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瑾塵恢復(fù)的消息,傳遍了別苑,不管是管家還是劉嬸,小虎還是阿伯,全都高興的彷彿過年似的。之前不覺得,但是因爲(wèi)有了林樂兒,他們之間的感情變得近似一家人一樣親密而真摯。
鬱瑾塵還是那個邪氣逼人,令人猜不透的二皇子。但他對林樂兒,卻好像變了一個人,這著實(shí)讓所人都大惑不解。
一大清早,小紅和小青兩個人正端著熱水和毛巾,準(zhǔn)備去伺候鬱瑾塵早起。林樂兒卻從她們手裡接了過來,笑著說,“我來吧。”
“呃,小姐……”
“讓小姐去吧。”阿軻隨後跟過來。
“嗯。”
林樂兒站在門口,先是給自己鼓了鼓勁,然後推門進(jìn)去。屋子裡,鬱瑾塵剛剛起身,看到她後,絕美的臉龐升出一絲厭惡。他坐在牀上,支起一條腿,手搭在上面,斜睨著她。
“呵呵,你起來了。”林樂兒將水放到了支架上,然後將毛巾浸溼拿過去,“來,擦擦臉吧。”
她剛要碰上去,卻被鬱瑾塵一掌拍開,“我說過,不許再出現(xiàn)在我面前。”
看著掉到地上的毛巾,林樂兒深吸一口氣,擡起頭時又是滿臉的燦爛笑容,“那怎麼行,我要努力讓你想起我,只有想起了……”
鬱瑾塵煩燥的揮揮手,“滾出去。”
“咦?瑾塵,你起來了啊。”
這時,芫容走了進(jìn)來,看到眼前的情景,輕輕一笑,越過林樂兒坐到他身邊,隨手拿起長衫披在他的身上,“瞧你,纔剛剛康復(fù)就不注意自己的身子,這怎麼行。”
“芫容,”面對芫容這位師傅時,鬱瑾塵的面色緩和幾分,也不排斥她的舉動,只是擡起頭掃過林樂兒,“你是想讓我懲罰你才肯走嗎?”
看著兩人親密的模樣,林樂兒努力的壓抑著快要奪眶而出的淚,她拼命的告訴自己,他只是忘了,只是忘了……
擡頭,一笑,“好,我出去。我會再來看你的。”
轉(zhuǎn)身,離開。
眼淚朦朧了她的視線,猝不及防,她撞上了剛剛纔放在一邊的水盆,整盆水都灑在了她的身上,而她也狼狽的摔到在地,水珠順著長髮一滴滴滾落,混著她的眼淚。
“小姐?!”
門外,小青和小紅再也看不下去了,衝進(jìn)來扶起她,“你怎麼樣?有沒有傷到哪裡啊?”關(guān)心之情溢於言表。
鬱瑾塵咪起鳳眸,想不到她對自己的下人倒也用過心思,否則,怎麼會這麼得人心?思及此,心裡對她的厭惡又增加一分。
“拖她出去,若再有此事,我連你們一塊罰!”
“是,”兩人趕緊扶著林樂兒站了起來。
擡起被水霧浸溼的眸,深深的凝視他一眼,她靜靜的走了出去。
鬱瑾塵一怔,心頭像被什麼擊中了。
“瑾塵,”芫容窺著他的神情,淡笑道,“別爲(wèi)了她動肝火,這不像你。”
他闔了闔眸,“嗯,我知道。”
看著被水淋溼的林樂兒,阿軻什麼也沒說,只是趕緊帶她回房去換了乾淨(jìng)的衣服。發(fā)現(xiàn)她紅通通的雙眼時,眉頭一蹙,“主人一定會想起來的。”
林樂兒強(qiáng)自擠出一個笑容,“嗯!我相信!”旋即,又默默垂下了頭。
鬱瑾塵命巴桑招來十二宮的宮主,將這些日子積壓的所有宮內(nèi)問題全部解決。可當(dāng)他從巴桑那裡得知,林樂兒已經(jīng)代他處理過了後,不禁勃然大怒。
“去把她帶過來!”
巴桑想替林樂兒說話,但一向口拙的他又不知該如何開口,只得聽命。
知道是爲(wèi)了擅自下令授命十二宮的事,阿軻和林樂兒的臉色都有些凝重。但還是硬著頭皮去了前廳。
鬱瑾塵負(fù)手站在那裡,依舊是一身的紫衣,妖豔,孤卓。他轉(zhuǎn)過身,魅顏上覆著冰霜。認(rèn)識他這麼久,林樂兒第一次看到他這種冰冷森然的模樣。她嚥了咽口水,上前一步,“關(guān)於十二宮的事,我可以解釋……”
他倏爾輕扯嘴角,越笑越是讓人毛骨悚然。
“悅兒,你還真的是讓大哥頭疼啊。該拿你怎麼辦好呢?”他搖搖頭,慢慢的走近,“想替冥蒼翔收服十二宮嗎?呵呵,爲(wèi)了他,你倒是會不擇手段。”
“不是的,”林樂兒慌忙否認(rèn),“你誤會了,這件事跟冥蒼翔無關(guān),完全是我想要幫你纔會擅自做決定。我知道,我並不是你們十二宮的人,不該摻和進(jìn)你們宮內(nèi)的事,可當(dāng)時事出有因……”
“夠了,”鬱瑾塵已經(jīng)對她的說辭不再感興趣,“我對你的容忍,僅限於此!來人,砍了她的右手,再送回翔王府去!”
林樂兒呆呆的站在他面前,早前的信念也在這一刻出現(xiàn)了裂痕。
所有人都是一驚,想不到主人竟會下此命令,殘忍又無情,當(dāng)真是將小姐忘得一乾二淨(jìng)!他的命令下過,竟沒有一個人肯上前。
“主人!”
阿軻倏地跪下,“主人您忘了嗎?小姐是您的摯愛,她是爲(wèi)了您纔會來到這裡,並替你打理一切。就算您忘記了這段回憶,也請您看到小姐將十二宮的事處理得宜的份上,饒過小姐。”
鬱瑾塵挑起一側(cè)眉角,鳳眸危險的半咪著,“阿軻,爲(wèi)了這個女人,你是在公然忤逆我嗎?”
阿軻垂下頭,聲音有力道,“屬下不敢!請主人不要責(zé)罰小姐!”
“南風(fēng)悅,你越來越本事了,”鬱瑾塵似笑非笑的睨著她,“我還真是好奇,在這段期間,你是如何拉攏到這麼多人呢?”
林樂兒看著他,忽然笑了,“我現(xiàn)在說再多,只會惹你討厭,即使明知道這不是你的本意,也不是真正的你,我卻還是會傷心……”
“拉下去!”鬱瑾塵決絕的轉(zhuǎn)過身去,“誰再敢替求情,視爲(wèi)同罪!”
他的話音剛落,只聽“撲通”一聲,巴桑跪了下來。這個平時連一句都不肯多說的漢子,這時卻鏗鏘有力的說道,“主人,小姐沒錯!她也不是奸細(xì),她是女主人!”
“什麼?你說什麼?”鬱瑾塵的臉色漸漸沉下,“巴桑,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巴桑知道!”巴桑不再多說,朝他磕下頭,“請主人饒了小姐!”
“請主人饒了小姐!”
“呼啦”地,在管家平叔的帶領(lǐng)下,別苑裡的下人全都跪在了前廳門口,“請主人鐃了小姐!”
“啪!”廳內(nèi)的桌幾瞬間被擊了個粉碎。
鬱瑾塵一臉陰鷙的站在廳中,看著這些昔日只效忠自己人,竟然會爲(wèi)了一個女人公然背叛他!
眸中殺機(jī)盡現(xiàn),“我再說一遍,誰再求一句,視爲(wèi)同罪!”
就在大家還想要替林樂兒求情時,林樂兒卻高聲道,“誰都不許再爲(wèi)我求情!”
大家都楞了住,神情複雜的看著她。
林樂兒勇敢的迎視著他,淡漠道,“不就是想砍我的手嗎?可以,不過,我有個要求!”
“什麼?”
“我要你親自動手。”
鬱瑾塵似乎有些意外她的要求,林樂兒不屑的撇了下嘴角,“怎麼,你不是一直讓我受罰嘛,你卻沒膽子親自行刑嗎?”
鬱瑾塵揚(yáng)揚(yáng)眉,一笑,“好,我就成全你。”
別苑最高層的屋頂上,林樂兒靜靜的站在那裡。鬱瑾塵看一眼圍在下面的人,無不擔(dān)心焦急的望著這裡。
“爲(wèi)什麼要選在這裡?”
“我不想別人看到我懦弱或是流淚的樣子。”
他擡起邪眸,像似要看清她的靈魂深處,半晌,漫不經(jīng)心道,“悅兒,大哥可是看在爹的面子上沒有要你的命,你該感激大哥纔是。”
“是嘛?”林樂兒輕輕扯了嘴角,“大哥如果想要,拿去就是。”
鬱瑾塵擰了下眉,“你說什麼?”
林樂兒的目光調(diào)向下面,微笑著輕聲說,“我堅信,你還在意的,所以,我要賭這一次。”說完,轉(zhuǎn)過身背對著下面,伸開了雙臂,“塵,別忘了我的名字,林樂兒——”話音落下,她羽毛般的身子已經(jīng)滑落下去。
“啊……”底下一片驚呼。
巴桑圓目一瞪,做勢就要飛身向前救下小姐,卻被阿軻猛地拉住,她同樣也是屏住了呼吸,等待著電光火石間的瞬變。
記住我的名字,林樂兒……
鬱瑾塵一滯,在她消失在眼前時,他的腦海中倏然掠過這句話……似曾相識。
下一瞬,他想都不再想,身體幾乎是下意識的騰空躍起,追著她下墜的身子跌了下去。千鈞一髮之際,拉住了她的手,再一提氣,又躍回到了屋頂。
“呼……好險好險……”
“哎呀我的小姐,老人家不能嚇的,再這樣會嚇出病的。”
底下所有人著實(shí)鬆了一口氣。
屋頂上,鬱瑾塵狠狠的瞪住她,俊美的臉龐微微扭曲著,“你想死嗎?”
林樂兒撫了下還在狂跳的心,擡頭看著他,“比起送你只右手,我給你一條命不是更劃算嗎?”
“誰準(zhǔn)許你死了?”鬱瑾塵突然暴喝一聲,走過去一把揪住她的衣襟將她整個人提了起來,“南風(fēng)悅你給我聽好了!沒有我的命令,你別想再做這種蠢事!聽到?jīng)]有?!”說罷,身形一晃,人已經(jīng)從屋頂掠過,瞬間便消失得無影無綜。
林樂兒的嘴角慢慢上揚(yáng)幾分。這一次,她又賭贏了!關(guān)鍵時刻,他還是出手救了她,證明他對她並不是一點(diǎn)感覺都沒有,埋藏靈魂深處的愛是騙不了人的。可現(xiàn)在的問題是……她要怎麼下去呢?
“阿軻,巴桑,給我找個結(jié)實(shí)點(diǎn)的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