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卡斯在看到那些娃娃時綻開的笑容，在我眼中是這世界是好看的花。

他會像其他孩子一樣抓起這個，看看又放下，然後又抓另外一個。他是從第一個拿起，仔細端詳，然後又輕輕放回原位，然後拿起另外一個來看。

他安靜地，滿懷喜悅地看娃娃，我則在旁邊看著他。我看他時心情的愉悅，應該是他看娃娃時愉悅的一萬倍吧？

我又蠢蠢欲動想抱他了，但我還是不敢強來。

“喜歡嗎盧卡斯？”

他黑豆豆的大眼睛看著我，“喜歡。非常喜歡，謝謝媽咪。”

“不客氣，我可以把我的全世界都給你，只要你喜歡。”

“全世界是什麼？”盧卡斯問我。

沒想到我的表白太深刻，這一下把我自己給套進去了。我得好好想想，要如何解釋全世界這個那麼大的概念？

“全世界，就是所有一切。就是媽媽非常愛你，捨得把所有的娃娃都買給你的意思，不僅是娃娃，只要是你喜歡的東西，我都會給我，這就是我要把全世界給你的意思。”

我發現自己的解釋其實很拙劣。並沒有能夠很好地把全世界給說清楚。

盧卡斯聽得很認真，歪著小腦袋想了一下，“媽咪，我也捨得把全世界給你。”

我的眼淚又來了。

這時周玉走了進來，“曾小姐，您旅途勞累，可以先去洗浴換衣服，我陪著盧卡斯。”

我其實不想走開，我只想和盧卡斯呆在一起。我一刻也不想離開。

不過這不去洗浴換衣服也不太可能。只好不捨地看了盧卡斯一眼，然後走開。

……

晚餐很豐盛，除了幾個當地的名菜，更多的是中國菜。

這時電話進來了，是申俊打來的。

我走到一邊，接起電話，沒有說話。

“念念，你到了嗎，看到孩子了嗎？”申俊急切的聲音。

“到了，有事嗎？”

“我想看看孩子，能視頻嗎？”申俊說。

“你要想看，你可以自己來看啊。爲什麼要視頻？我在吃飯。我先掛了。”

“念念，你別這樣。看在孩子的面上，你就視頻，讓我跟孩子相互看一眼，就一眼。”

“這恐怕不行，我今天初到，和他也還在熟悉當中，到現在他也沒能讓我抱一下，這會你又突然要視頻，我擔心會嚇到他。”

“不會的，我和你的樣子，他都一直是知道的。周老師一直給他看我們的照片和視頻，所以他對我們沒有陌生感。不會嚇到他的。”

“看照片和視頻那是一回事，但人和人之間的相處，產生感情是需要時間的。如果這你都不懂，那我真沒什麼好說的。”

“念念，你怎麼這麼固執呢，我就看一眼。”申俊還在堅持。

“那一會我拍照片發給你吧，視頻不行，我真的擔心嚇到孩子，就這樣，我要吃飯了。”

“媽咪，是爸爸嗎？”我身後卻忽然傳來稚嫩的聲音。

我轉身一看，盧卡斯擡起頭，一臉期盼地看著我。

我只好點頭，“是的，是爸爸，你要看看爸爸嗎？”

“好啊。”盧卡斯興奮地說。

我把手機切換成視頻狀態，蹲下身子，讓攝像頭對著盧卡斯。

“hello，daddy.”盧卡斯張口就來英語。

他和我都是說漢語，但和申俊卻說英語，這挺奇怪的。

“hello，lucas.”申俊那這樂壞了。

“你爲什麼不和媽咪一起來看我？”

申俊那邊想了一下，“因爲爸爸工作很忙，等我把這一件工作做完，我就過來看你和媽媽。”

兩人交談了一會，可能是因爲隔著電話的原因，也或許他們都是男性，所以交流還挺順利的，並沒有我想像中的陌生。盧卡斯和申俊交流，好像比和我還要順暢很多。

然後申俊跟我說，讓我把電話給韓烈。韓烈接電話，我和盧卡斯回到飯桌上。

“媽媽，我們什麼時候回中國？”盧卡斯突然問我。

這下我倒是愣住了。我從沒想過這個問題，我今天剛來呢，壓根沒想過回去的事。而且就周惜那態度，似乎也沒準備讓我回去。

“爲什麼想要回中國？”我笑著問他。

“因爲奶奶說，我是在中國出生的，我是中國人。而且爸爸也在中國，所以我要回去。我們什麼時候回去？”

我不得不尷尬地避開他什麼時候回去的提問。“你知道中國什麼樣嗎？”

他想了想，“我看過地圖，奶奶說，那隻像公雞的，就是中國。”

我忍不住笑了。

“我說錯了嗎？中國比我們在地的方，大很多很多，不是嗎？”盧卡斯一臉的認真。

“你沒說錯，你說的是對的，媽媽笑，是因爲覺得你好厲害，好懂事。”我笑著說。

“媽媽也很厲害，媽媽一個人管理一個大公司，媽媽還幫助過爸爸。”盧卡斯說。

“這也是奶奶說的？”我有點不太相信周惜竟然還能在盧卡斯面前說我的好話。

“是的，奶奶說，媽媽很漂亮，很厲害。是一個了不起的媽媽。”

要不是盧卡斯說出來，我還真是不相信周惜會這麼誇我。或許人都有多面性，周惜在孩子面前誇我，把我說成一個完美的媽媽，並不是爲了我好，只是爲孩子好，讓孩子自信地成長。

“那你今天見了媽媽，覺得我好嗎？是比你想像中好，還是比你想像中差？”我笑著問。

可能是我的這個問題有些太大了，小小的孩子一時有點消化不了，愣愣地看著我。

“媽媽很好。”然後他堅定地說。

“謝謝，謝謝盧卡斯。”我的眼淚又要上來。

我哪裡算得上是什麼好媽媽，我從生下他後，就沒照顧過他，作爲母親，我幾乎是最失敗的了。雖然一切並非我所願。

“媽媽，你喜歡我嗎？”

“喜歡，非常喜歡。你是我最喜歡最喜歡的人，你是我最親最親的人。”我拭著淚水說。

“媽媽，那你什麼時候帶我回家啊？”

我又要淚崩了。然後又答不上來了。

“盧卡斯，你讓媽媽難過了，你快讓媽媽開心。”韓烈打完電話過來，看到我在拭淚，板著臉對盧卡斯說。

盧卡斯不敢接話，只是很不喜歡地看著韓烈。

韓烈兇，他有些怕他。

“媽媽，你不要難過了，我不回家就是了，我就在這裡。”盧卡斯乖巧地說。

他太小了，有些道理，他不能明白。如果他大一點，我會對他說，所謂的家，就是有親人，有愛的地方，就是家。如果沒有親人，沒有愛，再大的房子，那也不是家。

“改天叔叔就帶你回家。”韓烈又要伸手去抱盧卡斯，盧卡斯馬上就逃。

“韓烈，你不要這樣，會嚇著孩子的。”我又趕緊阻止。

“姐，這孩子也太過份了，來了這麼久了，還不讓我抱一下，我就沒見過這麼皮的孩子。”

“他需要時間和我們親近，你不要逼他。慢慢來。”

盧卡斯跑到我旁邊，讓我保護他，我趁機輕輕摟了摟他柔軟溫暖的身子。這下算是賺到了。

下一秒，他試圖明白了我的意圖，乖巧地主動摟住了我的脖子，“媽咪，我讓你跑，我不讓韓烈抱。”

“臭小子，是韓烈叔叔，不是韓烈！回去我不讓大哥打你屁股，沒大沒小的。”韓烈斥道。

“媽媽，沒大沒小是什麼意思？”盧卡斯問我。

我沉浸在抱著自己親生骨肉的喜悅裡，一時間還真不知道如何解釋‘沒大沒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