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寒楓此時有些無聊,手捧著腦袋,呆呆的在門前看著大黃。大黃安靜地臥在他的腳下,偶爾尾巴搖來搖去,拍起一陣又一陣塵土。
張寒楓摸著大黃的腦袋,心中默默想著村裡王秀才的那些四書五經,自己已經記得七七八八了,裡面聖賢說過,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
張寒楓不由得想到“自己何時才能去看看山外的世界?”可當他低頭看了看自己殘廢的雙腿,卻不由得臉色一黯。若無意外的話,張寒楓這輩子是與外面的世界不會有任何來往了。
原來,在張寒楓剛剛四歲時,不知怎地就患上了頑疾,眼看就要小命不保。其父張老五抱著他一路奔走,來到了十里鋪的藥店,找了十里八村有名的許郎中,算是救回了一條小命,可雙腿也就徹底不能動了。
村裡人就直接“癱子,癱子”的叫了起來,寒楓的父親自然不願意讓別人叫自己的兒子“癱子”了,這些年來各種法子都試過了,只可惜效果甚微。
說起張寒楓這個名字,張寒楓的父親張老五斗大的字不識一個,但張老五認爲總不能讓自己的孩子像自己一樣,張老大,張老二,起狗娃,狗蛋這樣的名字。倘若日後孩子出息了,若連個像樣的名字都沒有,豈不是讓人笑掉大牙了。
到了張寒楓該起名字的時候,張寒楓的父親張老五再次特意跑到了幾裡外的王秀才家,把家裡攢了幾個月的雞蛋給王秀才送了過去,王秀才纔不吝嗇筆墨,這纔有了張寒楓這個名字。
張寒楓從出生到長大,一直待在的這個地方叫做青木鎮。此地距離魏國的京城,不知有幾萬裡遠,就是離稍近點的青木城也有幾千裡遠。完完全全就是一個與世隔絕的小村落。好在青木鎮此地土地肥沃,外加上鎮子旁邊的野狼谷,老天爺賦予村子裡的食物實在是多不勝數,因此村子裡的村民倒也不愁吃穿。
由於生在這偏遠的小村子裡,村子裡的人大多都沒有見識過啥大世面。村子裡的人但凡有機會去過青木城,路途中的所見所聞,以及大城市的熙熙攘攘,熱鬧繁華?;氐酱逖e之後,也夠給村裡人吹噓上好一段時間了。
在這偏僻的小山村,村民們的最大的樂趣那就是吹牛了。每當酒足飯飽,張老五跟人吹噓起來的時候,就會說到自己祖上如何如何。其實這張老五的祖上也出過大官,奈何家道中落,祖上又惹上了一位大仇家,爲了給家裡的留下些許血脈,只好跑到這偏僻的村落躲避禍亂,怎奈何一代不如一代。
到了張老五這代,家裡弟兄六個,每日辛苦勞作也就能混個溫飽。分家以後,張老五帶著家中的五口人,開始了養家餬口的日子。家裡五口人,小兒子張寒楓,大兒子張寒鬆,二女兒張寒玥。三個子女雖說沒有大戶人家公子小姐的英俊瀟灑,出水芙蓉般的樣貌氣質,但也有著青木鎮獨有的靈秀。
儘管張老五斗大的字不識一個,腦袋瓜可靈光著呢。當知道這最小的兒子張寒楓雙腿以後無法行走後,賣了家裡剩下的幾隻鴨,又拿了一些家底,湊了幾兩碎銀子給十里外的王秀才送了過去。
不求其他的,只求以後張寒楓能識得幾個大字,替村裡的人家抄抄經文,有口飯吃,一輩子無憂無災,那就是上天保佑了,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
不過話也說回來了,這張寒楓倒也聰慧,王秀才的那些四書五經,不過幾年的時間,張寒楓已能記得七七八八了,聖賢經典也是能耳熟能詳了。孩子聰慧,外加上少年心靈,學習什麼都很有天分,學習的速度也是令人羨慕。
若不是張寒楓是個殘疾,王秀才非要收他爲徒了,自己一輩子不第,苦讀了大半輩子詩書,最後什麼功名也沒撈著,只落了個窮酸書生的稱號,縱使心裡有萬般千種不甘心,也敵不過頭上白髮如雪。好不容易在這窮鄉僻野遇到一個可造之材,如果讓張寒楓替自己實現自己的功名夢,未嘗也不是一件美事。又怎奈何張寒楓雙腿殘廢,而進京趕考的路上又是危險重重,此事還是作罷吧!
張寒楓坐在門口算了算日子,已經過去了兩日,按照以往爹爹和叔父們狩獵的習慣,今天的晌午時分就應該回來了?!耙膊恢肋@次父親他們的收穫如何?”而此時晌午已經過了大半,張老五他們還未歸來。張寒楓此刻由於擔心,不由得發呆來。正在張寒楓手捧著腦袋,默默發呆的的時候,大黃“汪汪汪”地叫了起來,張寒楓擡頭定睛一看,爹爹他們回來了。
爹爹和叔父們身上還有一些未曾拍掉的泥土,顯得好是狼狽,看到他們身上沒有血跡。心也就安定了下來。只不過父親的背上多了一位受傷的老者。張寒楓的哥哥張寒鬆跟在張老五身後,手裡拖著剛剛打死的一些獵物。
“三弟,這次收穫不錯,等過兩天,哥就把這狼皮扒下來,給你做個狼皮大襖,剩下的再給你做個墊子,冬天你就不用凍屁股了。”張寒鬆咧開嘴露出一口大白牙,說完就嘿嘿的笑了起來。
“那就辛苦大哥了”張寒鬆答完謝後把目光聚集到了這位老者身上。只見這位老者頭髮鬍子已是斑白,乾癟的身軀下套著衣衫襤褸的衣服,衣服上血跡與污漬交雜在一起,這不是一個活生生的奄奄一息的叫花子嗎?
張老五氣喘吁吁的對張寒鬆的母親說到:“孩兒他娘,過來幫忙扶一下”,張寒鬆的母親柳氏,急急忙忙的從屋裡跑了出來,邊跑邊問道:“這是怎麼回事,孩兒他爹?”
張老五抹了把額頭上的汗珠,喘著粗氣到:“今日狩獵,我著急追野兔,一不留心被絆倒了,我爬起來一看,是個人,我一探鼻息,進的氣少,出的氣更少,但是卻不是將死之人,你說奇怪不奇怪”?
“不過上天有好生之德,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這事讓我張老五看到了,就不能放任不管”。張老五大大咧咧的說道。
柳氏嘴裡嘟囔道:“你呀,總是多管閒事,你難道就不怕萬一因此惹上麻煩???”卻還是幫著張老五把人扶到了客房,鋪了鋪被子,把人輕輕地放到了牀上。
張老五:“你現在家看著,我去鎮上找到許郎中便回”。說罷,便朝著十里外許郎中的家飛奔而去。大約不到一個時辰,便到了青木鎮許郎中的藥鋪。
剛至許郎中藥鋪門口,張老五擡頭看了看這間藥鋪,破爛的有些搖搖欲墜,不過門上牌匾“濟世同仁”四個大字,雖無耀耀生輝之感,但也是一塵不染。
藥鋪門口貼著一副對聯“但願世間人無病,何惜架上藥生塵”。這幅場面看上去顯得有些不知是可憐還是可笑了。
張老五大步走了進去,只見許郎中正在屋中爲一老者號脈,眉頭皺成了一個大大的“川”字。藥鋪的夥計王二見有人入內,擡頭定睛一看,是張老五。
急忙小聲跑到張老五身旁,輕聲對張老五道:“五叔暫且耐心稍候一會,許師父這會正忙”。張老五捏著嗓子對王二道:“不妨事,小師傅先去忙活吧,我在這等許大夫就好了”。
張老五靜靜的等著許郎中,約摸著過了一炷香的時間,許郎中拿起毛筆,一氣呵成寫了一張方子遞給了王二。
王二熟練的打開放藥抽屜,開始爲病人抓藥。許郎中不慌不忙地對病人道:“回去以後小火煎服,這段時間忌冷,忌辣,忌油,三劑湯藥下去老朽保你藥到病除”。
老者拱手道:“謝過許師傅了”。
“應該的,應該的,老哥哥不必客氣”。
只見許郎中緩緩起身對張老五笑道:“我說是誰呢?原來是小五子啊,讓你小子久等了啊”。
“哪裡,哪裡,我也剛到一小會”張老五連忙擺手道。
“寒楓那臭小子又生病了?”
“不是,不是,是另有其人”張老五把在山中所遇到的事情,給許郎中說了一遍。
“有此等怪事?待老朽收拾下,與你前去探個究竟”許郎中簡單收拾了一下,挎著診箱,對著店裡的夥計王二簡單交代了一下,跟上張老五的步伐,便朝著張老五家裡的方向飛奔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