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瑤兒又犯病了。與其你同情心氾濫,不如去看看她。”
雲澤興隱在袖中的手微一收緊。
“靈伊姑姑是好心……”
“本太子知道!”
打斷甜兒未說完的話,他已推門而去。
“公主……太子好不容易來一次,又對您難得關心。爲何不趁此機會,將您和瑤妃娘娘被琪妃娘娘欺壓的事說一說。”畫眉也想爲甜兒燃個炭爐供夜裡取暖。可梨園的好炭都被郭夢琪的人以郭夢琪有孕畏寒的藉口挑走了。剩下的炭,煙味重,根本不適合用來取暖。
“她正得寵,什麼都是好的。更何況,他連瑤兒都不顧了,更別說咱們了。”甜兒躺下,又加了個被子,稍微暖和些許。
想想也心寒,當初他是那樣的疼愛白珞瑤。即便郭夢琪再討他喜歡,年在兒時一起長大的情分,也不該冷落至此。
白珞瑤的房裡還亮著燈,雲澤興站在門外猶豫。
“誰在外面?”
伺候白珞瑤的宮女清霜發現門外有人,在門內喊了聲。
“咳咳咳……”雲澤興做勢咳了咳,示意清霜開門。
“原來是太子爺。”清爽歡喜,正要開門,被白珞瑤阻止。
“我已經睡了,還請太子去別處吧。”白珞瑤趕緊吹熄了燈火。透著月光,門上映著他高頎的身影。
“你……”
雲澤興見屋裡瞬間漆黑下來,想說的話噎在喉口。在門外站了許久,見屋內依舊毫無動靜,最後只好轉身離去。
他去了爲白珞瑤專門熬藥的小藥房,將一瓶上好的散淤藥給了熬藥的小太監,命他明早給白珞瑤送去。
心情有些壓抑,正要去書房,伺候郭夢琪的宮女紅玉匆匆跑來,“太子爺,您快過去看看吧,琪妃娘娘肚子疼。”
雲澤興匆忙趕過去,郭夢琪又哭又嚎。等太醫來了把脈後,又斷不出什麼癥狀來,只好開了安胎的方子去熬藥。
“太子……琪兒的肚子好痛啊……”郭夢琪靠在雲澤興懷裡,泫然欲泣的嬌滴滴模樣,任男人見了都不免心疼。
“琪兒好怕……夜好黑……好怕好怕……”
雲澤興也看出來郭夢琪故意鬧,心裡又氣又惱,卻又不好發作,只能耐著性子安撫,“好了好了,有我在,什麼妖魔鬼怪都鎮得住。睡吧,睡一覺就沒事了。”
“不!琪兒怕睡了,太子就走了。”郭夢琪扭動著身軀,在他敏感的地方蹭來蹭去。兩手圈住他的脖頸,嬌弱的呼吸噴灑在他的脖頸,蕩起一陣酥麻的漣漪。
心神一蕩,他脣角噙笑,俯身吻住她嬌豔的小嘴,一起跌入芳香四溢的暖帳之中……
次日,郭夢琪容光煥發,全然不見昨晚腹痛難耐的病弱樣。閒來無事想看戲,就命人在院子裡搭戲臺。見院子內的幾顆梨樹礙事,就命人砍了。
其中一棵較另外兩棵小些的,是當年殘月和雲離落親手栽種。
外面吵鬧要砍樹,甜兒聽到趕忙從屋裡衝出來。
“梨園的梨樹砍不得。”甜兒喝退衆人。
郭夢琪見甜兒疾言厲色,當即面子掛不住了。一向不敢與她吆五喝六的太子妃,居然向她擺太子妃的威風!
“本宮想砍,看誰不許!”郭夢琪一拍桌子,毫無畏懼地怒瞪甜兒。
甜兒努力壓制住怒火,緩緩笑了,“太子爺到了秋季喜歡吃梨,琪妃妹妹要砍樹,也得問過太子爺才行。”
即便甜兒厭煩那滿樹霜白的梨花,但不知怎的,一聽要砍,還是想都不想就出來維護。
“太子爺說了,只要我喜歡,做什麼都行!區區幾棵梨樹,我還做不了主!”說著,郭夢琪又命人去砍。
就在這時,白珞瑤衝出來,張開雙手,擋在梨樹前,“不許砍!要砍,就先砍了我。”
拿著斧頭的宮人們愣住。
郭夢琪纔不會顧及白珞瑤,只厲聲喝道,“砍!誰攔著就砍誰!”
宮人們不敢不從,又爲難阻攔的是瑤妃娘娘,正猶豫的當,雲澤興大步走進梨園。
“又吵什麼!”
一聽是雲澤興的聲音,郭夢琪當即換了一張臉。轉身之際,已是一副嬌滴滴又柔弱無助的楚楚可憐樣。
“太子……要爲琪兒母子做主啊。”她像一隻花蝴蝶,撲到雲澤興的懷裡。
“又怎麼了?”雲澤興掃眼甜兒,又看一眼臉色蒼白,擋在梨樹前的白珞瑤。
“她們……她們欺負琪兒……”郭夢琪雙肩顫顫地哭起來。
“我們沒有。是琪妃……咳咳咳……是琪妃……”白珞瑤趕緊解釋,怎奈身子弱,咳嗽起來,話沒說完,被郭夢琪接了過去。
“琪兒害喜厲害,一聞到梨花味道就噁心。”郭夢琪香帕掩嘴,作勢噁心想吐。“所以……所以就想命人把這梨樹砍了。”
雲澤興正要氣惱地說什麼,郭夢琪已嚶嚶泣泣地說,“琪兒噁心吃不下飯,我們的孩子也會受到影響。太子……琪兒也是爲了我們的孩子啊。”
雲澤興鬱結的怒火,漸漸緩和下來。
“太子妃居然……居然聯合瑤妃與琪兒過不去!若不是琪兒實在噁心的難受,也不會動砍樹的念頭。太子……你要爲我們母子做主啊。她們總是欺負琪兒,妒忌琪兒得太子寵愛,如今又懷有身孕。”
甜兒聽到郭夢琪如此歪曲事實,氣得胸口起伏。明明是郭夢琪爲了搭戲臺纔要砍樹。
“太子,這棵梨樹砍不得。”甜兒不再柔弱,指著較小的梨樹厲聲道。
雲澤興自然知道砍不得的理由,他也不允許任何人動那梨樹。
“這梨花再過兩天就落了,再堅持幾天。”雲澤興溫聲安撫道。
郭夢琪以爲他懼怕甜兒才選擇退步,當即惱了,“太子是要置琪兒母子於不顧了?”
“你和孩子都是我的心頭肉。我怎捨得不顧。”
見雲澤興這般溫柔,郭夢琪當即又消氣了,搖著雲澤興的手臂央求,“琪兒討厭梨花味,聞了就噁心嘛。”
雲澤興便命人將梨樹上的花都摘掉,又點上薰香將梨樹上的梨花味消除。可郭夢琪還嫌有梨花味。甜兒和白珞瑤自小在梨園長大,尤其是白珞瑤經常以梨燉藥止咳,身上若有若無透著梨香。
郭夢琪故意說厭煩,吵著雲澤興要白珞瑤搬出去。
“好好好,一切都聽琪兒安排,明日就讓瑤兒搬出去住。”雲澤興柔聲安撫郭夢琪睡下,以還有功課未完成爲藉口去了書房。
在離開郭夢琪房間後,他臉上所有的溫柔瞬間冰冷,墨黑的眼底再尋不到絲毫溫情。
白珞瑤站在房裡的窗前,將郭夢琪和雲澤興談話都聽得清楚。心底掠過一絲銳痛,這個自小長大的地方,就要離開了。
次日白珞瑤收拾好東西,先去拜別甜兒,之後又去拜別郭夢琪。白珞瑤也沒地方可去,雲澤興安排她住在梨園最偏僻的一處角落。
晚上時,郭夢琪忽然大喊肚子疼,雲澤興以爲她又鬧也沒太在意。直到見了紅,才焦急起來,趕忙去請太醫。
郭夢琪整整叫喊了一夜。凌晨時分天矇矇亮,她的孩子沒能保住,小產了。
甜兒身子笨重,本就睡眠不佳,被郭夢琪吵的一夜也沒睡好,早上剛想補眠睡一會,房門被人一腳踹開。
郭夢琪面色憔悴,披頭散髮地闖進來。大喊著直接撲向甜兒。
“賤人!你還我孩子!還我孩子”
郭夢琪披頭散髮撲上來,對甜兒就是左右開弓,連打好幾個耳摑子。
甜兒還不明情況就被打,只覺眼前發黑,緩了好一會眼前才清明過來。
畫眉撲上來阻攔,也被郭夢琪打了兩個耳摑子。一把扭住甜兒的衣領,就要往甜兒的腹部打。
甜兒嚇得猛抽冷氣,發現雲澤興就站在門口,無助求救的目光沒有換來雲澤興的相救,只有冷眼旁觀的冷漠。
幸好靈伊及時趕來,一把擒住發瘋的郭夢琪,纔不致於慘劇發生。
甜兒虛脫在榻上,一手捂住心口,砰砰狂跳的心臟無法平復。腹中胎兒好像感覺到她的不適,動了動,亦觸動了她的護子情懷。
“啪”的一聲,極其響亮的耳摑子,重重打在郭夢琪蒼白的臉頰上。甜兒瞪著郭夢琪紅腫起來的臉頰,其實凌厲,“你失了孩子與我何干!這一巴掌打你不分尊卑貴賤。”隨即,甜兒又給了郭夢琪一個耳摑子,“這一巴掌打你無理取鬧!”
“你敢打我?居然敢打我?”郭夢琪在靈伊手中掙扎還擊甜兒,怎奈被靈伊擒得更緊,本就虛弱,痛得冒了一身冷汗。
“我還是太子妃!不僅有權打你,也有權請求皇上廢黜你側妃的身份!”
“你想廢我?你毒害我的孩子,害我小產,要廢黜也是廢黜你的太子妃!”郭夢琪聲嘶力竭地喊著,大眼睛裡不住涌出眼淚。
“我毒害你?你有什麼證據證明是我毒害你的孩子?”
“除了你還能有誰!你怕我誕下王子,擋你的路!你怕你的孩子身世不明,最後像你一樣空有其名毫無前途!我腹中的孩子,是你最大的威脅,除了你,還有誰會下此毒手!”郭夢琪力竭地喊著,一副恨不得將甜兒拆吃入腹的樣子。
“無稽之談!我從來沒想過害你的孩子。”甜兒問向一直不出言的雲澤興,“我們從小一起長大,你知道,我連只小貓小狗都捨不得傷害!”
“你在解釋?”雲澤興走向郭夢琪,拂開靈伊的手,緊緊摟住哭得無力的郭夢琪。他輕柔地安撫,幫她擦乾眼淚,溫柔的聲音好像能擠出水來,“我們以後還會有孩子。”
“我沒有解釋!我壓根就沒做過,憑什麼誣陷我!”他們親暱的畫面,刺痛了甜兒的眼。
“做與沒做過,只有你心裡做清楚。”雲澤興冷漠的言辭,徹底擊碎了甜兒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