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爹背地下毒，毒殺林姨娘，造成一屍兩命。”
白清蕪眉頭微動，極力剋制著胸腔翻涌的情緒，不在周嬤嬤面前表現(xiàn)出失態(tài)。
她特意跑來一趟，舊事重提，打著敘舊的名義，實爲(wèi)試探。
是爹下毒的不假，但卻是授了凌蓮心的意。
事敗露後，父親處死，娘與主子決裂，從體面的管事女使一落千丈，成了個默默無聞，任人欺凌的老繡娘。
周嬤嬤雖憑著一絲良心，暗地保著趙菱，可她終歸是凌蓮心的人，自然不放心趙菱的女兒，接近二小姐，便有了這番說辭。
“是啊，往事太過複雜，誤會纏繞其中，你娘腦子一根筋，驟聞?wù)煞螂x世，想不開。”
白清蕪淡然的開口，“周嬤嬤，事情早就過去，逝者已矣，活著的人還要繼續(xù)過日子，我和娘都很感激夫人賞識。”
她不能和娘一樣，老揪著過去不放。
那娘老了，以何爲(wèi)生計？小凝兒還小，她要提前做打算，絕對不能三代爲(wèi)奴，繼續(xù)重蹈悲劇覆轍。
原身父親的仇，她遲早要報，但不會衝昏頭腦，不計後果。
周嬤嬤是個聰明人，看到白清蕪表現(xiàn)，拍了拍她的手，語重心長道：“你是個明事理的。”
她垂眸，乖巧的應(yīng)著，不忘向周嬤嬤投誠，“您對我照顧，定會銘記在心，銜環(huán)以報。”
“客氣了，以後差事方面，不懂的隨時問我。”
周嬤嬤笑瞇瞇的說著，她得到了想要答案，就不多做耽擱了，她還得趕著回去伺候夫人。
白清蕪見狀，不再挽留，送她出了廡房。
白凝在娘和別的嬤嬤談話時，懂事的回了裡屋，見人走後，偷偷冒出小小的腦袋，手裡費力拖著一個很雕刻著花紋的精美食盒。
她揮動著肉乎乎的小手，“孃親，快來看！”
白清蕪不明所以，疑惑屋子裡怎麼還多了個陌生的食盒，等她打開後，迎面一股香噴噴的甜糯味。
白凝溼漉漉的眼眸，登時發(fā)亮，眼淚很不爭氣的從嘴角留出來。
拍著小手，驚呼出聲，“好多糕點啊！”
糕點分了好幾種顏色口味，各個造型別致，小巧玲瓏，散發(fā)出誘人的氣息。
白清蕪從裡面掏出一張紙條。
上面寫著‘阿九’，簡單兩個字，亦如之前蒼勁有力。
“是那個美人哥哥嘛！”白凝擦了擦口水，傲嬌的說道：“孃親，我就說美人哥哥絕不會騙我的。”
雖然遲了幾天，但誰讓哥哥好看呢，她絕不會生他氣的。
“你個小饞貓。”白清蕪寵溺的颳了刮她鼻子，“快吃吧。”
白凝經(jīng)得孃親同意後，再也不忍不住，抱起來快有她半個高的食盒，埋頭大快朵頤吃起來，小孩子最禁不住甜食的誘惑。
以前日子過得貧寒，都撈不著吃個白米粥。
白清蕪看著小凝兒滿足的模樣，心底不由泛起陣陣酸意，發(fā)誓一定掙更多的銀子，讓她吃好穿暖，有學(xué)堂可以上。
“孃親，這是栗子糕，你最愛吃的，快嚐嚐。”
白凝踮起腳尖，遞給孃親吃。
白清蕪作勢咬了一小口，栗子特有的甜味蔓延口腔，口味真是一絕，她擡手拭去小凝兒嘴角的殘渣。
“你吃著，孃親有事要出去。”
她離開屋子，將所有糕點都留給小凝兒。
在外面百無聊賴的逛了一圈，約摸時辰差不多了，再回去的時候，小凝兒抱著溜圓的小肚子，饜足躺在牀榻上。
她還留了一屜子糕點，用稚嫩的嗓音，說道：“孃親和外祖母都沒有吃，我不能貪嘴。”
“真是孃親的乖囡囡。”白清蕪在她額頭上，印下大大的脣印。
……
清晨，花園裡，百花團(tuán)簇，欣欣向榮。
一角，站著幾排丫鬟，各個垂著頭，不敢發(fā)一言。
昔日，最瞧不起時常奚落譏笑的白清蕪，不知是祖墳冒了什麼青煙，被夫人瞧上，搖身一變成了她們的管事女使。
這讓曾給她使絆子的丫鬟們，感到害怕。
白清蕪身著管事衣衫，遠(yuǎn)遠(yuǎn)走過來。
看著她們垂頭喪氣，一副大禍臨頭的模樣，感到想笑，她隨意調(diào)侃了句，“你們各個無精打采，沒個精神頭，是做活計還是來睡覺的，嗯？”
“沒有，沒有！”
“白管事看錯了！”
“奴婢們定會好好做活，不敢偷懶半分！”
底下的小丫鬟們七嘴八舌的解釋著，生怕新官上任三把火，火會燒到自給頭上。
“好了，各個低著頭幹什麼？我又不能吃人。”白清蕪清了清嗓子，正色道：“大家以前在應(yīng)嬤嬤手底下討生活都不容易，我也是過來人，皆既往不咎。”
“以後我管事，你們各司其職，不惹事生非，背後亂嚼舌根，我不會動輒苛責(zé)的。”
白清蕪秉著公平的態(tài)度，沒得什麼非要去做周扒皮，大家爲(wèi)奴爲(wèi)婢已經(jīng)很辛苦，何必苦命人之間互相爲(wèi)難。
“是。”
丫鬟們偷偷互相對視幾眼，從中間走出一個人，手裡捧著鼓囊囊的錢袋子，小聲說，“白管事，這是奴婢們的孝敬。”
白清蕪拒絕道：“拿回去，你們分了吧。”
她缺銀子，也知道這是府中不成文的規(guī)定，就算收了也沒什麼，可別人的血汗錢，她收了心裡會不踏實。
丫鬟們面面相覷，對白管事剛剛說的那些話，心生幾分可信。
“清蕪做的好。”明媚的嗓音從牆角後面?zhèn)鱽怼?
慕明珠撫掌走出，眼底皆是讚許的笑意。
“請二小姐安。”白清蕪率一衆(zhòng)丫鬟行禮。
慕明珠附在她耳邊說，“我還擔(dān)心你年紀(jì)輕，壓不住這些小蹄子，特意給你來撐場子。”
不曾料，她的行事作風(fēng)，爲(wèi)之眼前一亮。
白清蕪被她逗樂了，“讓二小姐掛念，是我不對。”
她再不濟(jì)，是夫人親自任命的管事，丫鬟們就算不服，也不敢明目張膽的對她下菜碟。
“好了，你交代完了吧。”慕明珠按捺不住拉著她走，“交代完跟我走，母親又不知道抽了什麼風(fēng)。”
“不知從哪給我翻了些連環(huán)畫出來，讓我儘快學(xué)會，我都看不懂，你幫我瞧瞧。”
“連環(huán)畫？”白清蕪聽她一說，跟著好奇起來，“是什麼東西呀。”
慕明珠記著母親叮囑，這個東西只能關(guān)好房門，再無人的時候仔細(xì)揣摩，於是一路拉著白清蕪回到水華居，將裡屋丫鬟都打發(fā)走。
兩人頭緊緊挨在一起，慕明珠神秘兮兮的從牀榻板裡抽出來，將連環(huán)冊子的第一頁翻開，滿臉疑惑，且充滿求知慾。
“全畫的是兩個小人不穿衣服，抱在一起打架。”
“清蕪，你說這是什麼武功秘籍麼？”
白清蕪震驚的瞪大了雙眸，頓覺頭頂天雷滾滾，這這……
這玩意兒，只可意會不可言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