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喬茗那副模樣，霍擎琛不由自主往後躲了躲。他不想讓喬茗看到自己現在這麼身負重傷的模樣，可霍擎琛又忘了，這一刻，喬茗是他的主治醫師，也是他唯一的醫生。

喬茗傾過身去，她努力的扶起霍擎琛，讓他的後背稍微離開牀後的靠背。接著喬茗又小心翼翼的把霍擎琛的襯衫脫下，她怕弄疼了霍擎琛，又實在是心疼。

由於繃帶纏得是亂七八糟，喬茗無奈，她不能這麼浪費時間一點點解開，只好拿起剪刀把繃帶給剪開。

然而眼前的景象卻讓喬茗驚呆在原地。

血淋淋的繃帶下藏著一個鑲嵌著子彈的傷口，傷口旁的肉已經變得腐爛，不堪入目，整個場景讓喬茗覺得震撼。

一個人怎麼可能受了槍傷之後還這樣清醒的躺坐在牀上和喬茗鬥嘴？更可惡的是，喬茗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受的傷，可距離冷川給自己打電話也得有一個半小時了，也就是說，在霍擎琛受了槍傷至少兩個小時之後，他還沒有接受治療。

霍擎琛一直在死死的忍著子彈帶來的傷痛，而且傷處也很敏感，再往下一寸，就是霍擎琛的脾腎了。

氣惱又心疼，喬茗眼裡的淚像是藏了許久，止不住的開始往下掉。

“霍擎琛，你怎麼不早說你受槍傷了？到現在居然還沒處理！你是多不愛惜生命？”

聲音提高了一個度，連門外的冷川都被驚動了。然而喬茗的一字一句傳進冷川的耳朵裡，他安下心來，知道喬茗只是由愛生嗔，並不打算進去一探究竟，摻和喬茗和霍擎琛的事情。

“你別哭啊……”

眼前的女孩兒眼淚大顆大顆的掉下，霍擎琛慌了，他想要伸手去扶住喬茗，想要把她抱在懷裡，可只是伸手去摸一摸喬茗的衣袖，就足夠霍擎琛疼個一會兒了。

沒等霍擎琛往喬茗身邊趕過去，傷口就已經扯得他生疼。

“你沒事兒吧？”

再怎麼生氣，喬茗還是擔心霍擎琛的。眼看霍擎琛又疼了，喬茗連忙撲過去扶住霍擎琛。無論如何，喬茗是個醫生，她瞭解槍傷到底有多麼痛，也知道那一顆小小的子彈鑽進肉裡究竟有多麼危險。

“我沒事兒，你別哭了。”

一向不會哄小姑娘的霍擎琛只是傻傻的說出這句話，他看不得喬茗流淚，那淚珠就像帶著針頭似的，一點點扎進霍擎琛的心裡，讓霍擎琛覺得比中了槍傷還難受。

“你躺下。”

擦了擦眼淚，喬茗知道自己不能再磨磨蹭蹭。無論是處理什麼傷口，最重要的一點就是要及時。一旦時效性過了，無論多麼簡單的傷口都會變的棘手起來。

她把霍擎琛扶著躺到牀上，男人的上衣早已經盡數褪下，時間來不及，條件也不允許，喬茗只好在這個小小的房間裡給霍擎琛進行一場手術。

手術刀排了一列，喬茗拿起一隻趁手的，又用碘伏消了毒，隨後放置到一旁。打碎一支鹽酸利卡多因的小試劑瓶，又拆開了一支針管，喬茗把針頭伸入瓶中，吸了滿滿一管的白色液體。

把調好的麻醉藥注射到霍擎琛的身體裡，喬茗就開始做一些手術前的準備工作。也沒幾分鐘，喬茗就把一切準備好，然後靜靜的坐在一旁等麻醉藥發揮功效。

“你下午怎麼打了那麼多電話給我？”

兩個人沉默的在房間裡相處了一會兒，霍擎琛按耐不住，終於張口問了喬茗一句。

“沒事兒，就有事情想要問你，現在沒有了。”

隨口解釋了一句，喬茗不願意承認自己整個下午都在爲霍擎琛勞心操神。霍擎琛經手的事情都關乎國民生計，喬茗絕不會主動過問。哪怕知道霍擎琛因此出了什麼危險，喬茗也只是問一問霍擎琛的傷勢如何而已。

至於其他的，喬茗絕口不提。

“好吧。”

有些無聊，等待的時間總是很漫長。慢慢的，霍擎琛感覺到自己腰腹部一大片都處於麻麻的感覺。喬茗伸出一支手指戳了戳霍擎琛的腰，沒敢用一丁點兒力氣。

“還有感覺嗎？”

“能感覺到你在戳我，有觸感，但是感覺不到戳的那種狀態。”

仔細描述了一下自己的感覺，霍擎琛眼睛咕嚕嚕轉了一下，他躺在牀上看著站在自己左手邊的喬茗，由於視角太過於低下，霍擎琛甚至看得出喬茗下巴上微微鼓起的一小撮肉。

可霍擎琛知道，喬茗並不胖，準確點來說，她甚至瘦得讓霍擎琛覺得喬茗有些營養不良。

“好，那我開始做手術了。你別緊張，太無聊的話就和我說說話，或者睡一覺。”

根據霍擎琛的回答，喬茗很輕易就判斷出麻醉藥已經生效了。她轉過身，把手仔細消了消毒。

條件不允許，喬茗沒辦法做全身消毒，這讓她隱隱有些擔憂，生怕自己身上的細菌感染到霍擎琛，這樣的話可就很難辦了。

可喬茗沒辦法，現在只能死馬當活馬醫。

“你放心好了，手術這事情我比你有經驗。”

受了槍傷的霍擎琛比往日裡話多了些，可這句話卻讓喬茗的心隱隱作痛。一句話聽起來稀鬆平常，可真正讀懂了的人又是多麼心疼。

她拿起手術刀，先是仔仔細細順著霍擎琛受傷的彈孔中線割開了一條線。一條血線出現在傷口處之後，喬茗一手拿著剪刀一手拿著鑷子，她用剪刀壓著腐爛的肉，又用鑷子緩緩的把子彈向外取。

大概取出了不到一釐米，喬茗彷彿受到了電擊一樣，忙不迭的擡起頭來又往後退了幾步。大顆的汗珠“叭”的一下掉落在地面上，喬茗騰出一隻手，用消毒海綿擦了擦腦頭上的汗。

助理護士不在，喬茗只能自力更生。

“怎麼了？”

一直盯著喬茗看的霍擎琛看著喬茗這樣一連串動作，十分疑惑。

“沒事兒，就是流汗了而已。”

汗水從來都是手術室裡的強敵，燈光也是。頂上的燈並不是做手術用的無影燈，這很容易讓喬茗看不清傷口裡面的血肉究竟是怎麼樣的情況。再加上汗水如果會落到傷口裡，就會引起細菌感染，這一切都讓喬茗覺得緊張極了。

平日裡熟門熟路的小手術放在現在，竟然變成了喬茗的難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