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京城的那天,季如禎親自去碼頭送行。
蕭逸也沒跟她多說太多場面話,只是拍了拍她的肩頭,對她道:“關於合作的事情,這陣子我考慮了很多,從利益出發,你我之間的合作確實是互惠互利的事情。其實早在很久以前,我也曾想過與朝廷合作,但爲了避免朝廷對我生出忌憚,所以海域方面,我一直不敢做得太大。季三公子,你是個不錯的合作伙伴,如果京城這邊的事情一直是由你來負責,那麼對於你之前羅列出來的那些條件,我本人完全沒有異議。這次回金陵,我會與族長幾位長老仔細商議,獲得他們的首懇,我便派專門管理海域的負責人入京與你詳談,不知季三公子意下如何”
季如禎對這個答案非常滿意,她知道蕭逸既然敢做出這樣的承諾,合作的事情便八、九不離十。
直到目送載著蕭逸的大船漸漸離開碼頭,她才心滿意足的鬆了一口長氣。
幸虧白瑾玥那邊沒興起什麼風浪,不然她還真不知道自己該怎麼收場。
就在大功告成的季如禎準備打道回府之際,一張久未出現的面孔,不期然的出現在她面前鯴。
“秦公子”來人正是秦慕言。
季如禎心中頓響警鈴,總覺得秦慕言在這個時候,這種地方出現,很有幾分違和感。
秦慕言屏退跟在他身後的幾個隨從,徑自向她這邊走了幾步,“蕭逸隻身離京,季三公子從中怕是沒少出力吧。”
季如禎雙眼微瞇,頓時明白對方話中的意思,看來秦慕言會出現在這裡,應該是有備而來。
心中雖然明鏡,面上卻故作糊塗,“季某實在不知道秦公子此言何意。”
秦慕言的脣邊勾出一道意義不明的淺笑,“季三公子一向都是聰明人,又何必在我面前裝糊塗。雖然我不知道季三公子何故對越安侯府有這樣深的誠見,但秦某出於私人感情勸季三公子一句,凡事做得不要太過分了。正所謂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
季如禎直接被他的話給氣樂了。
“我可以將秦公子這番話,視爲是你對我的警告嗎”
秦慕言面色微沉,“季三公子是個值得敬重的人,秦某也不想你我之間的關係鬧得太僵”
“秦公子所言,正是季某心中所想。既然咱們各爲其主,秦公子完全沒必要多此一舉,特意向我提出這樣一番警告,因爲你的警告對我來說非但起不了任何作用,還會加速我接下來行事的腳步。另外,秦公子最好搞清楚我的立場,不要忘了,我的孿生妹妹,究竟是死在何人手裡。”
秦慕言目光一閃,眉頭高高聳了起來,“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季如禎冷笑,“在你向我做出聲討之前,爲什麼不去白瑾玥那裡好好打聽打聽她幹過的缺德事當日在平陽,她勾結徐大海一家,處心積慮想要將我妹妹置於死地。就衝著她這份歹毒的心思,我季維禎也會想盡一切辦法,讓白瑾玥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不可能”
秦慕言被這個事實震退了兩步,“真正將如禎逼得無路可退的,明明就是”
季如禎冷笑著接口,“你是想說,將我妹妹逼死的兇手,是當今皇帝麼”
秦慕言雖未作聲,卻默認了她的答案。
季如禎哼道:“一直以來,秦公子在我心目中的形象都很高大,因爲和其它人相比,秦公子不但有容人之量,而且還足智多謀,很是聰明。可如今一看,你也不過如此,居然被白瑾玥騙得團團轉,甚至還想爲她謀劃一樁好婚事,我妹妹若泉下有知,看到曾經口口聲聲說對她有情的男人,對她的仇人這樣禮遇,你猜我妹妹會如何看你”
季如禎一番狠話,將秦慕言斥得面色慘白。
“秦公子,有時我真想問問你,你現在所選擇的這條路,是你真心所向往的嗎”
不給對方答話的機會,季如禎留下一道冷哼,帶著雲旗和瓊華兩個隨從,負著雙手,揚長而去。
乘著馬車回將軍府的途中,季如禎的心情始終明朗不起來,而造成她心情陰鬱的罪魁禍首,正是那個被她視爲摯友的秦慕言。
不知道用摯友來形容兩人之間的關係究竟合不合適,至少在她的心裡,秦慕言是個很特殊的存在。
就算此生迴應不了他的感情,與之爲敵的念頭卻從未想過。
沒想到事過境遷,曾經那個不爭、不搶的溫潤貴公子,今日卻爲了利益與她爲敵。如果被他偏幫的一方僅僅是康親王也就算了,連白瑾玥都被他納入羽翼下保護,就註定她與他日後勢必形同水火。
想到這個結果,季如禎的心情更加煩躁了。
似乎看出她的不安,坐在她身側的瓊華低聲問了一句,“主子可是因爲秦公子的事情在不開心”
季如禎並未迴應,而是掀開車簾,對趕車的雲旗道:“先別回將軍府,我要進宮一趟。”
自從那日她厚著臉皮求皇甫爵透露假消息
糊弄白子善引白瑾玥上鉤,這幾天她一直沒敢湊到那人面前找他的不痛快。
一來是她這幾天忙得有些不可開交,二來也擔心那位爺餘怒未消。
皇甫爵這人表面看著睿智冷靜,一旦較真兒,那臉臭得真是比小孩子還要不可理喻。
爲了避免那位爺真把她給記恨上,她決定進宮好好哄哄對方。都說女人發脾氣使性子的時候需要男人來呵護哄慰,這男人真要鬧騰起來,其潑辣程度一點也不比女人遜色。
值得慶幸的是,進宮之路暢通無阻,皇帝身邊的心腹侍衛並沒有因爲看到她的臉,而殘忍的將她拒之門外。
她興高采烈的到來時,皇甫爵正跟不知何時進宮的賴神風盤著腿,坐在榻上邊下棋邊喝茶。
看到賴神風,季如禎頓時樂了,“喲,賴大神醫居然也在,多日不見,別來無恙。”
賴神風剛要應聲,坐在他對面的皇甫爵便蹙著眉頭哼了一聲:“你眼裡到底還有沒有規矩了,見了朕連個大禮都不行,是不是想被朕冠上一個君前失儀之罪丟到外面挨板子。”
季如禎被罵得面色一窒,心知這位爺一張俊臉臭成這副德行,十之八、九還在因爲之前那件事不樂意。
得,既然那件事是她有錯在先,適當的向他服個軟,低個頭也沒什麼大不了。
自家“媳婦兒”嘛,偶爾鬧點小脾氣,耍耍小性子,她全當對方在跟自己了。
這麼一想,季如禎立刻雙膝跪倒,向對方行了個臣子面見君臣的大禮,口中還不忘恭恭敬敬的喊了一句萬歲爺吉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