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是打算去找蘇哲的，魏明的出現擾亂了我的計劃，六點鐘放學，我收拾好東西直接到附屬醫院去。
到醫院時剛好是六點一刻，天上是那種黃昏時特有的灰暗，醫院就像籠罩在一層灰濛濛的霧裡，空氣裡是那種雨後的溼潤感。
鄭智對我的到來很是驚訝，吃了一半的外賣放在桌子上，她起身招呼我：“小南，你怎麼來了，吃飯了沒有，哎呀，最近一直忙著都沒有回寢室。”
我笑了笑，沒有說話。
“你吃飯了沒？”她又問了我一次，辦公桌上放著一本《夢的解析》，見我的目光落在書上，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最近老是做夢，睡眠質量不好。”
“鄭姐，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了什麼事？”我也不打算拐彎抹角，開門見山的問。
果然，她沉默了。
我在她的對面坐下，認真的觀察她的神情，似乎比先前憔悴了許多，尤其是那雙眼睛，似乎失去了光澤，死氣沉沉的。
鄭智慢慢在我面前坐下，臉上露出一絲苦笑：“小南，其實我是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有那些東西存在的，包括那天在實驗樓碰到的。”
我想起來了，那天她被那東西附身後就暈過去了，真正來說，看見的人只有我和魏燕，難怪她總是半信半疑的。
“你相信麼？”她反過來問我，而我，點頭也不是搖頭也不是，只能沉默。
她低頭，臉上有些悵然，是那種無可奈何的笑：“我最近住在醫院的寢室裡住著，半夢半醒之間總會聽見有一個女人在哭，然後就會做噩夢。”
“夢裡，一個穿著紅色裙子的女人一直出現，我看不清她的臉，可是那種從心底散發出來的恐怖，太真實了。”鄭智說著，眼中浮起一絲懼意，似乎很是痛苦。
她的身子微微顫抖，像在竭力忍受著恐懼，背對著窗口坐著，我總覺得玻璃後面有一雙眼睛在窺視這裡。
“你
太累了，可能睡得不太好。”我說，目光卻難從窗戶上移開，那種森冷的寒意帶著醫院特有的消毒水的味道，像是浸透皮膚一樣，涼涼的。
怎麼會這樣，我哆嗦了一下身子，鄭智似乎發現我的不對勁，慌張的問：“怎麼了，小南，怎麼了？”
一連問了好幾次，似乎在確定什麼，聲音也帶著輕顫，我安慰她：“沒事，窗戶開著覺得有些冷，我去關窗。”
說著起身，一陣風迎面吹來，帶著福爾馬林的味道，我咬一咬牙，把窗戶關上了。
外面黑黢黢，什麼也沒有。
可能是我多心了，我這樣想，剛一轉身，就見聽見鄭智歇斯底里的叫喊：“啊……不要過來，不要過來。”
可是對面的牆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
她抱著頭，躲到了桌底，顫抖著身子縮在那裡，嘴裡瘋狂的喊著：“不要過來，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你走開……”
“鄭姐，鄭姐。”我著急的的湊過去，想要喊醒她，可是她如同瘋了一樣大喊，揮舞著手根本就近身不得。
她的叫喊聲淒厲慘烈，似乎真的看到了什麼東西，可是我根本就感覺不到有什麼存在，幾個醫生很快就趕過來了。
“怎回事？”其中有人問我，我無奈的解釋：“我剛纔還在和她說話，她說自己最近老是做夢，然後就瘋了一樣的鑽到桌子底下去了。”
幾個男醫生似乎明白了什麼，合力將她拖出來，嘆息著說：“她最近精神狀態不好，把自己逼得太緊了，有些事情不是她的錯。”
鄭智頭髮凌亂，哪裡還有平時那副大方文靜的模樣，臉上寫滿驚恐：“不要，不要。”
強行給她注射了安定劑，她才沉沉的在牀上睡過去。
做好這一切，先前與我說話的醫生這才告訴我，說：“前幾天有一臺手術後，一個女人發生車禍，被送來的時候已經差不多不行了，內臟被擠壓出血，全身也是多處骨折，可醫生救死扶傷，自然
是要做手術的，鄭智作爲實習醫生也進了急救室。”
他輕輕一嘆：“小姑娘第一次見到這種場面，有些驚慌失措也是真的，其實那名病人的生命跡象幾乎沒有了，也救不過來了，鄭智在慌亂拔錯了氧氣管。”
我驚住，喉嚨乾澀得說不出話。
“她心裡壓力和精神壓力都太大了。”最後那名醫生惋惜的說道，“她使我們學校的高材生，這件事情自然是不會被說出去的，只當是病人救不過來了，反正也救不過來了，我們不能因此損失掉一個優質的醫生。”
他走後，我自己一個人在門口吹風，讓自己冷靜下來，畢竟是鄭智錯手殺了她的，這一點，是不能否認的。
七點，我瞥了一眼時間，看了一眼陷入沉睡之中的鄭智，她眉頭還緊緊皺著，頭髮被自己扯得亂糟糟的，像是陷入了極度的恐懼一樣。
我把門帶上，打算出去吃飯，中午只吃了一些粥，不經餓。
醫院裡的食堂是刷卡制的，剛好能用校園卡，我買了單份菜和一份米飯，糖醋里脊和清炒油麥菜，味道差強人意。
勉強吃了一些，折身就打算回病房看鄭智，我擔心那一記鎮定劑的藥效沒那麼長時間，尤其是現在她的精神狀況不好。
食堂到大樓只有幾分鐘的腳程，我走了一會兒才覺得有些不對勁，明明醫院大樓就在眼前，可是我卻怎麼也走不到那裡，幾十米的路走得格外的漫長。
腦子裡第一反應就是鬼遮眼。
路燈慘淡而微弱，我怎麼也走不到，一直往前走可是根本就走不到那裡，醫院大樓就像一棟陰森森的棺材立在那裡，泛著慘白的微光。
“不可能，爲什麼沒有人看見我，爲什麼？”我煩躁的抓住自己的頭髮，蹲在地上，可是根本就沒有人發現我。
空氣裡忽然傳來一絲血腥味，由淡逐漸變得濃烈，甚至蓋過了消毒水的味道，我臉色大變，急忙朝大樓跑去。
鄭智有危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