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四六是鬼，爬山這種力氣活在他眼裡根本就不是事兒。
等他竄上去二三十米，倒掛在樹枝上往下望的時候，我剛調節好呼吸。
“燕先生，往上爬吧，爭取天黑前能到山頂。”
擦，梅兄，能背動人不？
梅四六指了指山頂算是回答。
我撇撇嘴，揮了揮手，叫梅四六先上。那梅四六幾個縱身，又跳上去三十多米，然後扭頭等我。
“梅兄，你悠著點，再把你那城隍廟的公職牌子丟了，就不用嘚瑟了。”公職牌子，是城隍廟發給手底下鬼差的憑證，並能抵住陽光的侵蝕，保證鬼差白天也能在陽間行走……
這可是個好東西，不過這玩意可是城隍老爺按人頭髮下來的，一鬼一牌，別的野鬼羨慕不來，搶了也沒用。
眼見那梅四六都竄上了那麼高，我也不再耽擱，選擇了一條相對平緩的路徑，幾步衝了過去……
起初這十幾米倒還可以，漸漸地，我發現腳下的石塊變大，山路越來越難行。
這時候，我特別想念艾魚容，若是有她在，飛魚臂化龍之後，這動輒就得十幾米，百招之後，還不妥妥地站在山頂，吹牛，逼。
“燕先生，別愣神了。”腦袋上面響起梅四六的提醒。再一看他，差不多已經到了百米左右。
我回了一句知道了，雙手用力扣住石縫向下一壓，腳底一蹬，身子猛地拔高，空出來的雙手一把抓住早就瞄好的石塊，與此同時，雙腳蹬住石頭面，整個身子瞬間繃緊，彎弓一樣吊在山壁上。
呼！
我深吸一口氣，再次往上瞄準一個地方，又是手腳同時發力，往上竄出了一大截。可擡頭再看梅四六，竟在樹上打起盹兒了。
我屏住氣息，一鼓作氣，接連爬上七八米。這還是依仗我的右臂強悍……
中午，距離山頂還剩下五分之三。
那一覺睡醒的梅四六一見我已經超過了他，倒是三下五除二便追了上來，同我打個招呼鼓勵兩句又竄沒了蹤影。
終於又爬了一會兒，快到半山腰的地方，有一片比較緩的地方，枝椏交錯，是一小片山林。
“燕先生，你不賴，快過來休息一下。”這矮小的梅四六從身上那個無論怎麼晃動都掉不下來的錢褡子裡掏出麪包和香腸，還有一瓶礦泉水給我。
我讓他把東西先放一邊，點了根菸嘬了起來。
“梅兄，你抽菸不？”
梅四六搖搖頭，說不會。
吃飽喝足之後，我倆便朝山林裡走去，走到盡頭，便又開始往上爬……
似乎這爬山也是個熟練工種，哪怕這山壁更陡了，我的速度竟也不再慢。
終於趕在天剛黑下來的時候，爬上了山頂。
山頂風大且刺骨。
“梅兄，接下來咋做？”我瞥了眼跟我一起吹風的梅四六問道。
“等。”
“乾等？”
梅四六苦笑著點點頭，自打上了山頂，這傢伙就不敢大聲喘氣，規規矩矩地像個小娘們似的站在一塊豎起的大石板附近。
既然梅四六都這麼說了，我也乾脆灑脫一些，找了塊還算平整的大石塊斜躺下來，看看月亮數數星星。
還沒等我把大石塊焐熱乎，就聽一道轟隆隆響聲從遠處傳來，接著似乎有些光亮在那裡閃爍。我擦，敢情那豎起的大石板竟是一道石門。
我再扭頭去看梅四六，已經屁顛屁顛地跑過去迎接。擦，真沒白瞎他城隍廟堂下行走的頭銜，練得一手迎來送往的好功夫。
那梅四六跑過去的時候，還特意往我這瞄了瞄，見我已經坐起來，一個勁地衝我打眼色。
我接到眼色，便也不再懶散，跳下石塊走過去。
這時，從那閃著光亮的石門內走出一個蒙著黑紗一身黑衣的女人。
“小的梅四六，拜見夫人。”梅四六連忙彎下腰去，聲音似乎有些發抖。
夫人？啥夫人？白骨夫人，還是黑山老妖？我不禁撇撇嘴。
這時就聽那蒙著黑紗的女人一哼，說道：“幾年不見，你倒是越發機靈了。”
“嘿嘿……”梅四六尷尬一笑，指著走過來的我轉移話題：“夫人，這就是城隍大老爺安排過來的人。”
“姓莫的能安排什麼好鳥過來？還不是一丘之貉。”那女人似乎朝我這兒瞪了一眼，沒好氣地說道。
這還沒搭上話呢，就先給扣上了屎盆子。要不是梅四六一直給我使眼色，我非讓她瞧瞧我這鳥到底好不好！
“咳咳，夫人息怒，這位燕先生本事過人，還請……”
“哦？既然有本事，那本夫人倒要好好見識見識。跟我來吧。”說完，那女人一轉身走進了石門。
那女的剛走，梅四六就狠狠抽了自己一個大嘴巴子。
“梅兄，這是幹啥？”我一臉的不解。
“燕先生，我對不起你……”梅四六一臉苦巴巴地望著我，連連說著抱歉的話，就好像把我往火坑裡推了似的。
“這話從哪說起啊？”我不禁更加疑惑。
“都怪我一時緊張，不該誇你有本事。”說完這傢伙又往門裡瞄了眼，拿手指了指，不住地擺口型。
我擦，這女人的小心眼，小的不是一星半點兒啊！我正腹誹時，就聽梅四六又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
我正要勸他時，門後傳來女人冷冰冰的哼聲，似乎等得不耐煩。
那梅四六如遭雷擊，一下子從自責中醒過神來，拽起我撒腿就往門裡竄。
“梅兄，不至於吧？”我不以爲然。
梅四六卻急道：“燕先生，快別說了！”
見他如此，我只好閉嘴不提。
竄進來之後，我才發現，門裡並不是屋子，而是一條長長的通道，通道三人的寬窄，下面是青石板鋪砌。兩邊挖出來的壁龕裡擺著蠟燭，此時正搖曳著昏黃的燭火，打得通道明暗交錯，說不出來的壓抑與煩躁。
被矮小的梅四六拖著一路飛奔，我倆終於追上了那女人的步伐。女人頭也沒回，徑自朝前走，我倆就在後面亦步亦趨。最後也不知道走了多遠，只瞧見通道突然變寬，三道青銅大門出現在我們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