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月後。
偌大的宮殿裡透著微弱的昏光，殿內一片死寂。宮殿中間的座椅上一坨黑色的黏稠物體收縮著，像是被火烤過的觸角不安的扭動。
鄴王狼狽的死守在自己的寶座上，像只護崽的老虎，目光兇狠的盯著前方宮殿大門。
不急不緩的腳步聲落在空曠的大殿，腳步聲慢慢逼近，鄴王陰鷙的盯著前方。
一個少年徑直從殿門口走了進來，眉眼帶笑，全然忽視了宮殿上分的鄴王，側著頭和肩上的一個娃娃低語。
鄴王周身的寒意又增加了幾分。
區區人類也敢不把他放在眼裡，如果不是那個詭異的娃娃，他怎麼敢這麼囂張？
他早就聽說，這個名字叫卓爾的人類，眼睛是當初從他手裡奪走的“美人魚的饋贈”，身邊還有一個神通廣大的木偶娃娃幫助他。
所以當初他被那個娃娃找上門，就是爲了要自己手上的“美人魚的饋贈”，給這個人類修復眼睛？
爲了一個人類值得嗎？
“鄴王，好久不見。”莉塔娜坐在卓爾的肩上，笑瞇瞇的和鄴王打了個招呼。
她說了吧，還會再見。
鄴王心知打不過她，哪怕心裡再怎麼惱怒，也沒有發作出來。
“你也不屬於人類，爲什麼要幫人類？”
莉塔娜漫不經心的答道：“我也不屬於鄴都，幫幫人類朋友，均衡一下兩方實力怎麼了？”
均衡兩方實力？你都帶領著這些人類，拿下了整個鄴都，你和我說這是均衡？
幸好鄴王沒有心臟病，不然得被氣的再死一次。
鄴王陰沉沉的目光從莉塔娜身上移開，落到這個人類的身上。
卓爾眼睛都沒擡一下，只是寵溺的看著莉塔娜，脣角帶著淺淺的笑意。
鄴王看著這個人類，突然瘋狂大笑，身上的黑氣也隨著他的笑聲一顫一顫的冒出，上身稠液慢慢的凝聚變成了人形。
卓爾的目光和鄴王對視，看到鄴王眼底深深的惡意，多了份警惕。
鄴王意味深長的看著卓爾和莉塔娜，漆黑的瞳仁閃爍著不懷好意的暗芒，猖狂大笑：
“沒想到，真是沒想到一個人類居然會喜歡上一個娃娃！”
卓爾臉色瞬間冷了下來，眸子裡閃過一絲慌亂和殺戾，強行穩住心神，不敢看身側的莉塔娜。
莉塔娜先是一愣，第一反應以爲是這個鄴王在胡說八道，轉頭看向卓爾。
卓爾緊緊抿著嘴脣，手上緊緊握著一把槍——那是莉塔娜給他單獨製作的，對鬼怪可以造成傷害的銀槍。
看到這個模樣的卓爾，莉塔娜什麼都明白了。
卓爾恨不得穿回去，直接和鄴王打個你死我活，現在什麼解釋都那麼蒼白無力，倒不如直接閉嘴。
“你不會還不知道這個人類喜歡你吧？”鄴王嘲笑的看著莉塔娜，目光又轉到卓爾的眼睛上，惡意滿滿道：
“人類，你應該知道這個眼睛的作用，你看見的未來就是你們的——”
卓爾瞳孔一縮，鄴王喉嚨被一個木劍刺穿，黑色的液體從喉嚨劃進衣服裡。
鄴王本身就是不死之身，並沒有死亡，只是不能再出聲，眼神嘲諷的看著他們，看來那個人類看見的結局一定不會是好的。
莉塔娜讓鄴王就此閉上嘴後，表情有些冷淡的看著卓爾：“事情結束了，我們走吧。”
莉塔娜從卓爾肩上飛了下來，拿出一個小瓶子把鄴王裝了進去。
“你知道他要說什麼。”卓爾靜靜地站在莉塔娜的身後，看著莉塔娜的背影不肯移開眼睛，彷彿要看出一個洞來。
莉塔娜收拾好瓶子，並沒有理會卓爾的話，只是轉過身道：
“卓爾，該回去了。”
往日對莉塔娜言聽計從的卓爾，此時黯然的低垂著頭，倔強的不肯移動一步。
莉塔娜心底微微嘆氣，孩子不聽話又不捨得打怎麼辦？
卓爾突然開口：“我喜歡你，很早。”
他意識到，再不說出這句話，以後可能就沒機會了。剛纔被鄴王直白的點出這件事，卓爾惱怒的同時又鬆了口氣。
起碼，不用再藏著了。
看到莉塔娜逃避這件事，卓爾反而起了逆反心理，一定要逼問出個答案。
莉塔娜神色複雜的看了一眼卓爾，他對自己到底是喜歡還是依賴，可能他自己都不明白。
“卓爾。”莉塔娜很認真的看著卓爾，“你現在只是把我當成親人，但這不是喜歡，有一天，你會……”
“莉塔娜！”卓爾忍無可忍的打斷了莉塔娜的話，他還不至於連這些都分不清。
“莉塔娜，如果你覺得我看到你和林二他們說話就吃醋，看見你就得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緒，免得讓你察覺出端倪。如果這些還不是喜歡，那你認爲什麼是喜歡。”
卓爾自嘲了一聲，“你以爲我是真的想奪下這個鄴都嗎？我對這些都沒有興趣，我……”
微微停頓了一下，卓爾擡頭看著莉塔娜眼睛裡自己的影子，一字一句道：
“因爲這些事情都有你的參與，而我想陪你。”
莉塔娜怔怔的看著卓爾，看似有些失神，實則內心裡毫無波動。聽到卓爾沒了聲音，知道他終於是說完了。
莉塔娜挺想問一句，說完了嗎？說完了可以走了嗎？
“抱歉，卓爾。我只是來保護你的。”莉塔娜不忍心的別過了頭。
沒毛病，她就是來保護他的，不是來愛他的。
卓爾早已經預料到了答案，也說不出多失落，眼睛發澀，悶聲悶氣道：“好。”
莉塔娜小心的看著卓爾，“那我們現在可以回去了嗎？”
“……嗯。”卓爾看著像哄小孩子的莉塔娜，眸色暗了暗，她還是把他當小孩子嗎？
“卓爾？”莉塔娜已經到了門口，看見卓爾還在原地發呆，叫了聲。
卓爾回過神，朝莉塔娜走去。
她以前都會坐在自己的肩上，現在已經這麼生分了嗎？
宮殿外。
“老大，你們回……你們怎麼了？”林四到了嘴邊的話，硬生生轉了個彎。
他驚疑的看著氣氛微妙的兩人，老大和莉塔娜出去一趟怎麼感覺看起來都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