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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兵退伍沒幾天,營裡說要買電腦,每個人都要有,旅裡面也是。
買電腦當然是我們自己出錢,至於爲什麼買電腦,有一個富麗堂皇的理由就是‘加快部隊信息化建設’。營長的原話就是:“沒錢買電腦就向家裡要錢,寄過來一個電腦也行。但是每人必須一臺電腦,如果有誰不想買或者不買的,嚴重的給你記大過。”
我們義務兵之間開始到處借錢,要麼讓家裡打錢,或者讓家裡寄一個電腦過來。
我一度懷疑,這是旅裡面幹部和地方賣電腦的一種勾結。粗略的估計全旅兩千多號人,一臺電腦最低三千塊,加起來就是一張超百萬的單子啊,就像是部隊裡面的超市都是軍嫂開的,照相館,乾洗店是軍嫂開的一樣。要說這次買電腦和旅裡面幹部沒一點關係,打死我也不相信。
在旅大禮堂一角,專門擺了幾臺筆記本,各個牌子的都有,聯想,宏基,惠普,戴爾,擺成一排,款式很多,在這我遇到了旅裡面新聞組的汪洋。
汪洋是我的同年兵,新兵連五班的,班長張克明。他是是個小白臉,在機關呆了一年果真更白了。新兵連時是個‘廢物’平時病怏怏的不受人待見,但是下連後就是個轉折因爲以前是學攝影的,懂圖片處理技術,下連後就到了機關,專門做報道,拍照。混的比我們新兵連其他人都好,讓人不可小覷。
我問:“汪洋,你怎麼也在這。”
“我也買電腦啊。”
“哦,那你給我推薦一款電腦吧,不懂這個。”
“我也不是太懂。”
“你別謙虛了,你再不懂也比我懂這個。”
“那我給你推薦這一款。”他用手指指向一臺聯想電腦,並說:
“這款電腦帶一個附屬鍵盤,平時不管玩遊戲還是打字都會方便一些。”
“那好,我聽你的。”就跟銷售攀談起來。
最後買了這一款電腦,i3配置,價格也不低,四千出頭,琢磨著會用的長久一些。
這次買電腦,讓我最佩
服的就是主食班長王友亮---直接讓家裡弄了套臺式電腦,還是壞的開不開機那種,只能當個擺設。但就是這竟然混過去了,營裡文書登記後,就每個人一個電腦櫃,收起來了。不得不佩服薑還是老的辣。
沈文用三千塊買了個電腦,配置竟然比我的高,i5配置的。讓我心裡暗暗後悔。但就像王友亮說的一句話----人不識貨,錢識貨。管他呢。
除夕夜,司務長到班裡說:
“你們有誰想看春節聯歡晚會的可以到二連,或者三連看。”
我們是營部的人,營會議室都讓給了新兵,這是我有史以來第一次大年夜不看春晚,我們炊事班裡的人都是這樣。
班裡面都抱著一臺電腦,有的再看電影,沈文買了兩張遊戲光碟,在牀上打NBA,我借他的遊戲光碟下載了槍戰,通宵打遊戲,十二點午夜鐘聲響起,下樓看了看煙花,刷刷牙就上牀睡覺了。
我的新兵班長曾說“老兵連過年還沒有新兵連過年有意思。”在我看來也是。
買回來的電腦也並不是隨時都可以玩,只有在雙休日還有星期三晚上的“和諧之空”時才能從電腦櫃裡取出來玩,電腦還都是在通信連保衛科加過密的,起碼保證部隊的軍事機密。
過年時天天會餐,一直持續到初八,是我們炊事班最忙的時候,偶爾連隊會抽調人幫廚。
我們xxxx集團軍裡有個玉林基地,其實就是個養豬基地,旅裡面每年都會抽調部隊去那裡,全旅坦克一營二營三營四營,裝步營,榴炮營,高炮營輪流去。
去年是榴炮營,今年輪到了高炮營。這在我們這些小兵之間傳的沸沸揚揚。二連是我的‘孃家’。聽車水謀說,連長每天晚上都找人到連隊做工作,有時做思想工作做到半夜十二點。
高炮營每個連隊包括營部都有名額,預計抽調的人數達到了營總數的一半以上。
王友亮是個二期第六年士官,聽他說,玉林基地的生活美日他了,就是穿著軍裝過著地方人的生活,可以玩手機喝
酒,留長頭髮也沒人管,平時就是餵豬種菜,有時候半個月才點一次名。
你可能問爲什麼這麼舒服還有人不願意去呢?因爲一個情字,人都是有感情的。
並不全是對連隊不捨和同年兵之間的感情,是因爲有些人當兵就是想要磨練自己,不希望過的太理想化,那樣就沒有兵味兒,當兵就沒有了意義。就像《春秋》裡講的仁,義是一樣的道理。但是有些人就不這麼想,只能說人各有志。
這次要全營的人員協調,其中也包括炊事班。
在一次安全思想形式分析結束之後,全班的人坐在一起,司務長坐在前面,提起了這個話題。
“你們裡面有誰想去玉林基地,今天營長見到我問我了,我還沒有答覆。”
我們裡面沒有人說話。
“章曉強你去不去?”
突然提起了我,我擡起頭,直愣愣看著司務長,搖頭,但是左右搖擺的幅度又不敢太大,害怕遭到別人的白眼。
司務長看出了我不想去,只是一心只想下連,又說:
“真搞不懂你們裡面有些人是怎麼想的,明明是當初連隊不要的,把你們像一坨屎一樣甩開了,你們還想回去,回去後你以爲你們的生活就會好嗎,你可以問問你們的班長,包漢進知道,他的同年兵‘路遙’,去年新兵下連回到的連隊,他過的好嗎,下到連隊,第二年,混的連個新兵還不如,每天吆喝過來吆喝過去的,天天站哨,班裡面沒人搭理,一天到晚累的跟個孫子似的。”
這是我第一次聽到司務長說髒話,說的是鏗鏘有力,振振有詞。話糙理不糙。
但是我已經做好了以後的打算,就算以後的路再難再苦,就是爬我也要爬過去。我經常在心裡對我自己這麼說,人要臉樹要皮,我不蒸饅頭爭口氣,我不想永遠活在陰影裡面。被人罵做“就是一個做飯的”被人罵做一個懦夫,我不怕。
也許多年以後,當別人問起來‘你在部隊當的什麼兵啊’時,我回答的不是炊事兵,而是炮兵,野戰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