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沒想到竟然憑空殺出這麼個人來,那人名字說出來的時候是誰我都不知?!?
“是呀,幾大氏族爭的厲害,誰成想大權(quán)旁落到了別人手中。”
“沒想到表面上自詡文臣清正的楊氏也要把手伸到武將裡面來了……”
“我看不像啊,治粟內(nèi)史大人聽到這諭旨的時候也懵了,我就站在內(nèi)史大人對面,可是將內(nèi)史大人的表情瞧的清清楚楚,大人一臉的意外,當(dāng)時我瞧著驚的話都說不出了?!?
“沒錯,我也瞧見了,一聽姓楊,誰第一個不是想的楊氏出手了?”
“你們不知那人,我倒是知道兩分,此人是楊氏旁支庶出,並不受族中待見,聽說次次回巴陵述職連族長都見不到,且楊氏素來不涉軍事,此人從軍雖得了個主將之位,可那位置你們都是知道的,不輕不重不痛不癢的,族裡人不以爲(wèi)榮反以爲(wèi)恥,這麼多年也沒有幫襯過,至於這位楊將軍嘛,禮數(shù)還算周全,可我看著早就和族中人不親近了?!?
“你這麼一說我倒也想起來此人,此人年少從軍是個勇猛果決的,三年前趙國邊境再生事端,便是他退了敵兵讓趙國不敢妄動,還有兩年前北邊的匪亂也是他平的,後來到了欽州,得了這主將的位子反而有些大材小用了,這兩年聽說練兵練的不錯。”
“如此說來此人竟是真的將才?王上可真是慧眼識人啊?!?
“至少也是個將才吧,不過這次似乎不是王上的意思,這兩日段氏和南邊大軍的許多處置都有了定論,此前可是擱置了許多日子了,你們可知這定論從何而來?”
“我知道了,你說的是那位老人家來了纔有了這些定論……”
下了早朝的臣工陸陸續(xù)續(xù)的走出宮門,一路上聽見最多的便是關(guān)於今晨廷議之上的議論,被裁撤出鎮(zhèn)南軍的五萬原左營大軍終於有了新的番號和主將,番號是爲(wèi)定南軍,主將是此前的欽州主將楊衍,這位主將在此次回巴陵述職的諸位將軍之中位置不算最高,且因楊衍爲(wèi)人低調(diào)不善交際,周圍知道他的人委實(shí)不多,而這兩日朝野之間本來爲(wèi)了這五萬大軍軍權(quán)爭得不可開交,可誰都沒想到最終這大權(quán)會落在一個誰也沒想到的人身上。
等所有的臣工散的差不多了朝夕才從馬車上下來,轉(zhuǎn)頭看了看那羣已離開的臣工背影,而後才往宮中去,入了宮聽聞鳳欽還在召見今日新晉的大將軍楊衍,她腳下一轉(zhuǎn)往張?zhí)『甑碌疃?,張?zhí)虒?dǎo)過她的母后,對她也十分親近,她去請安再正常不過。
到了宏德殿之前,宮人先行去通報(bào),沒多時,一陣極快的腳步聲當(dāng)先而出,朝夕擡眸,看到的卻是一臉笑意的君不羨,看到她君不羨當(dāng)先拜了拜,“公主殿下?!?
朝夕側(cè)身避讓一瞬,“不必多禮了?!?
君不羨起身,擡手一請,雙眸灼灼的看著朝夕,“外祖在裡面焚香呢,快請進(jìn),兩日不見公主入宮了,公主今日怎麼來了?可去見了王上?”
朝夕搖頭,“聽說父王正在面見外臣便未過去請安,今日入宮也只是爲(wèi)了來跟父王和太公問個安的,君少爺這幾日都在宮中陪著太公?”
君不羨點(diǎn)頭,卻又道,“公主對我儘管稱呼名諱便可?!?
朝夕脣角微動,卻未說話,只笑了笑沒說好也沒說不好,二人順著遊廊往裡面走,沒多時便看到倚窗而靠的張?zhí)蚪袢仗炖嗜涨宕汗馍鹾茫幋耙驯桓吒叩闹?,張?zhí)种形罩浑b古樸的紫砂壺,身前的案幾上一隻小香爐內(nèi)青煙嫋嫋。
“外祖,公主來給您請安了……”
還未進(jìn)門,君不羨便忍不住喜悅的稟報(bào)了一聲,屋子裡張?zhí)Φ膿u搖頭,“知道了知道了,你高興個什麼勁兒大呼小叫的,公主快進(jìn)來……”
朝夕笑著進(jìn)門,端端正正的給張?zhí)娏藗€禮。
“來來來快坐下,羨兒,倒茶。”
一聲吩咐,君不羨立馬給朝夕斟茶,朝夕坐在張?zhí)珜γ?,君不羨便垂手侍立在一旁,雖然他和朝夕算是平輩,不過張?zhí)珱]有吩咐他卻是不好落座的。
“怎麼樣啊這兩日?瞧著氣色倒是不錯的?!睆?zhí)蛄苛顺σ凰玻鋈挥辛耸颤N新發(fā)現(xiàn),“瞧你氣息也沉穩(wěn)有力了許多,可是在修習(xí)內(nèi)家功夫了?”
朝夕笑著點(diǎn)頭,“太公好眼力,正是如此?!?
張?zhí)h首,“修身健體總是好的,南邊的軍權(quán)定了,你也可安心了。”
朝夕抿了一口茶,“是,此事還要多謝太公。”
張?zhí)珦u了搖頭,“本就該如此,沒什麼謝不謝的,此事定了,趙國求親的事還未定,眼下的蜀國也就這麼兩件事,你心中記掛的事,只怕要排到這件事之後了?!?
朝夕蹙眉,“這個我知道,只是趙國好端端忽然來求親,這不像趙弋的行事風(fēng)格?!?
輕笑一聲,張?zhí)D(zhuǎn)眸看向外面的晴天碧空緩聲道,“上兵伐謀,其次伐交,眼下的蜀國雖然還未與趙國爭鋒相對,可是年前蜀國斷了進(jìn)貢,兩國又有五年前的大戰(zhàn),這幾年說是風(fēng)平浪靜,可邊境之上也偶有摩擦,特別是眼下燕蜀聯(lián)姻,蜀國雖不敢對趙國宣戰(zhàn),可燕國卻敢,燕國不僅敢宣戰(zhàn),燕國還能再一次的讓趙國潰敗,如此情勢,趙國唯有對蜀國行拉攏之策,趙弋這是伐謀不成取了伐交的下策,可這次求親之後趙國蜀國正能安好百年嗎?”
搖了搖頭,張?zhí)p聲道,“只怕不一定?!?
朝夕平心靜氣的聽著,“太公的意思是……”
張?zhí)p聲一笑,“這件事的重點(diǎn)其實(shí)不是在蜀國,也不是在趙國,而是在燕國。”說著看朝夕一眼,“趙國敗於燕國,可你說眼下的燕國真的能讓趙國國滅嗎?只怕也是不行的,此原因有二,第一,燕國國力還未達(dá)成,第二,現(xiàn)在也不是燕國南下的好時機(jī)。”
見朝夕聽得認(rèn)真,張?zhí)憷^續(xù)閒適的道,“眼下十二諸侯雖大都自治,可還沒有誰生出徹底脫離大殷自立的心思,年前帝君向各個諸侯索要美人金錢,你看哪家沒有送出去?可送出去怎麼送就是個問題了,有的送的人數(shù)相當(dāng)金銀充裕,有的送的人數(shù)折半不見金銀,有的拖延時間有的以戰(zhàn)俘充數(shù),諸侯表面上都還尊著鎬京,且彼此誰也沒有強(qiáng)大到可吞併列國,因此,纔有眼下的平衡,可一旦有哪一國國力強(qiáng)盛到列國畏懼,要麼,列國膽寒被一一擊破,要麼列國合縱將那強(qiáng)國瓜分,這兩種情況,第一種可能性大於第二種。”
張?zhí)蛄丝诓?,“如此這般,平衡會被打破。”
朝夕眉峰微皺,“那個時候,便是趙國和蜀國的聯(lián)姻無效的時候。”
張?zhí)c(diǎn)頭,“不錯,那個時候什麼盟約什麼聯(lián)姻都無效了,利益,存國,纔是最緊要的,十二諸侯各自爲(wèi)政又各有異端,那時候會如何便是我也說不清道不明,你說如今撕破臉的燕趙會不會有一天盟約了?也是有可能的!你說如今已是一家人的齊宋會不會生出戰(zhàn)火,那也是有可能的,大爭之世,列國各有志向,未來真是難料的很吶!”
朝夕面色沉沉,斂眸不知在想什麼,張?zhí)┝怂谎蹏@氣,“哎說的遠(yuǎn)了,只說近前吧,近前趙國的求親之事還要等那趙國世子和王上的論斷,此事暫與你無關(guān)?!?
朝夕擡眸看著張?zhí)疤m才所言的大爭之世還要有多久?現(xiàn)在蜀國又該做什麼?”
一旁站著的君不羨卻有些詫異,原以爲(wèi)朝夕沉思半晌會問求親之事,卻不想還是問的太公適才之言,君不羨看了看自己外祖,又看了看朝夕,也兀自深思起來。
張?zhí)犞@一問眼底卻一亮,而後便看著朝夕笑道,“我說的那大爭之世,短則一年,多則三年,至於蜀國眼下怎麼做……兩件事,強(qiáng)國,強(qiáng)兵。”
朝夕瞇了瞇眸,本就緊皺的眉頭頓時擰的更深了。
短則一年多則三年,對蜀國而言時間太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