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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小偷

這是一個單純的聲音,純潔無暇如百靈鳥般悅耳的聲音,但這個聲音卻不應該出現在這裡,出現在這片淤泥之中。

但還沒等亞丹從這個聲音中反應過來,一個粗暴的聲音緊隨其後的說道:“還不快走!”

“嗒”

東西落地的聲音。

亞丹連忙趴在地上透過下面那個小口向外看去,什麼也沒有了,不,地上落下了一顆糖。

亞丹伸手撿起了那顆糖...那是亞丹吃過最甜的糖。

後來,亞丹從守衛口中打聽到了,那是被關在這裡的一個科學家的女兒,那個科學家骨頭很硬,叫他幹什麼,他都不願意。

但偏偏有個東西只有那傢伙能做,於是這幫人去把他的妻子女兒,兄弟全抓來了,他的女兒才八歲。

真可惜。

真幸運。

可惜,是守衛想說的,幸運,是亞丹對那個女孩的祝福。

“有人嗎?有人嗎!你好呀。”

有一天,亞丹突然聽到了有人在說話,聲音很小聲,很稚嫩...很可愛,很熟悉!

亞丹連忙趴在牆上四處探尋著聲音是從哪發出來的,終於,亞丹找到了,在巖石的縫隙中,亞丹用手指捅了幾下,在落下的沙礫後,有一個一指粗的小洞。

“你好啊,你叫什麼名字啊?我叫莎莉,很高興見到你。”牆壁另一頭的聲音繼續說著。

“你知道嗎?我和爸爸媽媽都被關到了這個小山洞裡,哦對了,還有舅舅,外面的那些叔叔好兇好兇的哦,莎莉...莎莉好害怕。”說著說著,這個單純的聲音小聲哭泣著,但從聲音中能聽出她一直在強忍著。

亞丹這時也算是明白了,原來那個科學家的家人,住在了自己的隔壁啊,而那個科學家的女兒,這個小女孩,似乎正在對著牆壁自言自語...更準確的說,她是在對著牆傾訴,對著冰冷的巖石。

聽著小女孩的哭聲,亞丹想起了幾天前小女孩說的那句話:叔叔,給。這是亞丹在這裡聽到過的最美妙的聲音,但這個聲音怎麼可以哭泣呢,她應該像給自己的那塊糖一樣甜纔對。

亞丹正準備開口安慰女孩,牆壁另一面又一個聲音響起了,是一個女人的聲音,看來是女孩的母親。

“莎莉,你是在哭嗎?哦,我的寶貝,是媽媽...是媽媽和爸爸沒有保護好你。”女人的聲音也有些哽咽了。

“不,媽媽,莎莉沒哭,莎莉只是在和石頭叔叔說話呢。”女孩回答道,但聲音裡早已經沒有了哭泣,洋溢的是一種歡快,裝出來的歡快。

亞丹聽見了跑動的聲音,很小聲,看來應該是這個懂事的小女孩跑了過去,正在安慰著她的母親。

“沒事的,沒事的安娜,別哭了,你瞧我們的小莎莉都沒哭,勇敢點,我們要相信塔克,他會保護你們的,我也會的。”

“謝謝你,哥哥,是我對不起你,如果你不是爲了保護我們...你也不會被抓來。”

“我怎麼可以讓別人在我們面前抓走我的妹妹,還有我可愛的小莎莉呢。”

這是一個很溫和的聲音,這在外國人當中應該是屬於很少見的那種吧,他的身影裡有一種類似於中國人儒雅的感覺。

亞丹垂著頭無奈的笑著,塔克,應該就是那個科學家吧?可你們一個囚犯,一個工具...怎麼保護得了她們啊,真是癡人說夢。

因爲那個科學家,並不是這個山洞裡的第一個科學家,至少亞丹在這已經見過兩個了,而且,他們都沒能活著出去。

這裡可是一個充滿了死亡和痛苦的地方啊,或許再等兩天,這家人就會意識到這一點吧,或許今晚他們就能意識到這一點,因爲那些飽受折磨的聲音會無時無刻的提醒著他們。

夜幕降臨了。

呵,你問爲什麼亞丹可以從不見天日的山洞裡判斷出現在是晚上?因爲那日復一日如惡鬼般的哀嚎聲總是能在每一個夜晚不期而至。

這已經重複了一年多了,至少亞丹被關進這的那天起他就一直能聽見,在無數個夜晚,那些被抓來的人,他們在折磨中飽受痛苦的聲音。

這些悽慘的叫聲會像一把刀,一刀一刀的割開你的內心,摧毀你的心理防線,讓你在恐懼中崩潰。

不過出乎亞丹意料的是,隔壁洞穴裡很安靜,異常的安靜,沒有害怕的哭聲,沒有崩潰的嘶吼聲...或許她們正躲在角落裡瑟瑟發抖吧。

想到這,亞丹又裹緊了一下身上的破布,發抖?那可真冷!

“我...好怕...不敢跟...說,不想讓...擔心...我...”

睡夢中,亞丹聽見了小聲的說話聲。

那像是天使的低語,柔軟而又可愛的聲音,這會讓亞丹做一個好夢吧?但夢裡的亞丹卻做了一個連神都在被獵殺的夢。

世界支離破碎,一切的美好在烈火中消亡,人們的守護神,他們的身軀在毀滅者的長矛下顯得不堪一擊。

那雲端上的陰影籠罩了世界,巨大的雙翼在揮動,象徵著死亡的風刃血洗了大地...而這個天使般聲音的女孩,她倒在被鮮血所染紅的大地上低聲哭泣。

或許這個時候應該有人站出來...這個世界...需要...

在一切被終結的噩夢中,亞丹猛地被驚醒了,他的心,在顫抖。

夢?

噩夢?

多久沒有發生過的事情了。

亞丹把手放在胸口,那顆心跳的很劇烈...即便是在無盡的歲月中,是在直面奧杜因的時候,它都沒有這樣畏懼過。

哭聲?

是夢裡的哭聲?

不,是來自現實的哭聲,是來自那面牆之後的哭聲。

亞丹小心翼翼的摸索著爬到了那面牆邊,衣服和地面摩擦發出了“shasha”的聲音。亞丹輕輕的把耳朵貼在牆上,在牆的後面,有一個女孩在哭泣...那是和夢裡一模一樣的哭聲。

亞丹慢慢的改變了一下姿勢,坐在了地上,背靠著牆,仔細聆聽著這夾雜著恐懼、悲傷的哭聲。漸漸的,他的內心產生了一個慾望,他想要讓這個聲音快樂起來,他想要聽見天使的笑聲。

就這樣過了不知道多久,哭聲漸漸變小了,然後是“shasha”的聲音,接著,隔壁山洞裡就陷入了一片沉寂。

而亞丹,也就這樣靠在牆上睡著了。

從這以後每一天的夜晚,亞丹都總能聽見女孩的聲音,或是哭泣,或是傾訴。

慢慢的,哭泣是越來越少了,更多的,是女孩的傾訴,她訴說過自己內心的膽怯,也表達過自己對美好的渴望。

但女孩從未在地獄裡失去過信心,不管怎麼樣,她總是對未來抱有幻想,美好的幻想,和家人活著離開這裡的幻想。

或許,是因爲女孩太過天真了吧?她還只有八歲。

但她表現的一直很成熟,不在母親面前流露出自己的恐懼,她總是表現的很堅強,她支起了一個母親搖搖欲墜的內心。

這樣的日子一過就是兩個月,兩個月裡,亞丹就像是一個小偷,他在每一個夜晚,從女孩那竊取希望...因爲女孩的傾訴,女孩的聲音,那都是亞丹感受過最美好的東西。

而亞丹從未試圖向女孩坦白自己的存在,他總是在躲在角落裡,聽著女孩對未來的想象,直到某一天的到來,直到一切發生了鉅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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