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胡萬里便悄然出了寧波城,乘船出海直奔東興港,因爲心情不好,他一直悶在船艙中沒有露面,此番拜見張璁,他多少有些失落,他是萬萬料想不到,張璁爲了反對三權(quán)分立,居然毫不顧忌的要他稱疾乞休,由此可見張璁反對三權(quán)分立的決心有多大。
這段時間胡萬里一直在琢磨此事,對於三權(quán)分立,嘉靖是不會明確表態(tài)支持的,能夠通過建武學使武勳重返朝堂,嘉靖犯不著與文官針鋒相對,如今張璁這個首輔又是極力反對,即使三權(quán)分立能夠引起較大的爭論,都註定不會有什麼結(jié)果。
三權(quán)分立無法確立和推行,武勳就不可能在短時間內(nèi)重返朝堂,建武學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嘉靖要培養(yǎng)完全可以信賴的勳臣子弟,必須從小抓起,那樣的話,沒個十年八年,武勳根本成不了氣候,十年八年之後的事情,誰又說的清楚?焉知嘉靖會不會沉迷於修道而喪失對朝政的興趣?
再則張璁極力反對三權(quán)分立,他這個始作俑者以及上疏支持三權(quán)分立的周志偉三人必然成爲衆(zhòng)矢之的,不僅被會官場唾棄,還會遭受士林的白眼,日後的處境將會無比艱難,這令人有些心灰意懶。
不過縱使有些灰心,他也不願意放棄對南京西南兩城的賑濟,那不僅是關乎朝廷的聲譽,也關係到彩票的聲譽,即便是爲彩票的聲譽著想,他也不能放棄,以彩票穩(wěn)定和豐厚的收益,推廣各省不過是遲早的事情,隨著彩票的推廣,他的情報體系也將隨之建立起來。
“篤篤篤”三下有節(jié)奏的敲門聲打斷了胡萬里的沉思。他不由微微皺了皺眉頭,吩咐過不許打攪的,微微沉吟,他才輕聲道:“進來。”
艙門一開,伍子順進來微微躬身道:“少爺,有兩艘雙桅船行跡頗爲可疑。已經(jīng)跟著咱們身後半個時辰了,咱們慢,他們也慢,咱們快,他們也快。”
胡萬里不由微微一愣,是遇上海盜了?還是有人瞧破了他的行跡,刻意跟蹤?轉(zhuǎn)念他便否定了後者,不可能是有人刻意針對他而跟蹤,從南京沿江出海一路都沒船隻跟蹤。寧波就更不會有人跟蹤他,那就只能是海盜了,這一帶海域島嶼衆(zhòng)多,有海盜藏匿其中也不足爲奇。
微微沉吟,他才問道:“現(xiàn)在是什麼時辰?咱們現(xiàn)在什麼位置?”
“回少爺,已經(jīng)過了午時。”伍子順忙躬身回道:“船隻剛過大指頭島,眼下風力大,又是順風。再有一個多時辰就能駛出杭州灣。”
“月港的旗幟掛出來沒有?”胡萬里輕聲問道,一般的海商。鮮有不賣月港的面子的,見有月港的旗幟,一般不會再起什麼歹念,即便是海盜,也不會因爲這種沒有油水的快船而與月港結(jié)下樑子,是以他纔有此一問。
“回少爺。一發(fā)現(xiàn)情形可疑,小的就令人升了月港的旗。”伍子順說著微微一頓,略微猶豫,才接著道:“小的估摸著,只有兩種可能。一則是遇上了不懂規(guī)矩的新手,二則對方不是海盜。”
微微點了點頭,胡萬里才道:“海圖呢?拿海圖來。”
“少爺稍候。”伍子順說著忙轉(zhuǎn)身退出,。
胡萬里呷了口冷茶,心裡隱隱感到有些不安,他們這艘船是快船,主要是往返南京與東興港和月港用於通傳訊息,因爲停泊在南京的日子多,爲避免惹麻煩,船上並沒有裝備什麼象樣的火器,僅有幾門小弗朗機火炮和火銃,真要遇上不懂規(guī)矩的海盜,那可就是大麻煩,對方兩艘船不緊不慢的吊著他們,顯然是不擔心他們能夠逃掉,若是所料不錯,前面必然有船攔截。
伍子順很快就拿來一副簡易的海圖,稍稍一看,見前面不過十幾海里就有一片島嶼,胡萬里臉色立刻沉了下來,微微沉吟,他便沉聲吩咐道:“改變航向,轉(zhuǎn)向西北。”
話音才落,李風烈一溜小跑著進來,急聲稟報道:“少爺,咱們前方,東北向發(fā)現(xiàn)兩艘雙桅船,一艘單桅小船正向咱們駛來。”
看來判斷的不錯,但願西北方向沒有船隻攔截,胡萬里當即平穩(wěn)的道:“不要慌,咱們的船快,水手都是老手,叫他們馬上改變航向。”說著,他便出了艙房,不疾不緩的踱上了甲板,他知道自己這時不能慌,他若慌了,船上的人都會跟著慌神,雖然船上的船員水手都是老手,但卻是少經(jīng)戰(zhàn)陣,一旦慌神,就會壞事。
隨著指令下達,快船很快就轉(zhuǎn)向西北,胡萬里站在甲板上看到左右兩側(cè)的四艘船亦隨之轉(zhuǎn)向,神情登時就嚴峻起來,不用說,西北方向也有船隻攔截,果然,不一時,伍子順便匆匆趕來稟報道:“少爺,西北向也出現(xiàn)五艘單桅小船。”
單桅小船更靈活,速度也更快,雖然經(jīng)不起風浪,但在近海卻是佔足了優(yōu)勢,眼下對方已經(jīng)形成了三面合圍的局勢,一旦被小船纏住,就沒有逃脫的可能,看來今兒是兇多吉少了,對方究竟是什麼人?他不由暗自納悶,東廠和錦衣衛(wèi)是不可能的,一般海盜也不至於爲了區(qū)區(qū)一艘沒有任何油水的快船大動干戈,難道是月港的人?
想到這裡,他不由看了伍子順一眼,沉聲問道:“我乘船出海的消息可有泄露?”
一聽這話,伍子順連忙躬身道:“少爺明鑑,事關少爺安危,小的豈敢有絲毫泄露,船上所有人等,出海之前皆不知情,東興港方面,小的亦不敢傳遞消息。”
胡萬里也不相信伍子順會做出這種事情來,微微點了點頭,他才道:“今兒這事透著古怪,對方看樣子是早有準備,他們究竟是衝著什麼來的?”
微微猶豫,伍子順才謹慎的道:“少爺,看他們這樣子,頗有幾分章法,再有兩月便是海貿(mào)旺季,他們會不會是在訓練?看他們的規(guī)模並不小,又不懂海上的規(guī)矩,小的在想。”
聽的這話,胡萬里立刻反應過來,道:“是南京譁變的水師?”(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