是有什麼事?”
安子衿本是要拿出那信,這個時候卻是鬼使神差地開口道:“父親可是在憂心於四殿下的安危?”
安同甫嘆了一口氣,“你聽你長姐說了什麼?她都知道了些什麼?”
安子衿搖了搖頭,“長姐如今身孕不穩,諸事都是儘可能地瞞著她。”
安同甫沉聲道:“那你是從何得知?”
“安國公和女兒說過,安家派去朔州的人手似乎沒了蹤跡。”安子衿迅速擡眼,果然見到自己的父親眉頭一蹙。
她心裡嘆了一口氣,如果是父親的疏忽才導致母親早亡,前世那些折磨也夠了,再如何折磨也換不來母親的命了,而父親則是安家的希望,也是子揚能安穩一世的庇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