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七七沉吟不語(yǔ),老老實(shí)實(shí)地坐在那裡,像是剛剛什麼事情都沒有發(fā)生過似的。
一時(shí)間,馬車之中安靜了下來,像是沒有一個(gè)人的空谷,連君莫黎的呼吸聲,她都能夠聽地清清楚楚。
鳳七七雙脣緊抿,碧湖般清澈的眸子,時(shí)不時(shí)地掠過了君莫黎,瞧著他慢條斯理地擦拭著手上的鮮血,全然將自己當(dāng)做了空氣。
須臾,馬車停在了黎王府外,李夙從跳下了馬車,打開了馬車的側(cè)門,恭敬地說:“王爺,咱們到了。”
君莫黎聞言,緩緩地?cái)E頭,她頜了頜首,李夙便上了馬車,推著君莫黎的輪椅下了馬車。
鳳七七就像是一個(gè)小尾巴似的,跟在了君莫黎的身後,她依舊沒有說話,似乎像是想著什麼。
“咳!”君莫黎輕咳了一聲,打斷了鳳七七的思緒。
她凝眉看向了君莫黎,在鳳七七的心中,認(rèn)爲(wèi)易青靈是君莫黎的逆鱗,她這般觸及,定然會(huì)讓君莫黎不悅。
看著那張像是籠了一層陰霾的臉,鳳七七沉吟道:“走吧。”
君莫黎沒有說話,只是點(diǎn)點(diǎn)頭,輪椅的輪子壓過了落在地上的葉子,發(fā)出了吱嘎吱嘎的聲響。
鳳七七微微一滯,不由得蹙起了秀眉,她緩緩地俯下了身子,將剛剛被君莫黎輪椅的輪子碾過的葉子撿了起來。
這時(shí)君莫黎開口了,聲音依舊涼薄淡然,“怎麼了?”
鳳七七搖了搖頭,說:“沒什麼。”
說著,她將那片葉子攥在了掌心中,清澈透亮的眸子,瀲過了一抹陰雲(yún),她深吸了一口氣,踱步跟在了君莫黎的身後,走進(jìn)了黎王府中。
黎王府的正廳裝飾的雅緻,並且充滿了溫馨,這讓鳳七七稍稍地愣了一下。
溫馨這個(gè)詞,似乎不太適合用在君莫黎的身上。
君莫黎端坐在主位,兩名侍女垂著眸子,似是生怕她們的目光會(huì)觸怒君莫黎,兩人一左一右將君莫黎的輪椅擦拭乾淨(jìng),隨後又貓著身子退出了正廳當(dāng)中。
緊接著,便又是兩名侍女走進(jìn)來,兩人的手中端著描金邊的紅木托盤,一個(gè)端放著疊得整整齊齊的白衣,一個(gè)端方著羊脂白玉冠。
鳳七七瞪大了眸子,看著兩名侍女伺候著君莫黎更換了衣裳,她的脣角微微地扯了一下。
她想要問問君莫黎,他究竟有多少件同一款式的衣服。
君莫黎擡頭瞥了一眼鳳七七,淡淡地說:“坐吧。”
“哦。”鳳七七機(jī)械式地應(yīng)了一聲,俯身坐在了紫檀靠背椅上,巴巴地望著君莫黎,似是等待著他下一步的吩咐。
君莫黎側(cè)目朝著李夙頜了頜首。
李夙點(diǎn)點(diǎn)頭,舉步走出了正廳中,片刻之後,李夙折返而回,在她的身後跟著五六個(gè)侍女,列隊(duì)似的站在了鳳七七的面前。
鳳七七眨了眨一雙清亮的眸子,雙眼之中累起了滾滾的金銀,她吞了一口口水,擡頭看向了君莫黎,問:“這些都是給我的?”
君莫黎並沒有說話,連看都沒有看鳳七七一眼,瑩白的纖手,轉(zhuǎn)動(dòng)著拇指上佩戴的白玉扳指。
鳳七七像是乞丐見到了滿漢全席,青樓女子見到了脂粉客,狗看到了……
她擡手一樣一樣地摸著侍女手中托盤上的嵌明珠的華服、華麗的珠翠、鑲翡翠的蜀錦繡鞋……
這些物件兒若是賣了,絕對(duì)是一筆不小的財(cái)富。
“帶她去梳洗更衣。”君莫黎終於是說話了,清冷眸子當(dāng)中帶著一絲冷峻。
鳳七七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進(jìn)了客房中的,一雙眸子始終被托盤之中值錢的物件兒所吸引。
片刻之後,鳳七七被一衆(zhòng)侍女伺候著沐浴、更衣、上頭、梳妝。
須臾,鳳七七被她們簇?fù)碇氐搅死柰醺恼龔d外。
一名侍女高呼了一聲,“鳳老闆到。”
君莫黎聞言,緩緩地?cái)E起了鳳眸,朝著房門口看了過去。
一抹水藍(lán)的身影站在了房門口,針腳細(xì)密繡著朵朵潔白梔子的華服罩體,鳳七七肌膚賽雪,面似芙蓉,眉如柳,碧湖般清澈的眸,像是不諳世事的小女孩,宛如墨緞般的青絲,高挽美人髻,滿頭的珠翠在灼灼的燦陽(yáng)下,耀出了斑斕的華光。
她就站在房門外,不說話的時(shí)候氣質(zhì)出塵,比之大家閨秀有過之而無不及。
君莫黎微微地怔了怔,良久之後,他方纔回過了神了,薄脣微啓,淡淡地說:“進(jìn)來讓本王瞧瞧。”
鳳七七看著手腕上的翠玉鐲子,正想著能賣上多少銀子,耳廓之中倏然傳入了君莫黎的聲音,讓鳳七七扯回了神來,她蓮步微移,染著鳳仙花蔻丹的手,撩起了嵌著明珠的華服裙襬,婀娜聘婷地走進(jìn)了正廳中。
君莫黎將鳳七七從頭到腳打量了個(gè)遍,他很滿意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淡淡地說:“還像這麼會(huì)事。”
鳳七七扯了一下脣角,斂回了眸光,擡頭看向君莫黎,“拜託,姑奶奶已經(jīng)很美了,你能不能讚揚(yáng)兩句。”
君莫黎白了鳳七七一眼,冷然道:“不說話的時(shí)候還好。”
鳳七七被氣的胸悶氣短,眉峰擰起,她恨不能衝到君莫黎的身前,讓他睜開眼睛瞧瞧,姑奶奶是和那些妖孽的賤貨不同的。
她深吸了一口氣,心中不斷地告訴自己,不要生氣,不要生氣……
“進(jìn)宮之後儘量不要說話。”君莫黎淡淡開口。
鳳七七無力地垂下了眸子,默默地將胸口被君莫黎捅的那把無形的刀子拔了下來。
君莫黎眸光微斂,薄脣微啓,“記住我的話。”
這有什麼,不就是不說話嘛。
鳳七七站在原地,目光空洞,似乎一切都入不了她的眼。
“溯雪,教未來王妃宮禮。”君莫黎說完,目光凝視著鳳七七。
鳳七七依舊不語(yǔ),看著手腕上的鐲子似乎是出了神。
溯雪朝著君莫黎福了福身,邁著小碎步,走到了鳳七七的面前,恭敬地打了個(gè)欠兒,“鳳老闆,請(qǐng)您隨著奴婢……”
溯雪說了好半晌,鳳七七愣是一個(gè)字都沒有聽進(jìn)去,她描繪著精緻妝容的小臉上沒有絲毫的表情,淡淡地掃了溯雪一眼沒說話。
君莫黎微微蹙眉,望著鳳七七精緻的臉,“你難道沒有聽見溯雪的話嗎?”
鳳七七依舊不言語(yǔ),站在原地像是一尊雕像似的。
“鳳七七!”
聽見了君莫黎的話,鳳七七依舊不做任何的迴應(yīng),
“鳳七七!”
君莫黎拔高了音調(diào),聲音充滿了一股濃郁的殺意,傳入了鳳七七的耳廓之中,刺痛了她的耳膜。
“你難道沒有聽見本王再跟你說話嗎?!”
君莫黎勃然,清亮的眸子瀲過了一抹寒意。
“呵。”鳳七七冷笑,還是不說話。
君莫黎的面色陰沉,猶如籠了一層陰霾,側(cè)目瞥了一眼李夙,隨後,李夙頷了頷首,推著君莫黎的利益,來到了鳳七七的面前。
他擡頭清冽的目光冷冷地刮過了鳳七七的眸子,冷冷地說:“說話!”
鳳七七聳了聳肩,擡手在自己的嘴脣上指了指。
滾刀肉!
君莫黎的心頭閃過了這麼一個(gè)詞,他擡手扶額,沉吟了片刻,咬著牙說:“回答本王的話!”
“你不是不讓我說話嘛。”鳳七七朱脣輕啓,一臉無所謂地說。
君莫黎深吸了一口氣,恨不能想要暴揍鳳七七一頓,“本王是想要讓你該說的說,不應(yīng)該說的……”
“什麼是該說的?什麼是不應(yīng)該說的?”鳳七七不待君莫黎把話說完,啓脣打斷了君莫黎的話,揶揄道。
看著君莫黎的身子微微地頓了一下,鳳七七心中冷笑,你做初一,姑奶奶就做十五,看誰先被誰氣死。
“罷了,到時(shí)候本王替你搪塞吧。”君莫黎淡淡地說。
“哦。”鳳七七淡淡地應(yīng)了一聲,舉步就朝著房門口走去。
纔剛剛走到了房門口,鳳七七遠(yuǎn)遠(yuǎn)地瞧見了一名衣著華麗的女子,朝著正廳的方向走了過來,待女子走近時(shí),鳳七七瞧見了一張欺霜塞雪絕美的容顏。
輕煙眉斜飛入鬢,一雙似嗔似喜的含情目,小巧的瓊鼻嵌在了她的臉上極爲(wèi)貼合,她有著一雙桃脣,就連鳳七七看了都想要一親香澤。
女子走到了鳳七七的面前,朝著鳳七七欠身一福,須臾,她將目光望向了正廳之中的君莫黎,她的聲音極爲(wèi)好聽,酥糯綿軟,“綾羅給王爺請(qǐng)安,王爺萬福。”
君莫黎的眸光清冷,掠過了這名自稱爲(wèi)綾羅的女子,“嗯。”
嗯?!
鳳七七眉黛一凝。
“嗯”是什麼意思?
這樣一個(gè)嬌滴滴美人擺在你的面前,你卻“嗯”。
鳳七七回過了頭,正對(duì)上了剛剛走到了她身邊的君莫黎的雙眸,君莫黎淡淡地開口,“走吧。”
她稍稍地愣了一下,凝視著房中的美人兒,擡手朝著她指了指:“她……”
話還沒有來得及說出口,鳳七七瞧見了君莫黎給了她一個(gè)想要吃人的目光,她硬生生地把想要問的話給吞了下去。
“你難道聽不懂本王的話嗎?”君莫黎冷然說。
鳳七七蹙眉,凝望著正廳之中的美人兒,瞧著她雙眸中泛起了粼粼的水紋,猶如寶石般晶瑩的淚花綴在在睫毛上,宛若雨打梨花般的模樣,讓鳳七七都好一陣的心頭。
君莫黎扯了扯鳳七七的手說:“還愣著幹什麼?還不走!”
“王爺,您能告訴妾身,妾身究竟做錯(cuò)了什麼嗎?!”綾羅的聲音顫抖,眼淚宛如決堤的河口,順著雙頰簌簌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