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一陣敲擊聲叫醒,天已大亮,日頭都正當中了,出了一身汗,昨夜喝的酒還沒完全醒,頭又暈又痛,閉上眼睛就感覺整個身體都在晃,肚子也特難受,胃不斷反酸,唯一就想喝水。
打開車窗後小熊遞了個塑料袋進來,叫我洗漱一下,我下車打開塑料袋裡看到酒店裡那種一次性的洗漱用品,還有毛巾和兩瓶水。
我刷牙時一低頭又覺著整個身體都在晃,胃裡不住的翻騰,噁心一陣一陣的襲來,趕忙撐起身子纔好一些,把毛巾沾溼後擦了擦眼睛過去車邊,開門進去後剛好聽到大頭捂著肚子坐在後座哼唧:“嘶,以後再也不喝了,我要戒酒!戒酒!”
老五不知什麼時候坐進了後座,靠著鼾聲仍舊。
“這已經(jīng)是我聽你說過的不知道多少遍了,比吃水龍頭的次數(shù)還多,你能不能遵守一次你的承諾?昨晚那種一往無前的氣勢呢?啊?”
“放屁,老子可是天上地下絕無僅有信守承諾第一等好男人,由內(nèi)而外的閃耀著當代最傑出青年的光輝。昨天的氣勢有多強,我戒酒的決心就有多堅定。”
“那我拍照發(fā)定位了。”
“熊總,快開車走,胃受不住了,得吃點東西壓一下。”
小熊冷哼一聲,轉(zhuǎn)而略有驚歎:“哎?怎麼沒油了。”說著他轉(zhuǎn)頭看了我一眼。
大頭從後面伸頭過來,斥到:“哇,你是香飄飄?可繞地球一圈?你開著跑了我都能理解,咋還乾沒油了?!!你別說你半箱油就跑了這一百米。”
我愣在副駕駛上,不知該怎麼解釋。
小熊說道:“好意思說?你把老子車乾沒了怎麼解釋?還有老五,之前叫你倆看人,差點上網(wǎng)把人給看沒了,你們能不能有點用?”
大頭反駁道:“你少放屁,昨天你比誰都喝得歡,那時候也沒見你有多在意,現(xiàn)在卻還在這逼逼,我怕你是吃多了哦。”
我不知道小熊是不是故意說給我聽的,但我總覺得昨晚幸好沒走,不然不僅我跑不掉,後果可能我也承受不住,這似乎也是一種提醒,提醒我這趟行程是必須去的,儘管心裡有些不爽,可我對他們卻毫無辦法,想想昨晚的作爲,簡直能在我這數(shù)十年的生活裡稱得上神勇,看來酒精的作用對我這類人確實很大,還好沒有酒駕,不然估計現(xiàn)在成了亡魂了。
我在心裡思襯著這三貨的行爲模式,似乎和蘇文、陳黎他們不太一樣,缺少穩(wěn)定周全的規(guī)劃和慎重長遠的考慮,簡而言之就是不太靠譜,想到這些我竟隱隱懷念起蘇文、陳黎存在的日子了,不過他們死了最好。
在我暗暗思索這些的時候,小熊不知道從哪叫來一輛車,車上下來的人拎著桶汽油,那車遠不及小熊他們這輛豪華,只是目前起的作用比沒油的這輛車大。
車加上油後呼呼的跑,不一會到了解放碑附近,小熊找了個停車場便停下車,老五也剛好這時候醒,於是他們?nèi)擞职盐規(guī)нM了一個火鍋店。
我忍不住問小熊:“又吃火鍋?”
小熊停頓了兩秒,像是做出了忍讓。
“行吧,這次我點鴛鴦的,吃點壓一下,一會晚上還有活動呢。”
“你們不去救人了?”
“不急不急,吃好喝好蹦完迪再說。”
竟無語凝噎。媽的,這三貨果然不靠譜,這次怕是活不了了。
吃完後他們非得拉我去打麻將,我說我沒錢,他們說不用我付錢,只要我湊個角子就行,我沒想到,他們在堵酒,準確的來說是酒局,誰先自摸另外兩家則欠一頓酒,只能自摸,不得放炮。花銷上不封頂,當然在哪喝要由贏家決定。我更沒想到的是,我一直在贏,玩了兩小時後,大頭氣急敗壞,生死不打了。
而後他們?nèi)齻€非要帶著我浩浩蕩蕩的上網(wǎng)去了,我找不到玩的,只能在那下象棋和鬥地主,他們看我無聊,叫我一起打紅警。
其實我覺得他們更無聊,他們自定了個規(guī)則,一人造五百條狗,然後全拉到空地上亂咬,最後贏的是狗王,輸?shù)恼埑燥垺?
這樣無趣的事,他們竟然玩得津津有味,我也當作陪玩,一直到夜幕降臨。
我們出網(wǎng)吧門口的時候大頭轉(zhuǎn)頭給我說去哪個哪個酒吧,我說都行,這裡不太熟悉,儘管我很不想喝,念著不能在幾個毛頭孩子面前丟了面,跟著他們走了。
車上小熊問到:“大頭你不是戒酒了?”
“我付的錢,爲毛我不能喝?!!再說來都來了,你真是怪得很。”
“你可以在線轉(zhuǎn)賬,我們喝多少你轉(zhuǎn)多少不就可以了。”
“切,再說我請你喝了?我請甄天喝,又沒叫你,你問問他帶不帶你。”
聞訊我只能笑著點點頭。
到了酒吧一進去就聞到酒吧特有的酒精加皮革味,人還不少,可基本是二十左右的,搖頭晃腦上下跳動,很多人的穿著都極開放,穿著短裙的在高臺上蹦,比基尼女郎擡著牌子一圈圈的繞整個場子,男的在這裡卻穿得很保守,反差極大,這是我很搞不懂的一個地方。
漫天紙飄落,像在撒錢紙。頭頂身後不時噴煙,音浪隨著節(jié)奏一撥一撥震過來,弄得我腦腔胸腔都在顫,音響就在耳朵邊炸,比起這種迷亂喧囂我更喜歡安安靜靜的喝酒,我非常想往舞池裡扔幾顆手榴彈,恍然後我發(fā)覺自己性格變了些。
落座以後大頭就不見了蹤影,小熊解釋說他耳朵與常人有些不同,那個像是助聽器一樣的東西是耳塞,隔音的,所以他不適合這地方,我問他那大頭還跑來幹什麼,小熊說爲了生命的延續(xù)。甚至由於音浪太強,小熊說了好幾遍我才聽清楚。
這次的酒局沒有女的參與,大頭忙著泡妞去了,就剩小熊、老五、我。喝得差不多後他倆也進了舞池,我一個人在那裡坐著抽菸喝酒,偶爾會有個把人過來敬我酒,我也是喝了就罷。
觥籌交錯在燈紅酒綠裡,各色燈光照得衆(zhòng)人臉上一會青一會紫,一會榮光煥發(fā)一會獰笑不已,儘管燈光跟著節(jié)奏跳動,我依然覺得雜亂不堪,不斷的覺得虛幻恍惚,內(nèi)心似有一股站起來胡亂扭動的衝動,最後我還是抽了支菸冷靜了下來。
最後小熊老五回來,我們?nèi)私辛藗€代駕回了之前吃烙鍋的地方。
次日我起牀洗澡,衛(wèi)生間裡基本都是一次性的東西,客廳裡已經(jīng)打掃得乾乾淨淨,我出來時他們也醒了,大頭也回來了。
完後我們換了輛車,中午啓程,他們說要駕車趕往神農(nóng)架,我問他們怎麼知道要去哪,他只是說直覺讓他們?nèi)ツ茄e。
我簡直是要信了。
路途中天已盡黑,有些地段的路在山頂,而周圍地勢又較低矮,天際以深藍爲底,星光璀璨點綴,銀河徜徉,閃閃點點色彩不一,或紫或紅輕輝瑩瑩,飄飄鑽海浮沉,給著熠熠流爍,並非在紙上作畫的淺顯僵硬,束縛思緒開闔。而是在空間內(nèi)嵌進深邃而契合的光,沒有絲毫突兀,幽若虛無縹緲,又似置身其中,天幕壯闊迤邐,浩瀚綺美得讓人丟了心神,山頂?shù)穆方o人一種能開到星河裡面去的感覺。
底下山與山間被霧覆著,霧緒絲絲如雲(yún),朦朧著潔白,天上又撒下些許微光,棉棉晶晶渺渺微煙,茫茫霧海落的輕細,鴻蒙虛掩混沌,靜謐安然。
觀著這心安的景,大頭他們幾人停下車,走下拿出之前買的酒和一些乾製的肉類,往著一片草地走,那草地夾在懸崖與車路之間,我開車門走了出來,瞧見老五又直挺挺的倒了下去,大頭小熊回頭招呼我,我想著還是逃不過啊。心裡一鬆,跟著他們?nèi)チ恕?
腳下的草地很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