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獨談談？談什麼？
顧小美一下子心裡沒底起來，擡頭看向了蘇翼，伸手握住了他的胳膊。
說實話，她有些害怕雷老爺子，不僅僅是因爲他是軍區首長，更因爲他的身上有種讓人敬畏的東西。
“老爺子，要不我留下來陪著小美？”蘇翼不放心，握住她的手俯身問道。
老爺子閉著眼睛，好似沒聽到他的話。
半晌，他無奈，這纔回頭握了握她的手，輕聲安慰著，“沒事的。”
張寧寧過來，挽住了雷夙的胳膊，嫉妒的看著顧小美，“小美，老爺子接下來就交給你了，你既然是醫生，就該知道不要惹老爺子生氣，如果出了事情，唯你是問。”
“走吧。”
雷夙不耐的催促著，打斷了她，一起向外走去。
病房內，陷入了安寧中。
顧小美關上門，走到牀邊，注視著牀上的老人，心裡忐忑起來。
要談什麼？是有關爸爸和雷家的事情嗎？
其實這些事情既然已經說開了，現在她除了歉意，不會再有成見。
雷老爺子始終閉著眼睛，好似睡著了似的，一聲不響。
等了一會兒，不見動靜，顧小美微微鬆了口氣，轉身就要走到外面小客廳去。
“小美，來，坐在牀上，我們祖孫倆個好好聊聊。”雷老爺子重新睜開眼睛，精神較之剛剛，好了許多，示意她坐下。
“爺爺，我……”顧小美想要解釋一下自己和雷夙的關係，可一想他都沒問，她說什麼呢？
“聽話，坐下。”雷老爺子再次催促著。
她坐下，看著他，不知究竟要談什麼。
“這些年你和你媽是怎麼過的？其實我知道，小美啊，我想夙已經把當年的事情和你說清楚了，其實我這些年心裡一直都很後悔，如果當年不是我要求你爸爸前往，我自己去或者是派別人去，也許會有不一樣的結果。”
顧小美心底一顫，低著頭抿緊了脣，“爺爺，您想多了，這件事情如果真的危險，不管派誰去，結果都是一樣的，再說了，我相信，爸爸也不允許您改變心意的，既然您在突發狀況下選擇了爸爸，說明爸爸是很強大的。”
想了一夜，她想通了，當年即使讓爸爸自己選擇，身爲軍人，也會毫不猶豫的選擇完成任務這條路。
對於軍人，她從雷夙身上看到了許多。
“你能夠理解我很欣慰，這十四年來，讓你和你媽受苦了。”老爺子的情緒沒有因爲她的安慰有任何好轉，神情反而更加凝重。
“老爺子，您不要這麼說，我知道這些年您千方百計的照顧我們，而不讓我們知道，我非常感激，真的。”顧小美嘆了口氣，輕聲說著，扭住了手指。
這些事情她是從張華美口中得知的。
“我只是希望我帶出來的兵，不管是自己本身還是家屬，都能夠過上安寧的日子，可這些年，我辜負了太多的人，小美啊，我希望你幸福，你知道嗎？當我第一次聽到你的名字，知道你是顧明的女兒，我真的是太高興了，沒想到他不在，孩子竟然這麼爭氣，太好了。”
老爺子由衷說著，兩顆渾濁的淚水滾落下來。
顧小美一頓，不由感動，握住了他的手，“老爺子，您就放心吧，有您在這兒，我一定會努力學醫的，將來給更多的人治病。”
“傻孩子，你還叫我老爺子，其實我最希望你叫我爺爺。”雷老爺子看著她，滿是期待。
“是，爺爺。”
顧小美眼淚撲簌簌涌出來，卻沒落下來，笑了。
現在突然感覺到，雷老爺子真的很平易近人。
“好了，好了，看到你笑啊，我就高興了，小美，爺爺早就發現，和你脾氣竟然這麼投緣，不如你留下來照顧我幾天好不好？寧寧是不錯，可對於我來說不如你貼心，你留下來，我的病會好得更快。”
雷老爺子看她笑了，趁機提出自己的要求。
“這……好吧，只不過我只能照顧您兩天，因爲後天我還有事情不能陪著您，不過我保證只要我忙完了，就過來看您，爺爺，您一定要好好養病，不許動氣不許動怒，儘快讓自己好起來。”
顧小美無法拒絕，只好答應。
老爺子的要求，沒有人能拒絕。
冬日的陽光似乎去的格外早一些，轉眼間，窗外的光線暗淡下來，朦朦朧朧一層灰黯的光芒籠罩著天際，燈光明明滅滅之後亮起來。
顧小美站在病房中，轉臉看著空蕩蕩的房間，微微吁了口氣。
談話之後老爺子就把蘇翼和張寧寧趕走了，只留下她和雷夙。
之後盧美玉來了一次，也被趕走。
門，輕輕推開，雷夙提著兩個保溫桶走了進來。
她微微一愣，趕緊裝作沒看到似的，整理著牀頭櫃上的水果和鮮花。
“爺爺睡著了？”
他過來，把保溫桶放在櫃子上，低聲問道。
“嗯，剛剛睡著。”她應付性的說了一聲，轉身就要走。
和他站在一起，她就有種危險的感覺，好像下一刻就會被他給抓住似的。
“小美。”
他叫了她一聲，握住了她的手。
帶著淡淡粗糙的手指磨礪著指尖，能夠清晰的感覺到手指尖傳來的酥酥麻麻的感覺，這種感覺在他每次握住她的手指時，都會有。
“我去一趟洗手間。”她掙扎著，生怕鬧出大的動靜驚醒了老爺子，低聲警告道。
“我只想握住你的手。”
他低聲說著，這才放開了她，看著她急匆匆低頭離開的背影，脣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
顧小美倉皇逃入了洗手間，擡頭看著鏡中的自己，不由又羞又惱。
“雷夙，你幹什麼？幹嘛要佔我的便宜？男人都是這樣，吃著碗裡的看著鍋裡的，前一秒鐘和張寧寧纏綿悱惻，下一秒就想要和別的女人握手。哼。”
冷哼一聲，終於穩定了情緒走出來，老爺子已經醒了。
“爺爺，正好，我喂您吃飯。”
吃完了飯，她一天的工作就結束了，可以離開了。
兩個人齊心協力，一個扶著老爺子，一個喂粥。
“看著你們兩個在眼前，我心裡就很高興。”一邊喝著，雷老爺子一邊別有深意的說道。
“爺爺，吃飯的時候不讓說話，您該注意著點兒。”顧小美嗔怪的說道，勺子慢了下來。
“我沒多說，現在不是隻有你們兩個在場嗎？其實住院我最擔心的就是不斷有人來探望，一波又一波，妨礙了休息，不如這樣，你們兩個陪著我，我該睡的時候就睡，想吃飯的時候就吃飯，心情也好，病好的也快，看，我是不是快恢復了？”
老爺子風趣的說著，精神十足。
“是啊，爺爺，您啊，都快要趕上十七八歲的小夥子了，再多多休息，很快就能出院的。”顧小美說著，心情也跟著開朗起來。
“看你，小美啊，你這張嘴啊，就是甜，我明知道是哄我開心，我聽了不但不反感，反而更加高興，因爲什麼呢？”
老爺子看著她，越看越喜歡。
這丫頭要是和孫子結婚了，和自己生活在一起，每天還不開開心心的。
“那是因爲我長的討喜唄。”顧小美放下碗，衝著他做了個鬼臉。
“哈哈哈……咳咳。”老爺子忍不住爽朗笑起來，一個沒注意，咳嗽著。
“對不起，對不起，爺爺，都是我不好。”她一驚，趕緊起身道歉。
“沒關係，不就是咳嗽兩聲嘛？太正常了。”雷老爺子安慰著擡手示意她坐下。
雷夙在一旁看著，忍俊不禁，脣角抽搐著勾起來。
病房內，其樂融融，一派和睦祥和之氣。
“夙，小美的飯呢？”
雷老爺子吃完，擡頭看向雷夙，問道。
“買來了，在那兒呢。”雷夙起身，拿起了保溫桶，看向她。
“爺爺，其實我還不餓，等到回家吃也不遲，您不用管我，真的。”顧小美趕緊擺手，婉言謝絕。
她怎麼能吃他買的飯菜？
“小美啊，是不是爺爺準備的飯菜不好吃？還是擔心爺爺管不起你一頓飯啊？如果你媽媽問起來，照顧爺爺一個下午竟然餓著肚子回家，還不心疼啊。”
老爺子婉轉批評著。
見說不過去，顧小美只好接過了保溫桶，走到外面打開了。
紅燒獅子頭，加上一個竹筍炒肉。
是她喜歡的兩個菜，還記得很清楚，這個紅燒獅子頭是她到野戰隊之後，他讓王燕捎給她的第一份菜，之後隔三差五，總會出現一次。
看著熟悉的飯菜，心裡涌出說不出的酸澀。
那時候怎麼也沒想到，事情竟然發展到了覆水難收的地步。
她低頭吃著，卻味同嚼蠟，難受至極。
“很難吃嗎？”
帶著磁性的聲音陡然在耳邊響起，她微微愣神，驚慌擡頭看過去，他在對面坐了下來。
“沒有，我只是有些飽了。”目光撞到他關切的眼神，趕緊逃開了，快速吃著碗裡的米飯。
“多吃些菜，尤其是晚上。”
他拿起一旁的背用筷子，夾了竹筍放在了她的碗裡，好似以前一樣照顧著她。
“我自己來就行。”
顧小美低聲嘀咕著，那飯菜瞬間變了味道。
這種感覺真的不錯，可過了今天晚上，也許以後都不會再有了。
眼睛裡，無法抑制的衝出淚光，她趕緊眨了眨眼，逼退了。
“小美，後天的訂婚儀式……”雷夙看著她躲避的神情，輕聲說道。
“訂婚會如期舉行。”她快速說著，吃完了米飯，拿起保溫桶向外走去。
她不能被他蠱惑了，不能在辜負蘇翼了。
洗完碗快，她回來就要離開。
“我送你走。”
他拿起外套跟著她向外走去。
“不用了，老爺子這兒離不開人。”她拒絕，站住腳步，毫不示弱。
“這兒可以叫護士照顧一下，可你一個人出門，我不放心。”他冷靜安排著，穿上了外套。
“雷夙你難道還不明白嗎？我和你之間已經結束了，你不要和我這樣不清不楚好不好？”顧小美實在忍無可忍，挑眉把矛盾拉了出來。
她實在是受不了了，要到何種程度他才能放過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