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仁青諾布衝到梅朵的車隊跟前時,梅朵和金娜央美還有央蘭、丹西四個姑娘坐在馬車裡面,頗爲害怕的面面相覷。
男人們圍在馬車周圍,保護著馬車裡面的大小姐,以防這羣無知的百姓會一個情不自禁的就衝撞了大小姐。
梅朵安撫好情緒緊張的兩個侍女和金娜央美后,掀開了車廂的門簾,向外露出了頭去。
一見到馬車裡面有人露臉,外面的人立刻就安靜了下來,但見到竟然是雪貢大小姐露出瞭如花的面容後,馬上一個個的就拿出了自己所能表達的最大的音量歡呼了起來。
仁青諾布正正在站在馬車旁,衝著梅朵笑。
扭頭看見他,梅朵先是一怔,不明白這傢伙是混跡於人羣還是一直在這裡,只是被他的笑容感染,也給回了一個亮燦燦的笑靨。
得到迴應的仁青諾布更開心了,下一秒,竟然就當著所有人的面唱起了歌來!
能夠讓仁青諾布開口的,自然是情歌!
“北方的姑娘呦,你何時打馬從我的帳前溜過,烏黑的辮子在空中甩蕩,你可知那悠悠的晃動,帶走了一個男兒的心,你可知,你可知?
北方的姑娘呦,你的身軀就像是一匹小馬駒,活潑靈活,你不經意的一回頭,你可知就好像是在一個男兒的心頭跳動,你可知,你可知?
姑娘呦,魂牽夢繞的姑娘,南面山的那一邊,有個男兒在翹首以盼,他的帳篷日日夜夜的不收,只盼望著能再有一個姑娘從前經過,帶回他的心。
呦~嘿!”
仁青的聲音高亢嘹亮,他一張口,就好像從遠方雪山緩緩滑落的冰雪,化成雪水,流入人們的心田。場面很快的靜了下來,所有的人都驚訝的聽著二少爺在唱歌,用著掩不住開心的嘴巴在唱歌。
人們只知道大少爺唱得好嘞,從來也不曉得二少爺的歌喉也是如此的動聽。
麥其土司和土司太太,還有大少爺旦真貢布也在後面驚訝的聽著。
仁青諾布的這一首歌很長,他的感情真摯,每個字聽在別人的耳朵裡,都能傳達出喜悅的信息。從這美妙動聽的歌聲中,麥其家的百姓們意識到他們了他們的二少爺也並不是全然是個傻子嘛!二少爺不僅能說話,還會這樣清楚的唱歌嘞!
在一遍又一遍的歌聲中,人羣裡漸漸的也有不少小夥子應和起來,給仁青諾布當著和聲,當然,也會有不少趁機起鬨的,拍巴掌聲,吹口哨聲,更多的是笑聲。在這奇妙的混合中,歌聲更加的悅耳,更加的充溢著感動和歡笑。
梅朵就站在馬車上面,看著仁青諾布,看著人羣后方的麥其土司一家,看著每一個人,每一個人熱情的面孔。逐漸的,她也大方的放開了自己的姿態,對著每一個對她咧嘴大笑的人報以同樣的迴應。
直到了仁青諾布的歌聲將盡,在人們的期待的目光下,梅朵輕輕開了口,瞬間,如同黃鸝鳥在山谷中清鳴的聲音傳到了每一個人的耳朵裡:
“遠方的小夥子呀,何時你才能從你的帳篷裡出來,何時你才能看到我騎著矮矮的小馬向你帳中偷看的模樣,你可知我不遠萬里而來是爲了什麼,你可知,你可知?
遠方的小夥子呀,我因爲思念害了相思之苦,多麼希望你來看看我,你可知我在期盼,天天站在山頭上張望,你可知,你可知?
希望鳥兒帶去我的念想,希望風兒帶去我的心思。雲彩會把你的訊息帶給我,月亮會告訴我你對我是否有著同樣的思念。
快來吧,快來呀。
呦~嘿!”
音落,人羣爆發出了巨大的歡呼聲和掌聲,站在車旁的仁青諾布更是一個激動,直接上前幾步就抱住了梅朵的雙腿,將她從馬車上抱了下來!
梅朵小小的驚呼一聲,兩隻手匆忙的緊緊抓住仁青的肩頭。
歡呼聲更大了。
看一看,瞧一瞧吶,二少爺和雪貢大小姐的感情多麼得好。
兩條胳膊就像是鐵打的柵欄,將梅朵緊緊的困在其中。抱著梅朵的雙腿,仁青諾布揚高了頭從下往上的看著梅朵俯視下來的臉,笑,用著只是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道:
“梅朵,想你了。”
簡簡單單的五個字,就在旁人的吵雜紛亂中,淡然的說出。
這流利的話語讓梅朵微微詫異一下,沒有想到幾個月不見,仁青諾布的漢語能變得這麼好,這肯定是請人教了啊。
不過對於他的話,梅朵只是笑並沒有迴應,因爲不用他說,梅朵也知道他是想她的。真是幸虧這個時代沒有手機,這要是有手機方便通訊了,這傢伙保證要每天兩分鐘一個電話來。
看著梅朵沒說話,仁青諾布也不在意,高高興興的稍微一鬆手,梅朵便送上面落了下來,直到仁青的兩個胳膊從梅朵的膝蓋滑到了梅朵的腰間,他才迅速的一收胳膊,將梅朵重新摟緊。
注意到梅朵身子一繃,抓著他肩膀的手也十指收攏,仁青諾布“嘿嘿”一笑,有股惡趣味的感覺。
梅朵白他一眼。
而後,麥其土司和土司太太上前,人們分開了道路,一番客套後,掛了一脖子哈達的梅朵跟著麥其土司一家進入了麥其官寨。
徹夜狂歡。歌聲不盡,歡鬧聲不絕於耳。
深夜,宴會盡,梅朵要回客房休息,在和仁青諾布分手時,仁青諾布很是不捨。這才見到梅朵,他是很想拉著梅朵說許多話的,但是無奈場面太熱鬧,而熱鬧過後梅朵也累了。梅朵一路奔波而來,仁青諾布自然也不忍看她再疲累,所以只能是捨不得的,眼睜睜的看著梅朵走進了客房。
婆郎站在主子身後,很是滑頭的道:“少爺,反正梅朵小姐就住在你隔壁,明天一早你就能見到了!”
……是的,所謂的梅朵的客房,就是在仁青諾布房間的隔壁。
因此,仁青諾布你這念念不捨跟一個住在天上,一個住在地府的表情是爲的哪般!
送給婆郎一個“你真多嘴”的眼神後,仁青諾布以蝸牛的速度倒退著回了房間。
梅朵住了一個屋子,又要了一個旁邊的屋子給兩個侍女和金娜央美住,而小白瑪和旺堆也因爲沾了才旺平措是個高貴的喇嘛的光,同樣分到了一間客房。
說麥其家財大氣粗,從這高高的官寨碉樓,多多的樓層和衆多的客房就能知道有多麼富裕。
麥其家的官寨模樣和雪貢家的絕對不在一個檔次。
貧窮的雪貢家官寨也就是一棟單元樓加一個小院,而麥其家的官寨那就是一座城堡似的碉樓了。
外牆,內樓,全是石碉樓混合的原木材質;房門,窗戶,都是精緻細微的木花雕刻;而樓上樓下更是因爲在建造時,特意選用了不同顏色的礦石,而巧妙的搭成了各種各樣的美麗圖案。
華麗,罕見的華麗。
無數的僕人來來往往,竟顯得這裡真的跟中原皇宮一般。
從來沒有來過麥其家的央蘭三人,一邊給梅朵收拾著帶來的東西,一邊對麥其家讚不絕口。
“小姐,麥其家真是氣派!這裡真是太漂亮了!”
“我也是這麼認爲的。”
“小姐,你以後可是能過上好日子了!”
對於這三個人截然不同的感受,梅朵打發的揮了揮手:“行了行了,別激動了,今晚丹西留下來,你們倆收拾完了也趕快去睡吧,怕是明天還要早起呢。”
“哦呀。”三個人應了聲,加快了收拾東西的速度。
東西雖然多,但是三個人六隻手還是沒過一會兒就給忙活完了。在服侍了梅朵洗漱後,央蘭和金娜央美就端著酥油燈去了旁邊的房間。
藍寶也跟著激動的在房裡蹦躂。麥其家對於藍寶來說不能算是新環境,因爲之前……說起之前,就不免得會想起秋秋。藍寶在蹦跳的過程中偶爾也會靜靜的待在某個地方,一動不動的,不知道是不是它曾經和秋秋在那裡打鬧過。
酥油燈微弱的光芒忽明忽暗的閃爍著,這裡靜得連外面蛐蛐的叫聲都聽不到分毫。梅朵推開窗戶,望著漆黑的夜色。
這裡就像是一座囚籠,豪華的囚籠,把一些人困在這裡,而她,此時也來了。
從明天起,會有新的日子來臨,從明天起,她就會走進麥其家,開始接觸新的人和物,摸清這裡的環境和實力。
對著月亮,對著一些人,對著她微微感到有些疲倦的心:
安。
翌日,在起了個大早,和麥其土司一家在一起享用了非常豐盛的早餐後,麥其土司對著梅朵說道:“既然是諾布邀請你來的,那麼就還是像上次一樣,讓諾布帶著你出去看看,到處轉一轉吧。”
梅朵點頭,不多說話。
麥其土司又道:“就把這裡看做是自己的家,不用拘束。”
麥其土司太太穿得雍容華貴,臉上的脂粉讓她的臉和脖子顏色看起來很不協調。土司太太在旁邊似乎只是因爲要客氣的去附和,纔跟著點點頭,道:“是的,既然早晚是諾布的人,那麼也就早晚是我們麥其家的人了,有什麼需要的就對管家說。”
管家羅追才仁站在麥其土司的身後,恭敬的哈腰,點著頭。
這次,梅朵出了聲:“多謝麥其老爺和太太。”
聞言,麥其土司和土司太太很滿意的對視一眼,而後麥其土司對著仁青諾布爽朗的說道:“行了諾布,帶這你的女人出去看看吧!”
得令!
仁青諾布站起身子,拉著梅朵就出去了。大少爺旦真貢布見狀,正想說他也想跟著一起時,麥其土司卻將他留了下來,有事情要對他說。如此,旦真貢布只能作罷。
一出飯堂的門,仁青諾布就著急的對梅朵道:“梅朵,你還記得我在信中給你說過的‘好東西’嗎?”
梅朵看著他,一愣一愣的。仁青諾布語言方面的進步實在是太不能令人相信了,他是如何說得一口彆彆扭扭的漢話的?雖然音有點不正經,但是這種進步真是神速,簡直就是奇蹟。
之前她只是以爲仁青諾布有些學習漢話方面的天賦,但如今看來,是她看錯了?
這簡直就是天才啊!
可此刻沒工夫對仁青諾布說話進步快表示疑問,而是點點頭,先回應了他的話。
他在之前的那封信中讓她快些來,說是有寶貝給她看,恩,什麼寶貝?
梅朵問道。
見到梅朵感興趣,仁青諾布還顯得很神秘的衝她一笑,不答話,只是拉著她就下了樓,快得連讓梅朵招呼侍女的功夫都沒有,一轉眼就上了馬,衝出了這座巨大的碉樓。
這次仁青諾布騎乘的是一匹水銀色的寶馬,馬身非常的漂亮,一水的柔順毛髮,當它高高的擡起前蹄時,在太陽下遠遠看去,會讓人以爲是獨角獸的!
這絕不是誇張!可不看藍寶被拋棄掉,在後面衝著他們狂吼呢。
“你要帶我去哪裡?!”馬背上,梅朵大聲的對坐在她身後的仁青諾布問道。
仁青諾布並沒有以同樣的音量回應,而是將脣湊近了她的耳邊,輕聲道:“去見我的老師。”
“你的老師?”梅朵疑惑,是從漢地請來教說漢語的夫子嗎?
仁青諾布點頭,下巴貼著梅朵的臉頰微蹭:“是的,他叫查爾斯,是個奇怪的人。”
……
梅朵在明瞭的同時更是疑惑,是的,一聽名字就知道,那絕壁會是個奇怪的人。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