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冰涼,院子裡幾支棠棣花褪掉粉衣,開得燦爛慘白,一朵朵半收半攏的花兒像是一張張要吸食靈氣的嘴巴,映著淡淡的月光,愈發(fā)顯得這座院宅陰森森的可怕。
一隻長髮白衣的人形從院落牆角的一口枯井爬出來,動作遲緩顫抖,鬼魅一般。
只見那長髮白衣的人形爬出井外,伸出坑髒的雙手慢慢地?fù)荛_臉前的長髮,露出一隻黑不溜秋的眼睛,幽幽地掃視著眼前的景物。
銀白的月光下,慘白棠棣花碎下一地流光,藉著月光,勉強能辨出綠瓦紅柱,雕欄畫棟。
那隻黑不溜秋的眼睛定了一下,瞳孔漸漸擴(kuò)大,最後發(fā)出一聲十分淒厲幽怨的叫聲--
“天呀!這到底是什麼地方?”
長髮白衣的人形一下子撥開那凌亂的頭髮,整張臉倘露出來,圓圓的一張臉污穢不堪,然後緩緩地站起來,鑑定著目前發(fā)生的事到底是真還是假。
這一站,人形才發(fā)現(xiàn)周身痠痛無比,低頭撩起沾滿泥垢的白色衣袖一看,紅一道青一道的傷口猙獰得嚇人。
這到底怎麼回事?人形記得在此之前的事。
她叫冼陽陽,是商學(xué)院剛畢業(yè)的應(yīng)屆生,進(jìn)了一家小企業(yè)實習(xí),本來就被父母嫌棄的她,在公司又被上司打壓,同事欺凌,還剋扣工資,落得三餐不繼,狼狽不堪。最後的場景是她餓得不行,剛從銀行把僅剩在卡里的全副身家三百元取出來,在路上數(shù)了又?jǐn)?shù),然後一不留神,腳下一空,似是掉進(jìn)了一個沙井坑裡……
沙井坑?冼陽陽顫顫地看著剛剛爬出來的地方,哪有什麼沙井坑?明明是一口枯井。又看看周圍陌生而陰森的景物,再低頭看自己的裝束。
“啪”的一聲,心臟像是漏了一拍,冼陽陽嚇得跌坐回地上。
天呀,莫不是她已經(jīng)死了,到了陰曹地府?
蒼天真是不公啊,她正值花樣年華,美好的青春剛剛綻放,空有一身的才華還沒施展,還沒升官發(fā)財,還沒戀愛結(jié)婚,怎麼就死了呢?
雖然現(xiàn)實諸多不順,但是她始終堅信這是天將降大任於斯人,必先若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的緣故,她無比堅信著終有一天她會逆襲的呀,她還等著那天一身傲氣地站在那些欺凌和瞧不起她的面前,告訴他們,她陽陽姐不是吃素的。
她怎麼就死了呢,真真是天妒紅顏呀。死就死吧,冰箱裡還有一隻凍了三天一直不捨得吃的雞翅沒有吃掉就死真是可惜呀。她陽陽姐真不是吃素的,只愛吃肉。
冼陽陽擡起長長的衣袖拭去眼角的兩滴污水,忽又感到周身疼痛。
難道這身傷是落入十八層地獄上刀山下油鍋所致?想不到她生前落魄算了,死後還如此悽慘,不由得又是一陣感慨。如今她也算是無主孤魂了。只是這地獄倒是有點奇怪,雖然是有點陰森,但看樣子倒是像電視裡古代的宅院一樣,在這裡感慨半天,連個“鬼影”也沒見,當(dāng)然她這個鬼影除外。
冼陽陽從地上爬起來想看看這陰曹地府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忽然聽到一聲甚是恐怖的尖叫:“鬼呀!”
鬼?這地府裡不是鬼是什麼?想必是哪個新死的主兒見到她這般鬼樣,一時適應(yīng)不過來纔會這樣。哎,有多少人能學(xué)得她如此沉著冷靜,反應(yīng)靈敏,隨遇而安的?真是世人皆醉我獨醒,出師未捷身先死呀!
走了兩步,忽然幾個身穿黑色束身衣,一臉兇神惡煞的彪懼大漢擋住了她前去的路。
冼陽陽先是一驚,不由自主地後退了一步,反應(yīng)過來,這幾個難不成便是地府的鬼差?
正想著,其中一個黑衣大漢開始說話了。
“想不到你這傻丫頭倒是大命,居然這樣也沒有死。”說著,大漢手一招,後面幾個團(tuán)團(tuán)地上前要抓住冼陽陽。
等等,傻丫頭?沒有死?怎麼回事?冼陽陽下意識地反抗,掙扎凌亂中,身子一歪,頭撞上旁邊的一堵牆,痛得她呲牙咧嘴,暈了過去。
悠悠晃晃中,似是被人用布袋套著擡走著,一些並不屬於她的記憶漸漸地浮現(xiàn)。
她本是一名大戶人家的女兒,由於是個癡呆女,便從小被丟棄在異鄉(xiāng)的街頭,一直過著以乞討爲(wèi)生的顛沛流離的生活,後來被一位神秘女子從街頭撿了回去,想要悉心栽培,教她琴棋書畫和武藝,卻無奈天生癡呆,栽培半天仍是一竅不通,氣得那個神秘女子下令將她毒打一頓丟到井裡。
沒想到這個女子竟然與她的命運一樣的坎坷,真真是可憐!冼陽陽想著,這些凌亂的記憶真實得就像發(fā)生在自己身上一樣。
等等,鬼不是沒有知覺的麼?她明明感到周身傷痛,那大漢剛剛不是叫她傻丫頭,又說她沒有死的?
難不成,莫不是,她真的沒有死,而是借屍還魂,像那些小說裡說的那樣,狗血地穿越了?
應(yīng)該是了,應(yīng)該是了。冼陽陽不禁又喜又悲,喜的自然是她又重獲了一次新生的機(jī)會,悲的是她好穿不穿,竟然穿越到一個傻女身上。命途悲慘不說,之前被人毒打整死了一次,眼下又被人發(fā)現(xiàn)不知又會面臨些什麼境況。難得的撿回一條命,她可不能再死一次了,好歹壞歹也要活著。
正想著,忽感被人將身子往地上一扔,套在身上的布袋一扯,被束縛著手腳塞著嘴巴的冼陽陽緩緩地睜開眼睛。
一個幽暗的石室,牆上幾支蠟燭晃著清幽的光,前方天花頂上漏下一縷白光,下面泰然地坐著一個身姿妖嬈的女子。
那女子將頭往前一探,頭頂?shù)墓鈩偤谜盏剿鞘且粡垷o比妖嬈的臉,細(xì)長的雙眼,小巧的嘴巴,尖細(xì)的下巴,如同狐貍一般,妝容精細(xì)得有點不真實,像現(xiàn)代裡那些PS過度的女子。
女子哼笑了兩聲,用甜膩得有些發(fā)嗲的聲音說道:“你這個傻妞居然沒死?命倒是挺硬的,可惜了,是個傻的,浪費了老孃的一番心機(jī)。”
說著擡起修長尖細(xì)的手指抵著下巴,細(xì)長的雙眼射出一道令人不寒而慄的光,幽幽說道:“那老孃要不要再殺你一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