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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人?”熊廷弼隨口問道。
“孫慎行孫伯伯,小的時候他還抱過麗娘,所以麗娘一眼就認出他了。”熊瑚回答道。
朱影龍對孫慎行這個名字可是一點不陌生,當(dāng)初自己爲(wèi)寫關(guān)於明末的架空小說,可是爲(wèi)此看了不知道多少歷史資料,孫慎行,字聞斯。武進人。政治家著名的東林黨人。幼受外祖父唐荊川影響,學(xué)習(xí)認真。明萬曆二十三年中探花。授翰林院編修,累官禮部右侍郎。曾數(shù)度請假歸裡。精研理學(xué),並講學(xué)東林書院。也是著名的書法大家,天啓元年任禮部尚書。翌年,他首先評論李可灼進“紅丸”,李選侍不早移宮,大學(xué)士方從哲在“紅丸案”中應(yīng)負推薦醫(yī)人的責(zé)任,遂爲(wèi)宦官所忌。次年託病辭官。四年,閹黨作《三朝要典》。翻“紅丸”案,指他爲(wèi)罪魁,被髮配充軍寧夏。怎麼他會出現(xiàn)在千里之外的龍井關(guān)呢?難道是歷史記錯了,還是這已經(jīng)不是那個歷史了,朱影龍正狐疑著,熊廷弼卻一臉激動的道:“麗娘,你可看的是真的?”
熊瑚肯定的道:“麗娘雖然不曾靠近仔細看,但可以肯定就是孫伯伯沒錯!”
熊廷弼突然泄氣下來,連連搖頭道:“我在獄中聽說他被髮配寧夏戍邊了,怎麼會在龍井關(guān)呢,不可能!”
原來歷史並沒有記錯,朱影龍問道:“麗娘,你真的沒看錯?”
熊瑚很肯定的道:“麗娘沒有看錯!”
“那個人現(xiàn)在何處,麗娘你知道嗎?”熊廷弼擡頭問道。
“好像在軍馬處,麗娘打聽過,他好像是個馬倌,專門飼養(yǎng)和管理軍馬!”熊瑚想了一下道。
朱影龍和熊廷弼交換了一下眼色,都明白對方的眼神裡的含意,不管是不是孫慎行,這個人都要見一見,說不定對今晚的脫身有很大的幫助。
時間緊迫,朱影龍、熊廷弼和熊瑚三人立刻動身,避過監(jiān)視人的眼睛,從臨時的棲息地悄悄的溜了出來,時間已經(jīng)是傍晚,稍微一打聽,就知道了那酷似孫慎行的人的行蹤,這裡的人基本都認識這個叫做孫老倌的馬倌,他每天都會去關(guān)裡的一家小酒館沽半斤老酒,近三個月都習(xí)慣了,這在關(guān)中不是什麼秘密,所以很容易就打聽到了。
“掌櫃的,照規(guī)矩,半斤燒酒!”孫慎行將自己的酒葫蘆朝櫃檯上一放道。
“老大人,您等著,我讓夥計這就給你盛去!”掌櫃的一見到孫慎行,順手接過酒葫蘆遞給一個小夥計,熱情的招呼道。
“蘇掌櫃,不要叫我老大人了,我已經(jīng)不是了,現(xiàn)在是個養(yǎng)馬的馬倌!”孫慎行不厭其煩的重複這一句道。
“瞧您說的,孫猴子還餵過馬呢,後來不也當(dāng)上了齊天大聖?”那掌櫃的笑呵呵的道。
“蘇掌櫃也知道孫猴子呀,以前讀過書吧?”孫慎行掉過話頭問道。
蘇掌櫃嘆息一聲道:“小時候家裡窮,哪有錢唸書呀,這個呀,是我聽北門那個瞎子說書的聽來的,還別說,這孫猴子還就真厲害……”
孫慎行微笑的看著說的吐沫橫飛的蘇掌櫃,正好小夥計把酒葫蘆送了過來,孫慎行接過葫蘆,丟下十枚銅子道:“蘇掌櫃,錢你收好,我走了!”
蘇掌櫃抄起櫃檯上的銅錢,忙探身往前拉住孫慎行道:“老大人,您的酒錢已經(jīng)有人付過了,這錢您拿回去吧!”
孫慎行一愣,道:“我區(qū)區(qū)一個養(yǎng)馬的,誰還會替我付酒錢?”
蘇掌櫃朝館內(nèi)朱影龍三人那一桌努了努嘴道:“老大人,您看,就是那邊三位!”
“他們什麼人?”孫慎行看了朱影龍三人一眼問道。
蘇掌櫃笑道:“他們說認識您,說是您的老朋友,咱可不認識。”
孫慎行心下狐疑,自己從寧夏過來還不到半年,就是家裡親朋好友人都不知道,而且自己還是被充軍發(fā)配過來的,誰會在這個時候,還來看自己?於是接過蘇掌櫃手裡的十枚銅子,拎著究葫蘆朝朱影龍三人的那張桌子走去。
“幾位好意老朽心領(lǐng)了,不過……”孫慎行的目光一掃到熊廷弼的臉上,立刻顏色大變,驚詫的說不出話來!
“不過什麼,聞斯兄不認識故人了?”熊廷弼從孫慎行一走進這個酒館他就認出來了,他正是孫慎行,但是爲(wèi)什麼他不在寧夏卻到了這龍井關(guān),想必其中一定有他的緣故。
“你是,飛百賢弟?”孫慎行激動的無以復(fù)加,他怎麼也想不到一個已經(jīng)死的人會活生生的坐在自己面前,而且如果不是對方說出自己的表字,和聽到那熟悉的聲音,他也不能認出眼前這個人就是熊廷弼,這真是太意外了。
“這裡人多眼雜,不是說話的地方,聞斯兄可有……”熊廷弼壓低聲音道。
“有,有,有,你們跟我來!”孫慎行急切的想知道爲(wèi)什麼一個一個死了的人會突然活了過來,連忙道。
一行四人悄悄的出了小酒館,來到孫慎行的住處,一間破爛的草房,四面還漏風(fēng),一進去就冷的直哆嗦。
“聞斯兄,你不是在軍中當(dāng)馬倌嗎?怎麼住這麼一個地方?”熊廷弼大惑不解問道。
孫慎行招呼三人坐下,掛在牆上的油燈撥亮,燈光在風(fēng)中一閃一閃的,就跟鬼火差不多了,勉強能看的見人臉,沒有凳子,只好在地上鋪了一層乾草,就這麼湊合著坐了,拿出酒葫蘆,擺上四隻碗,給每人倒了一口解釋道:“一言難盡呀,不說這個了,飛百兄,我剛到這裡不久就看到了朝廷的公文,說你被斬首,還傳首九邊,那人頭我還親眼見過呢,今天如果不是你提前說話,我想我肯定認不出你來,你給我說說,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熊廷弼按照朱影龍的吩咐,撇開他的關(guān)係,將自己獲救的前前後後敘述了一遍,孫慎行大罵閹黨殘害忠良,同時又對熊廷弼能夠逃出生天感到異常的高興,還一個勁的誇熊廷弼有熊瑚一個好女兒。
老友相聚,朱影龍和熊瑚都插不上嘴,眼看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像他們這麼說下去,天亮也不見得說完,他們半夜可要出關(guān)呀,朱影龍有些著急,出口打斷了兩人的敘舊,道:“孫老大人,其實我們有事要請你幫忙?”
孫慎行一愣,這少年是什麼人?居然如此沒規(guī)矩的打斷他與老友談話,他以爲(wèi)這三人是以熊廷弼爲(wèi)首,所以心中頗有不快,但看朱影龍與熊瑚關(guān)係密切,朝熊廷弼問道:“飛百兄,這爲(wèi)少年可是你的未來女婿?”
“是的,小子龍影見過孫老大人,剛纔冒昧打斷孫老大人與岳父的談話實在不應(yīng)該,不過事情緊急,龍影不得已爲(wèi)之,還請孫老大人,不,孫伯父見諒!”朱影龍焉能不知道這些古人規(guī)矩極多,剛纔自己打斷他們談話極爲(wèi)不禮貌,所以忙站起來深深一躬,重新行禮道。
這些話一出口,不但孫慎行驚訝了,熊廷弼和熊瑚也是吃驚不小,熊廷弼自是知道朱影龍不想泄漏身份,不得已才這麼說的,不然以孫慎行的眼力,要看出破綻一點不難,熊瑚則羞的耳朵根子都紅了,她怎麼也想不到朱影龍會在父親和孫慎行面前說是自己的未婚夫婿,內(nèi)心如同小鹿亂撞,有一絲期待,但又一絲彷徨,因爲(wèi)她也知道這是朱影龍不願意泄漏身份的權(quán)宜之計,並非什麼承諾或者保證,一時間,她心裡頗爲(wèi)煩亂,只想著自己與朱影龍的關(guān)係,對於父親三人的激烈的談話是一句都沒有聽進去。
孫慎行雖然沒有想象中的那麼固執(zhí),兩年的戍邊,他也看透了人世間許許多多的醜惡,他怎麼也沒有想到熊廷弼會走上販賣私鹽這條路上來了,國法與朋友他只能選擇其中一個,他固然痛恨那個參將薛琮,但是也對熊廷弼走上這條路感到無比的痛心,指著熊廷弼的鼻子一通怒罵。
熊廷弼只能默默的聽著他的憤怒,他沒有解釋,也不好解釋什麼。
末了,孫慎行冷靜下來,揮手撕下一塊衣角衝著熊廷弼道:“本來你沒死我應(yīng)該很高興,但是你現(xiàn)在做的是違反朝廷法度的事情,今晚的事情我?guī)湍銈兂鲫P(guān),但是從今以後,你我恩斷義絕,割袍斷義,從此天涯路人,再不相欠!”
想不到幾十年的交情剛見面就因爲(wèi)一個不能說的誤會而斷絕,熊廷弼內(nèi)心如同翻江倒海,胸口也起伏不定,事情走到這一步,已經(jīng)沒有回頭的可能了,他站了起來,嘴脣不住的抖動,也撕下一塊袍角,雙眼溼潤道:“好!聞斯兄,今晚過後,你我從此天涯陌路!”
朱影龍面色冷峻的看著兩人,道:“孫老大人既然不願意與我岳父同流合污,那你爲(wèi)什麼還要助我們,你這麼做更加是知法犯法!”
“不勞龍公子掛念,助你們出關(guān)之後,老朽自當(dāng)向朝廷自首!”孫慎行瞪著朱影龍道。
“自首?”朱影龍冷笑道,“你是向魏忠賢那個閹人自首呢,還是向那個只會擺弄木頭的皇帝自首呢?”
“放肆,不得誣衊當(dāng)今聖上!”孫慎行朝朱影龍喝斥道,熊廷弼的臉色也微微一變,沉默不語。
“小子說的都是事實,天下人都知道的,既然是事實,何來誣衊之詞?”朱影龍渾然不在意的道。
“飛百兄,這就是你的好女婿嗎?如此目無君上,大逆不道的話他怎麼能說的出來?”孫慎行氣得不行,拉熊廷弼出來道。
熊廷弼苦笑一下,你以爲(wèi)他真的是我女婿,就算是真的,我也管不了人家,所以他只能不吭聲。
“麗娘,孫老大人願意跟我們一起出關(guān),你照顧他跟著一起走吧!”朱影龍沒那麼多時間跟他蘑菇,直接吩咐把人帶走,今晚的事情過後,他還留下來,下場可想而知了,思想改造要慢慢來才行,前提是人要活著。
麗娘自然知道朱影龍的意圖,但是對方是打小抱過自己,情同父女,腳下不免遲鈍了一下,但是她還是分的清輕重的,所以她還是上前制住了孫慎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