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古洛風(fēng)那麼容易就可以接受李斯羽的感情和幫助,甚至讓她登堂入室,讓她穿著原本屬於另一個女人的睡衣,躺在他們曾經(jīng)纏綿的大牀上。
他大概真的是信了她就是兇手的話,否則,他怎麼會選擇這樣的方式來傷害她……
他們曾經(jīng)面對耶穌起誓,無論生老病死都會互相陪伴。
他們曾在馬爾代夫的大海上,那麼深刻的擁有彼此。
可現(xiàn)在,他的身體,他曾經(jīng)願意毫無保留給她的一切,都給了那張和他前妻一模一樣的臉!
何月圓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出別墅的,也並沒有刻意的遮住自己的臉,甚至沒有發(fā)現(xiàn)隨著自己不算平穩(wěn)的腳步後,有許多雙眼睛一瞬不瞬的盯著自己。
她只是失魂落魄的沿著路邊走,走了幾步,都同手同腳了,姿勢看起來僵硬的像是一個病人,但她依舊沒有停止的意思。
直到古洛風(fēng)的別墅完全的消失在視野裡,腳下的力氣纔像是被完全抽空了似的,一軟,就摔倒在地上。
夜晚風(fēng)霜露重,刺骨的寒意很快就透過她的衣服,傳遞到她的腰上。
已經(jīng)安穩(wěn)很久的腰,沒來由的一陣痠疼。
她想,這些傷,大概就是爲(wèi)了銘記古洛風(fēng)而存在的。
他好的時候,她從沒有感覺到腰疼。
可他們不好了,她的腰一定會疼。
這大概就是人們說的,甜蜜可以蓋過疼痛,分離可以喚醒疼痛吧。
何月圓撐著路邊的香樟樹想要爬起來,只是不知道是因爲(wèi)冷,還是因爲(wèi)被耗盡了力氣,渾身都在顫抖,爬起來,又重重的摔下去,再爬起來,又重重的摔了下去。
膝蓋很疼,疼到了心裡,好像這地也要跟她作對似的。
何月圓再一次摔倒的時候,索性就沒有起來,坐在地上,把頭深深的埋進(jìn)膝蓋,用手臂環(huán)抱著,隔絕出一方完全安靜的空間來。
她面前的地面上,像是下雨一樣,溼熱一滴兩滴,然後更多,氤煙成一小攤一小攤的水漬,連綿在一起,匯流成河,“爸爸,你的選擇是錯的。”
真的錯了……
你以爲(wèi)古洛風(fēng)的存在,能保護(hù)我和媽媽,能保住仁珂。
現(xiàn)在,我不僅沒保住仁珂,還把自己賠了進(jìn)去。
沒有家了。
也沒有古洛風(fēng)了。
我不知道該去哪裡,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何月圓抽動著鼻子,後背也而跟著顫抖。
“起來。”一個聲音忽然響起。
何月圓身形一僵,忽然擡起頭,乍看見面前的人,有些驚訝,磕磕巴巴道:“爸……”
這個字剛出口,站在她面前的古老爺子瞬間就變了臉色,狠狠的用柺杖在地上一磕,冷冷的看了她一眼,聲音是老年人專有得低沉,還微微有些嘶啞,“你叫錯人了,我古家從來沒有你這樣的閨女。”
何月圓有些委屈,抱著膝蓋的手緊了緊,撐著地面艱難的站起身來,腿上麻的厲害,她只好用一隻腳站著,有些愧疚的低著頭,“對不起。”
是她的錯。
因爲(wèi)她莫名消失,把古洛風(fēng)並著整個古家都推到了風(fēng)口浪尖上。
甚至讓古老夫人身陷囫圇。
這五天的功夫,古老爺子好像一下子又蒼老了許多,從前有戴琴陪著,他蒼老的臉上,只能看見威嚴(yán)和冷肅,偶爾也會有溫情的一面。只是現(xiàn)在,那些表情都隨著戴琴的昏睡一併瓦解了,他的臉上多的是老態(tài)龍鍾的憔悴,保養(yǎng)合宜的臉上,起了許多老人斑。
古老爺子深深的看了何月圓一眼,神色有些冷,“我以爲(wèi)你會一輩子躲在他的別墅裡不出來。”
何月圓一愣,隱約覺得有些不對勁,也不知道古老爺子這話從何而起,連忙道:“我不是……”
“好了。”古老爺子不耐的打斷了她的話,淡淡道:“我不想再聽你們說話了。有什麼話,你留著跟警察說吧。你放心,在你和洛風(fēng)辦理離婚手續(xù)之前,我不會把你扭送警局。你有時間好好想你的口供要如何描述,才能讓自己不至於死在牢裡。”
話音剛落,他身後就竄上來兩個穿著黑色西裝的強(qiáng)壯男人,一邊一個,反手就剪住了她的肩膀和手臂,頭被狠狠的壓了下去。
一副壓著犯人的姿態(tài)。
橫豎對一個殺人兇手,一個即將從古家下堂的殺人犯,沒有什麼客氣而言的。
何月圓被這力道扯的很疼,卻強(qiáng)忍著不肯吱聲,只是死死的咬著脣,額頭上細(xì)細(xì)密密的沁出汗來,提的高高的心,墜入幽暗深不見底的谷底,強(qiáng)撐著擡頭,瞪大了眼睛定定的看著古老爺子,“我沒有……”
古鐸神色極淡的擺擺手,“在她被逐出古家之前,她還是少奶奶,你們放開她。”
保鏢們微微有些錯愕,壓著何月圓的手瞬間鬆開。
何月圓被慣性衝擊的往前衝了兩步,手臂上的筋半晌都沒有擰過來,可見那保鏢真的下了力氣。
古鐸轉(zhuǎn)身上了停在馬路邊的老爺車,保鏢們推了何月圓一把,何月圓一個踉蹌,被推著上了後面跟著的一輛商務(wù)車。
車裡很平穩(wěn),裡面坐了四個穿著黑色西裝的男人,個個都瞪著一雙眼睛,冷冷的瞪著何月圓,卻並沒有和何月圓說話的意思。
何月圓覺得害怕,可又毫無辦法,靠在窗邊,看著夜色在窗外漸次後退,變得明亮,甚至還蒙著凌晨的霧,她無意識的用手抹去窗戶上的水氣,車門咔噠一聲,忽然上了保險。
車裡的氣氛,涌動的都是防備。
何月圓眼神一暗,收回了手,靜靜的坐著不動。
沒有人相信她。
包括古洛風(fēng)。
她這時候才知道什麼叫百口莫辯,才知道什麼叫痛不欲生。她夢了好久纔得到的東西,被李斯羽一個局,摧毀的乾乾淨(jìng)淨(jìng)。
這次,真的不會有人來救她了。
何月圓抽了抽鼻子,輕聲問道:“你們要帶我去哪裡?”
保鏢們不動如鍾,依舊是冷冷的盯著她。
何月圓忽然覺得無所謂了,側(cè)著頭靠著車窗上,“無所謂了……不管去哪裡都無所謂了……你們能不能幫我跟古老爺子傳個消息,我想給我媽媽打個電話,然後你們想要什麼樣的答案,我都可以答應(yīng)你們。”
保鏢們一愣,面面相覷,就見坐在副駕駛位置的保鏢忽然伸手從懷裡掏出手機(jī),卻並不是像何月圓說的那樣,打給古老爺子詢問一下,而是直接遞給了何月圓。
看著擺在面前的手機(jī),何月圓心裡像是翻了五味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