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維漢可不會冒冒失失地跟著薩格拉斯去對方的大本營，他和薩格拉斯之間完全沒有信任基礎，更重要的是他和對方在處理虛數世界怪物入侵危機的態度上是截然不同的。
他們之間的分歧不亞於薩格拉斯和阿曼蘇爾之間的分歧，所以姜維漢得問問清楚。
“去哪裡？”
“一個能讓我們達成所願的地方。”薩格拉斯故意賣了個關子。
“鏡像世界？”姜維漢皺著眉頭。
“看來你已經知道了。”薩格拉斯毫不意外，他面帶得色，“準確的說，是鏡像通道。我用了許多年時間才把它搭建出來，你昨天既然已經想明白了，就應該很清楚鏡像通道能帶給我們什麼。”他看向姜維漢，雙目中流露出強大的自信：“我們聯手，就能解決整個虛數世界的危機！”
“可你怎麼知道那一定有用？”姜維漢問道。
“你應該很清楚，這是糾正‘錯誤’的行爲，我們不會遇到任何的阻力，又怎麼可能沒有用？”薩格拉斯對鏡像通道充滿了自信，他認爲這一定能圓滿解決虛數世界的危機。怪物入侵的源頭將會被從根本上斷絕掉！
“你的通道是通向哪裡？”
“現實世界。”
“那你打算怎麼做？”
“跟做手術一樣，哪裡壞掉了，就切掉哪裡。”
薩格拉斯回答得順理成章，讓人找不到反駁的念頭。他補充道：“只有徹底破壞掉虛數世界扭曲的部分，才能真正遏制危機。我們在這個世界根本做不成任何事情。還要被隱藏的‘設定’束縛。只有去現實世界重新打開系統平臺，徹底切掉這個最後的毒瘤。虛數世界的危機才能解除，我們才能回到自己原來的世界！”
這位人類先知的臉上帶著淡定從容的神色。言辭的內容彷彿說的是一臺外科手術，可是實際內容卻是關乎到整個《魔獸世界》框架下所有宇宙無法以數量計算的生靈。
就算拋去那些姜維漢沒有見過、沒有聽說過、沒有到達過的世界，光是艾澤拉斯、德拉諾以及希雷瑟三個星球都有數以千萬級的普通人將會在薩格拉斯真正實現自己目的的時候真正消亡。
他們雖然是被創造的，但當這個世界真實化之後，他們就不再是單純的數據和代碼，而是有血有肉的生靈。
要讓姜維漢下這個屠刀，他做不到。他沒有那樣鐵石心腸。
“我不同意這個方案。”姜維漢忍不住反駁道，“你說的辦法並不是唯一的辦法。”
“但這是最安全、最快捷的辦法，不是嗎？”薩格拉斯雙目深深注視著姜維漢。鷹眼內綻放出懾人的光芒，“我知道你在同情那些生靈，憐憫他們的命運。我能夠理解，但不敢茍同——你應該記起自己本來的身份，忘掉那些虛假的記憶！我的兄弟，姜維漢，我們並非來自這個世界，我們遠遠高於這個世界！”
“虛假的記憶”，姜維漢如同遭了重擊一樣。
這是他一直都在懷疑的一件事——他自己穿越前在地球生活了二十多年的記憶是真的還是假的？
如果是真的。那說明他和另一個被葳蕤從薩格拉斯之心中還原出來的“泰坦”姜維漢並非是同一個人，只是因爲某種特殊原因獲得了這個泰坦的權限。
如果是假的，則說明他可能根本沒有在地球生活過，甚至可能沒有真正穿越過——所有的一切都可能是在這個“自由劇本”下爲了讓他達成某種目的而創造出來的記憶。
要知道用現在這個《重製版魔獸世界》的時間去對應外面真正的時間的話。現在應該是2460年左右。而早在很多年前，人類大撤退的時候就已經關停了泰坦平臺，更何況虛數能量能不能讓人真正的穿越時間恐怕都不能確定。因爲真實的世界背景中。“穿越時間改變歷史”本身就擁有很多悖論，一些學者認爲那根本是不可能的。
姜維漢不想自我否定。他不想自己成爲一個不存在的人。就算他在魔獸世界中再活幾百年、幾千年，他也永遠不會認爲這裡是自己的故鄉。他出生在地球。這是他的“標記”，他不想丟掉這個標記。
可在現在的這個世界中，連神靈的記憶都能被創造，還有什麼是辦不到的呢？
姜維漢苦笑一聲。
“可是我還是不同意你的辦法！”姜維漢呼了口氣，然後看向薩格拉斯，“我是昨天才真正想明白，遊戲世界的怪物入侵虛數世界，還有虛數世界本身規則的崩塌，是因爲鏡像和實體本身的不同引起的宇宙本身的糾正行爲。對嗎？”
“是。”薩格拉斯點頭。
他和阿曼蘇爾比姜維漢更早進入遊戲世界。這兩位泰坦雖然花費了比姜維漢更多的時間來弄明白這個問題，但總歸是想到了。
就如同人在照鏡子：如果鏡子外的人做出任何的舉措，這些改變必然會實時反映到鏡中的影像上去。
鏡子外的人比個剪刀手，鏡子裡的自己當然也會比剪刀手；鏡子外的人摘下帽子，鏡子裡的也同樣會這樣做。
可當年葳蕤她帶領著科學家們探索虛數世界時，卻硬生生改變了這種常識——鏡子外的人到了鏡子裡，卻沒有鏡子裡的人來鏡子外。
隨著他們的步伐越來越大，虛數世界，也就是鏡像世界和現實世界之間的差異越來越大。這就像命名是張三在照鏡子，卻看到鏡子裡照出來的不是自己，而是李四！
這是人爲的扭曲，是對常理的顛覆。
而這個“常理”放大到宇宙的標準，則成了宇宙的法則。
最初時“泰坦之心”用了近百年的時間來測試虛數世界，看看人類能不能真正駕馭它。對任何人來說，從平凡人一躍成爲上帝都是難以拒絕的誘惑。
從2367年，葳蕤在三位最高權限泰坦的幫助下編譯虛數世界，到2422年泰坦之心向政府和民間開放部分接入端口，允許部分公司和政府在泰坦系統平臺上構建虛數世界，再到2443年，第一個在遊戲世界中的玩家腦死亡之前。甚至再往前，追溯到2137年葳蕤第一次發現虛數世界。
這麼長的時間，橫跨幾個世紀，宇宙本身都沒有因爲人類對虛數世界的改造而產生任何的改變，以至於人類完全沉溺於虛數世界這個人間仙境的享樂之中。
而到了2443年，一切的矛盾都爆發出來，綿延至今也沒有解決。
幾年前外域之戰的時候，姜維漢從上古之神瓦納爾那裡得知上古之神的存在是爲了解決某個宇宙中誕生的“錯誤”時，就一直想要搞清楚，“錯誤”是什麼。到了昨天，他終於確定了——“錯誤”不就是現實世界和鏡像世界的差異嗎？
人是無法和宇宙法則對抗的。人類對虛數世界的改造僅僅是改變了自己的鏡像，卻沒有改變自己本身。
面對這樣的“錯誤”，“鏡子”本身就存在的規則就會抹殺這些改變！
而這種“抹殺”體現到虛數世界中，就是廢黜那些原本就不存在的、令地球移民可以永生和健康的規則，然後破壞掉原本不應該存在的所有建築和世界！
這也是爲什麼整個虛數世界到處都在遭受攻擊，唯獨虛數世界的地球平安無事的原因。
從某些方面來說，其實上古之神都不算錯，它們只是執行宇宙的意志罷了。
上古之神所謂的“暮光時刻”，所謂的整個宇宙的“時間之末”，不就是宇宙意志本身利用這些上古之神來徹底摧毀《魔獸世界》這個人爲創造出來的虛數世界嗎？
這些事姜維漢昨天就已經想明白了，可他也有自己的立場。
上古之神執行宇宙的意志沒錯；薩格拉斯爲了迴歸現實世界，執行當初葳蕤的請求，一舉解決一直困擾著人類的虛數世界怪物入侵的危機沒有錯；阿曼蘇爾想要控制局勢，讓情況不會更加惡化，這也沒錯；姜維漢想要竭盡所能保護擁護他的人以及盟友更不會有錯。
這些念頭在他腦海內轉了一圈，他就重新回到現在的主題上：“薩格拉斯，我知道你想要通過直接格式化這個世界的方式來解決危機。可我認爲這樣的做法還是有問題。”
“嗯？”薩格拉斯皺著眉頭。
他不覺得自己的方案有錯，不過他很好奇姜維漢會用什麼來反駁他。
“我們都知道當初現實世界的地球向虛數世界移民、後來又因爲危機回到現實世界。”姜維漢看向對方，見對方不置可否，於是繼續說道，“我們假定‘鏡像與現實必須吻合’是宇宙法則，那麼‘改變’就是是導致虛數世界危機爆發的根本原因。你同意嗎？”
薩格拉斯點頭。
姜維漢問道：“而虛數世界的地球和現實世界的地球也走上了完全不同的道路，那麼根據這個法則，這個危機是不是會蔓延到現實世界去？”(……)I129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