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怡捂著臉，含淚看著慕如琛。
慕如琛冷臉相對。
這一幕，被從樓上走下來的小垣看在眼裡，只是他卻選擇了沉默。
靜靜地走下樓。
“我收拾好東西了，”小垣揹著一個小小的揹包，裡面只裝了幾瓶藥，“我們準備走吧。”
慕如琛轉頭，看著小垣。
小垣平靜地走過去，走到慕如琛的身邊，伸手，抱住了他的腿。
“爹地，對不起，”小垣輕聲的道歉，“以後，你要好好的照顧自己，好好的照顧媽咪和甜甜，你的胃不是很好，不要總是不吃飯，還有，既然你認定了媽咪，就跟媽咪結婚吧，給她一個名分，雖然媽咪傻到不去計較這些，但是這是她應得的，不要虧待了她。”
小垣認真地說著，像是一個成年人，在叮囑自己的朋友一樣，“她是一個好女人，爹地一定一定不要錯過了她。”
慕如琛始終沒有低頭，沒有去看自己腿邊的小生命。
當年，他將他從孤兒院抱回來的時候，小垣還是幾個月大的小嬰兒，不會說話，也沒有太多自己的想法，只會蹭著他的襯衣，口中吐著口水泡泡。
後來，小垣長大了一點，會喊爹地了，目光總是跟著他，他去哪裡，小垣就盯著他盯到哪裡，甚至他洗澡也要開著門。
再後來，小垣學會了走路，總是跟著他，他去哪裡，他就邁著小短腿跟在哪裡。
最喜歡做的動作，就是抱著他的腿。
開心的時候，喜歡抱著他的腿仰頭對他笑，不開心的時候，更是會抱著他的腿嘟嘴，一臉委屈地看著他，餓了也是抱著他的腿，央求他去吃飯。
這是小垣撒嬌的方式。
而是在想向他尋求關心和愛。
但是現在，同樣是抱著他的腿，卻是在跟他告別。
慕如琛緊緊地握緊拳頭，始終不肯低頭去看小垣一眼。
小垣放開慕如琛，然後後退了一步，擡頭，“爹地，保重。”
告別的話，他卻說得那麼輕易。
“真的要離開麼？”慕如琛隱忍著內心翻涌的情感，“就算你明知道我會生氣，也還是會保持自己的固執？”
“是的，”小垣回答，“之前我就跟爹地說過，就算爹地因此要跟我斷絕父子關係，我也必須要離開。”
慕如琛握緊手指，“那就不要怪我了。”
小垣單薄的身體顫抖了一下，繼而又恢復了往日的淡然，點點頭，“再見！”
說完，轉身走出了這個家門。
甜甜拿著藥從實驗室裡從出來時候，小垣已經離開了，她沒來得及，只看到坐在樓梯口偷偷哭泣的安立夏。
“媽咪？”甜甜走過去，坐在她的身邊，“不要哭了，阿垣哥哥會回來的。”
安立夏擡起頭，被眼淚浸潤的眼睛裡滿是盛大的光芒，“我不會讓他離開的，女兒，藥不用送了，我不會讓小垣離開我們的！”
看到媽咪臉上如此堅定的光芒，甜甜被嚇了一跳，“媽咪，你要做什麼？”
安立夏斜脣，笑容自信，“女兒，你媽咪是什麼？”
“勇敢的女戰士！”
“明天，女戰士就讓你看看她的戰鬥力！”說完，起身走進了書房。
媽咪又要做什麼偉大的事情了嗎？
慕如琛坐在客廳裡，聽著外面的車聲遠去，之後，像是想起了什麼，立刻匆匆走進書房，然後從保險櫃裡拿出相冊一樣的東西，然後開車追了出去。
在山下的路上，慕如琛攔住了他們。
“爹地？”小垣坐在車裡，看著車窗外的慕如琛。
“這個東西，除了我自己之外，沒有人看過，如今，我把它送給你，”慕如琛將手中的相冊從窗口遞給小垣，“我不希望你討厭我。”
“爹地？”小垣接過相冊。
“你是我的兒子，無論何時，無論你在哪裡，這都是無法改變的事實！”慕如琛看著小垣，“這點，你永遠給我記住！”
小垣點點頭。
慕如琛還想說什麼，張了張口，卻什麼也沒有說出來，然後轉身坐進了車裡，開車回去了。
小垣低頭，看著手中的相冊。
很普通的東西，但是小垣卻很驚訝。
爹地這麼嚴肅的人，也會有這種東西嗎？
爹地總是告訴他，想做一件事的時候，就全心全意的去做，不然在長久的歲月裡，每當想起來都會成爲悔恨。
爹地還說，回憶是最沒有用的東西，他只會成爲你前進的累贅，而照片便是這些記憶的承載，所以，他從來不拍照。
而現在，小垣卻捧著爹地珍藏的畫冊。
小手緩緩地將相冊翻開。
裡面，是小垣的照片。
還是嬰兒的他，白白嫩嫩的，對著鏡頭，嘟著嘴，顯得很可愛。
照片下面，有一行蒼勁的筆跡，上面寫著，拍照技術很爛，怎麼也拍不出好看的照片。
小垣可以想象，嚴肅的爹地，按著一架相機，對著不聽話亂動的自己不停地拍照的樣子，最終從一堆糟糕的照片裡，選出了這麼一張。
笨爹地。
小垣繼續翻開照片。
“小垣百天照。”
裡面全部都是小垣小時候的照片，有嘟著嘴的，有笑著的，有手手裡拿著玩具在玩的樣子。
“小垣一歲生日快樂。”
裡面，是一個很大的蛋糕，然後慕如琛抱著小垣站在蛋糕的旁邊，看樣子，像是自拍，拍照的角度不好，旁邊還有一行小字，“第一次用自拍桿。”
原來，爹地是會用這種東西的啊？
接下來的很多照片，都是慕如琛和小垣的合影，兩人站在鏡頭下面，笑得很傻，慕如琛的表情很多都不自然。
甚至還有把小垣放在自己脖頸上的樣子。
像是普通家庭的父親一樣，對兒子很溺愛。
原來爹地曾經偷偷的試著在努力做一個普通的父親啊？
很笨拙，但是卻將他所有的愛都展示了出來。
照片，只到他兩三歲，後面他有點懂事了，爹地好像就不再拍照片了，小垣想，爹地是擔心自己再出醜吧？
笨爹地，把感情隱藏得這麼深，誰可以看到啊？
小垣摸著上面的照片，有一張是小垣一手的蛋糕，直接拍在慕如琛臉上的樣子，而慕如琛的襯衣上都是花花綠綠的蛋糕，但是卻笑得很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