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個時辰的飛行,陳衛終於看到了那熟悉之極的風景,黑雲一顫,便是徐徐縮小,化作巴掌大小溜進陳衛袖口當中,山腳之下,陳衛靜靜的望著眼前十里坡,心中卻是感受到一絲從未有過的安然之意。
山道上一棵棵青草,一株株花蕊都在爲陳衛的歸來而歡呼著,望著眼前十里坡,陳衛心中卻是生出一股莫名的悸動,擡起腳步一步步的向上走去,不知是其心中擔憂什麼,還是有種近鄉情怯的觸動之感,陳衛並未用神識探查什麼,就這般,如同一位遠遊歸來的遊子,一步一步的向上行去。
心中回憶著當初自己剛剛來到這裡的一幕幕,那時與陸家家主陸天吟一起來到此處,那文老頭聽到陳衛來意,二話不說,先是問了陳衛一個問題,“人活著最大的樂趣是什麼?”
當時自己認真思索半晌之後,才答道,“能夠一生沉浸在自己喜歡的事情當中,便是最大的樂趣!”陳衛會如此回答,也是受到這文老頭的影響,據陸天吟所言,這文老頭一生癡迷古文,皓首窮經沉浸在自己的事業當中,誰知道那文老頭聽到陳衛所言,只是微微點了點頭,讓陳衛隨著自己一起住下。
現在回想起來,這文老頭一生沉浸在古文當中,無兒無女,孑然一生,何嘗不是一種逃避呢?一時間,陳衛心中紛亂如麻,人活著最大的樂趣究竟是什麼?陳衛心中露出絲絲迷茫。
山路崎嶇,只是以陳衛的腳力,還是不到一炷香的時間便是來到山頂之上,兩座破落的草堂依舊沒有任何變化,或許是由於雨天沖刷的緣故,草堂頂蓋,卻是有些大大小小的坑洞,顯然已經不能住人,看到這一幕,陳衛心中頓時一驚,旋即也是顧不得許多,直奔那文老頭的草廬。
“嘎吱”一聲,腐朽不堪的木門應聲而開,只是當看清草堂中的一切時,陳衛周身如遭電擊,雙眸瞬間赤紅,“師父!”彷彿低吟一般,陳衛口中發出輕輕的呼喚,此刻那張陳舊之極的木牀之上,文老頭靜靜的躺著,周身已經沒有了絲毫生命氣息,只是在那文老頭身體上方三分處,卻是有著一道通體散發出柔和白芒的靈體凝而不散。
“執念?”
陳衛的到來似乎驚動了那道靈體,好似感受到陳衛的氣息,原本並無絲毫意識的靈體嘴角卻是露出一絲欣慰的笑意,繼而周身靈光微微一顫,竟是緩緩消散開來,見到這一幕,陳衛整顆心好似被大錘重重的轟擊了一下,眼淚不自覺的溢流而出。
執念,人死之後若是有著強烈的心願念力,便會化作靈體凝而不散,直到心願完成便會自動消散於天地之間!
“師父,這就是您最大的心願麼?人活著最大的樂趣是什麼?現在,徒兒明白了···”陳衛低聲喃喃道,“噗通”一聲跪了下來,兩行清淚緩緩流下。
十里坡後山,有著一方天然窪地,這裡四面環山,流水叮咚,普通世俗凡人要想來到此地,必先翻過四周天險,加上這山谷當中蚊蟲密佈,蛇鼠猖獗,因此能夠來到此地的世俗凡子幾乎沒有。
此刻在這窪地一處臨水之地,陳衛身著縞素,手中端著一隻粗瓷大碗,身前,則是一方新建的青冢,其身前墓碑上,卻是刻著一行古篆之體,“師如父,子陳衛祭文華辛之墓!”輕輕摩挲著這塊石碑,陳衛將手中大碗中的清酒就地一灑,又哭又笑,好似回味著什麼,狀若瘋癲。
直到七日之後,陳衛才緩緩起身,“師父,這次陳小子回來的匆忙,只能陪你這些時日了,待到一些事情解決之後,陳小子再來陪你!”陳衛說著,雙膝跪地,重重磕了三個響頭,泥土之上,生生磕出一塊碗口大小的凹痕。
繼而不再遲疑,袖口一抖,祭出黑雲兜,一路向西行去。
大半個月後,陳衛算了算路程,距離那天雲坊市已經不遠,按照這般速度,頂多再有十日之久便能夠到達。
這一日,陳衛飛遁途中,神識不經意的向下一掃,卻是發現自己正處在一方巨大的山口之上,只是下方這座山口極爲古怪,山口前側,遍佈翠綠茂盛的藤木,而後側卻是光禿禿一片,隱隱間**出整塊整塊的青色巖石。見到這一幕,陳衛心中也是閃過絲絲詫異,看來人間奇峰秀麗多不勝數,自己卻是有些少見多怪了,神識掃過並未發現絲毫異常,陳衛自嘲一笑,向前繼續飛遁。
只是僅僅飛遁一炷香的時間,陳衛向著下方微微一掃,瞳孔猛然一縮,整個身體瞬間停滯在虛空當中,面色逐漸陰沉下來。下方又是一方山口,而這方山口與剛剛的山口極爲相似,一半翠綠縈繞,另一半卻是光禿禿好似被誰啃過一般。看似極爲巧合,但在陳衛心中,卻是有種不祥的預感,心中一動,神識之力急速放開,向著四周席捲而去。
僅僅一盞茶的功夫,陳衛便是雙眸睜開,同時眉頭大皺,神識籠罩下,周圍四方竟是有著五方這般幾乎一模一樣的山口聳立,那些光禿禿的一面恰巧圍成一片,隱隱間有種勾連之態。
發現了這點,陳衛想也不想,身形一閃便要遁出這五山籠罩之下,只是就在此刻,遠處天際,一道淡藍色的流光卻是朝著陳衛的方向疾馳而來,身後三道怪異如同血球一般的光影緊追不捨。
見狀,陳衛神識一掃,頓時麪皮抽搐起來,前面急速逃遁的淡藍色光影乃是一位築基中期的修士,身後三道血球當中,除了中間那血球當中散發出的氣息堪比築基中期外,其餘兩道也有著築基初期的實力。
此刻那淡藍色的流光好似也發現了陳衛,見到陳衛一人虛空凌立,好似嚇傻了般,頓時發出一聲不屑的冷哼聲,流光一閃,便要繞道而
過。只是就在此刻,那身後三道血球微微一顫,卻是露出原本面容,此刻三人當中中年男子冷冷一笑,口中唸叨著一句聽不懂的咒語,從懷中摸出一方巴掌大小的血色圓盤。
圓盤取出,那中年男子神色變得極爲鄭重起來,口中唸唸有詞,整個身體急速顫抖,不斷地跳來跳去,好似世俗凡間一些江湖神棍裝神弄鬼的跳大神一般,見到這一幕,陳衛張口愕然,只是心中有種奇怪的感覺,眼前這三個裝束奇異之人,自己似乎在哪裡見過!
中年男子做完這些,竟是又取出一柄刻畫奇怪文字的小刀,對著自己手臂輕輕一劃,頓時血跡侵染,血落圓盤,原本呈現出絲絲銅鑄之色的圓盤卻是瞬間發出道道血芒,見到這一幕,中年男子頓時大喜,將手中圓盤向著虛空輕輕一拋。
“啵···”
一道如同氣泡爆裂的聲響悄然傳出,四周五道血色光柱忽然沖天而上,盡數匯聚在那圓盤之上,此刻虛空當中如同形成一方透明的血色鍋蓋般,將那道藍色流光連同陳衛一起困在這古怪陣法當中。
察覺到眼前情景,陳衛頓時露出一抹苦笑之色,摸了摸鼻子,感慨自己的運氣實在太好,這種從天而降的禍事都會砸到自己頭上。此刻陳衛也終於是想起來眼前三道人影,正是前些日子在那官道之上,與其神識有著碰撞的男子。
“嘿嘿,聖翟那牛鼻子的親傳弟子果然名不虛傳,不過這次既然被我們南荒秘陣困住,就乖乖的束手就擒吧,放心,我們不會取你性命的!”男子身側,一位瘦小人影,臉上紋彩亂畫裝扮怪異的男子陰陰一笑道,聲音中有著絲絲興奮。
聽到這些人的談話,陳衛也終於知道了眼前幾人的身份,竟是來自那神秘莫測的南荒,怪不得裝扮這般怪異,就連這術法都是詭異非常,沒入陣法當中而不自知,陳衛向著陣法四周望了望,雙眸中也是閃過一絲奇異之色。
除了這瘦小男子外,那中年男子另一側卻是一位女子,眼前女子應該不到三十歲,皮膚健康,右耳吊著一枚碩大的古銅色圓環,手臂腿腳都是**,看起來有種彪悍的味道。
瘦小男子說完之後,便是雙臂環胸,靜靜的望著對面如同一位世俗才子般的藍袍男子,眼前男子扎著一束道髻,髮髻中心,插著一根木色道簪,只是身著藍袍,風采飄飄,全然不似道家打扮。
男子上下打量了這陣法半晌,才面無表情的緩緩一嘆道,“巫族秘陣?這些說法騙騙別人還可以,對我來說卻是有些欲蓋彌彰了,若是我猜的不錯的話,這應該是巫族當中人巫一脈鼎鼎大名的九曲逆靈陰陽大陣吧?雖說只是一個簡化版,但要困住一般的築基中期那也是綽綽有餘了!既然如此,剛剛諸位也承諾過不會要了在下的性命,在下就隨諸位處置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