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楠咬了咬脣，竟覺得有些許的羞澀，感覺好像賀雲湛就躺在她身邊一樣，她側身躺下去，一手抱著大熊公仔，一手握緊了手機，在聽這沉默的迴應。

雖然是沉默，但她卻覺得這樣的沉默並不尷尬，反倒是有種令人心安的感覺。

賀雲湛微微笑了笑，擡手拉開了落地窗，走出陽臺，夜風微涼，吹拂過來有點冷，可是心裡是暖的。

聽她的言下之意，就是一直在等他的電話。

他其實早就想打給她，但卻一直猶豫著，因爲不確定她是否方便接聽。她答應了肖磊的求婚，想必晚上會大肆慶祝一番，然後，和肖磊……

想到這兒，賀雲湛微微醋了眉，暗自警告自己不能再想下去。

“抱歉，忙到剛剛，恭喜你，考過了?！?

雖然只是通著電話，但云楠卻能從賀雲湛的聲音聽出來，他的情緒發生的一點點變化，然後她的情緒也跟著變化了，但卻極力的不讓它表現出來，“嗯，謝謝?！?

這句話，到醫院的時候，他已經對她說過了，現在又說一遍，顯然，是拿來擋的。

“你是不是要洗澡睡覺了？”

“是?！辟R雲湛順著她的話回答，修長手指不自覺的握住了欄桿，忽然間有點壓抑。

雲楠似乎是感覺到了，翻了個身，猶豫著問：“小柔，她好點了嗎？”

“好多了?！辟R雲湛蹙著的眉漸漸舒緩開來，聽筒裡隱約傳來細碎的聲響，他忽然想起她翻身的樣子，嘴角勾了勾，“時候不早了，你早點休息。”

聽到這句，雲楠猛的彈起來，不由自主的握緊手機，“等一下……”

“嗯？”賀雲湛輕哼出聲，大概猜想著她此時的舉動，這麼一想，越發想見到她。

“那個……你……”雲楠覺得嘴脣都咬疼了，猶豫了好久，終於一鼓作氣，開口道：“你，不是說有話要對我說嗎？我考完試了，現在可以說嘛？我，我本來想去你家裡找你的，但是，你，好像不在。”

聞言，賀雲湛忽然就怔愣住，望著朦朦朧朧的眼前事物，勾起了脣角，卻又抿成平線，如同他內心裡的掙扎一樣，許久過後，賀雲湛聽到自己微涼的聲音縈繞而出。

“沒什麼，小柔說，很久沒見到你了，她想見你?！鳖D了頓，賀雲湛又補充道：“我們這樣的關係，我怕你見到小柔會不開心，不想影響你考試?！?

這樣拙劣的藉口，也只有他才說的出口吧。

呵，那又有什麼關係呢，既然她已經答應了肖磊的求婚，那他就遠遠的看著她好了。

沒想到，這場所謂的競爭，他還沒開始，就先輸掉了。

“……哦……”雲楠呆愣了好久，才勉強找回自己的聲音，“那我明天去看望她?！?

“好?！辟R雲湛輕聲迴應，他能感覺到她的震驚，還有失望，也能想象到她此刻受傷的表情，他的心也軟了，可這又有什麼用。

她是別人的了，他只能看著她。

既然這樣，那就讓她少點糾結。

“賀雲湛……”雲楠呢喃著，忍不住想問他，

“你，沒有其他話要對我說嗎？”

因爲那晚太過甜蜜，太過繾綣不捨，她猜想著，他是不是會說複合之類的話，卻沒有想到他想說的，是關於小柔的事情。

可即使是親耳聽到了，她還是不敢相信，更有種他是在說謊的感覺。

是因爲她心裡有期盼嗎？

還是因爲已經清晰的認識到，自己非他不可，所以好希望，他的心意也和自己一樣？

賀雲湛抓著欄桿的手，突然一抖，盯著樓下寂靜的花園，良久，他平復好自己的情緒，柔聲到：“早點休息，晚安。”

還有，晚安吻。

“……你……”

聽到他這句，雲楠有點崩潰，握著手機，好久沒吭聲，手卻忍不住的抱緊了懷裡的公仔，感覺像是在抱著他一樣。

想到今天發生的事情，雲楠又激動又委屈，雖然也找了林燕哭訴，可終究撫平不了她心裡的激動。

這個時候，她最想聽到的是賀雲湛的聲音，最想看到的人也是他。

可是，都沒有，出現的人不是他，說話的也不是他。

好不容易，她鼓起勇氣來，打電話給他，可這對話卻像擠牙膏一樣，她問一句，他答一句，還那麼那麼的簡短。

越想越覺得心裡不平衡，想著想著雲楠心意掩不住委屈，眼淚嘩啦啦落了下來，卻偏偏不敢哭出聲，只是壓抑的捂著嘴流淚。

她雖然拼命壓抑著自己，可是另一邊的賀雲湛卻還是察覺出她的異樣，因爲周圍都太安靜，他太認真去感受她的呼吸，聽到她呼吸裡的紊亂，還有那抑制不住透露出來的聲息，無一不在說明一個事實，她哭了。

“小木頭……”心緒尚未理清楚之前，一聲呢喃已溢出了喉嚨?；芜^神來，賀雲湛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但卻沒有去否認只是，聽著聽筒裡，她滿是透露難過的聲息。

若是可以，他恨不得馬上飛奔到她面前，抱她在懷裡，可是他不能。

雲楠聽到他這樣喊，心裡更委屈了，他已經好久，好久沒有這樣叫過她，久到她快以爲這聲呢喃是夢裡面纔會出現的，可他剛剛卻喊了，喊完了卻又不說話。

她心裡本就委屈，被他這麼喊著，更有種說不出口的悲傷和落寞，也不知道哪兒來的勇氣，她吸吸鼻子，開口咄咄的問：“賀雲湛！你難道不想和我和好，不想再和我在一起嗎？我想你，我很想你，你知不知道？你在那裡？我要你在我身邊，你說過，只要我哭，就到你懷裡哭的，可是你在那裡，我要你在我身邊……”

說到最後，卻是語無倫次，喉間哽咽的說不出話。

雲楠不小心嗆了一下，卻是胡亂的把鼻涕眼淚蹭在了枕頭上，聽筒裡一直沒有聲音傳來，雲楠有點不確信的把它按亮來看，還通話的，可賀雲湛卻不出聲。

“你爲什麼不說話……”

賀雲湛的眉心狠狠的皺在了一起，她的聲音，她的眼淚，她的質問，像刀子一樣割著他的血肉，很想飛奔到她身邊，很想擁她入懷，很想安慰她，很想對她說：我想，做夢都想！

可是這所有的衝

動的，或是最深的願望，都敵不過那三個字。

我願意。

既然已經對別的男人說了我願意，又爲什麼還要對他說這樣的話呢？

不知道，他也會難過，他也會心疼嗎？

“你，是喝醉了嗎？”

他輕聲問著這麼一句。

她應該是喝醉了的，不然怎麼會說出這樣一番話？明明答應了別人的求婚，卻還要給他希望，這不像她會做的事情。

是喝醉了吧，喝醉了纔會做出這麼不理智的事情。

可是，他沒有醉，清醒的不能再清醒，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多麼的想醉，醉在她給的美好希望裡，再也不醒來。

“哈，你說什麼？”雲楠簡答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是聽錯了，還是手機出問題了，他竟然這麼問，爲什麼？她說這些話，像是醉酒的人說的嗎？

她說那麼多心裡話，以爲他會有點反應，猜想著他是太過震驚了，還是在考慮她的話，卻沒想到他會說出這樣一句。

“你覺得我是喝醉了嗎？”她反問他，聲音帶著哭腔，透著濃濃的鼻音。

賀雲湛怔忪了一瞬，可以想象到，她此刻哭紅臉的模樣，楚楚可憐的，讓他好心疼。

可是，現在他也只有暗自心疼的份兒了，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樣光明正大的擁她入懷裡，再也不能柔聲細語的安慰她，因爲，她身邊已經有了另外一個人了。

他於她而言，只是個荒唐的上司，勉強掛著前男友的名義，不是嗎？

思至此，他儘量語調平淡的開口，卻依舊掩不住從心底裡散發出來的晦澀，“對，你是喝醉了，你喝醉了，纔會做出這麼殘忍的事情。楠楠，早點休息，晚安，明天見，小柔見到你，會很開心的?！?

我也會很開心，他默默的在心裡加上這句話，默默的又喊了一聲，小木頭。

說完話，賀雲湛閉上雙眼，顫抖著，按了結束鍵。

只是這樣一個簡單的動作，可他卻反反覆覆，做了好幾遍才按下去。

因爲對他來說，這不只是一通電話而已，是他和她之間所有的聯繫。

過了今晚，他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樣對她了。

要不是聽到她說那一聲我願意，他打死都不會相信，甚至還盼著什麼時候，和她真正的打破隔閡，複合再在一起。

可是，現在，即使他有滿腔深情，也只能掩藏在心底，安放在她看不見的地方，再也不提及。

愛到深處，卻無結果，最好的辦法，是掩藏心底，默默守候。

僵硬的站著，不知道過了多久，感覺腳麻了，身體感覺到寒涼之後，賀雲湛才緩過神來。

平復好自己的情緒後，擡手撫一撫太陽穴，感覺那兒，突突的跳著，一抽一抽的疼痛，隨即蔓延開來，伴隨著陣陣晃暈，眼前的世界彷彿都在旋轉，卻偏偏，還跳躍出來暈巧笑倩兮的臉龐。

賀雲湛擡起手，彷彿雲楠就在眼前一樣，輕輕撫摸她的臉頰，脣邊泛著淺笑……

以後，只能這麼看著她了，在夢裡，在自己的幻象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