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曠的土地上,一片狼藉,處處是戰爭的殘跡,陌影隻身在戰場上與敵人搏鬥,鮮血染紅的黑色的盔甲。
眼見著他身前的倒下的人越來越多,她想叫住他,叫陌影不要再血腥的殺戮,卻發現無法喊出一個字。
正當她在奮力的想叫出聲來,自己的身體卻不由自主的撿起地上的尖刀,一步一步,向他邁過去。
陌影轉身見到她,對她露出溫暖的微笑,而她,無法控制的將手中的利劍狠狠的揮了過去。
就這樣,他帶著只對她一人展露的微笑輕輕倒在血泊之中。
“不要……不要!”
“公主?!公主……您醒醒……”
猛然睜開眼,冰昔焦急的望著自己,希若再也忍不住,抱著她痛哭起來。
“沒事了……奴婢在這陪著您呢?!彼参恐鴳阎械娜耍焓州p撫著她的背。
希若擡起頭,表情痛苦,“我夢見他了,在戰場上,可是我……不知道爲什麼會也在那裡,本來他沒事的……是我用劍殺了他……”
“公主怎麼會殺王爺呢,只是夢而已,這幾日您是太累了。”
剛纔睡在隔壁的冰昔聽到希若大聲呼喊,連忙起身來看,人是睡著了,卻不知道做著怎樣的惡夢,醒過來便哭得如此傷心,大概因爲她傷了陌影那一劍太過自責了吧。
末了,拭乾淚水,希若還有些抽搐,“幫我把燈點上吧,夜裡好黑。”
冰昔走過去點起燈,坐在牀上的女子一臉帶著淚痕的倦容看得更清晰,直叫人心疼,想想此刻王爺出征在外,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情,一個十八歲的女子還要強裝鎮定日日面對王府的一干人等,實在不容易。
平復了心情,她只是口裡喃喃的念著“我好累”,就這麼握著冰昔的手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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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微亮,宮裡便來了人。
算算希若也只睡了兩個時辰,那宮裡來的人冰昔卻一個都不認識,只說是接希若去見幽妃娘娘,還帶著赤帝的手諭,無奈只好爲她換好衣裳,東西也顧不得吃,就趁著天色未亮悄然坐著馬車去到幽蘭別苑。
想到昨日的夢希若還心有餘悸,此刻她是多希望陌影能在她的身邊。
本以爲這一切都應該是允王子的安排,然而到了別苑,見到赤帝站在被裝飾得如靈堂一般的正屋時,她才恍然,原來今日要見她的是這個人。
幾日不見,赤帝看起來又蒼老了許多,眼裡多了很多讓人讀不懂的無奈和深沉,現在這房內只有他們二人,不知道姐姐在何處。
“先給你父親上柱香吧?!睕]有多餘的話,他往旁邊一站,堂內正中擺放的是她父親的靈位。
雖然屋子不大,四周卻佈置得很好,什麼也不缺少。
她先怔了一怔,然後淡定的走過去,上香,跪下了。
十八年未見父親一面,纔是剛剛相認,人便在自己面前逝去,他們都還沒有認真的說句話,沒有告訴他這麼多年她是如何度過,沒有細細的問他自己的母親是個怎樣的女子,難道她的命運就如生時那一片凋零的花朵一般,註定無依無靠。
“我能做的只有這些。”赤帝在她身後輕聲說道,已然換了稱呼,不再稱自己爲“朕”,這個稱呼對於他自己來說都太過沉重。
“你還能放過我們姐妹二人,還有牢中的清和阿精?!?
她長跪不起,口裡淡淡的回答。
嘆了口氣,赤帝也盡是無奈,“我可以放過你,可是你姐姐不可以,她無法離開我,我也不能失去她,至於吾兒陌影,如若你忍心捨得棄他離去,我也不會強留?!?
一語中的,她是苦笑,擡起頭來與赤煉高高在上的皇帝對視,“你不怕我毀了你的兒子,毀了你們的國家嗎?”
“如此,你也毀了自己?!?
是啊,什麼時候,陌影已經佔據她內心的全部,舉手投足都牽動她的身心,她可以毀了自己的心麼?赤帝倒是看得很清。
“那麼你準備如何處置我?”
有那麼一瞬她彷彿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多想醒覺過來的時候她在月天峰,對面坐著姐姐在暢快的撫琴,可是現在的一切讓她無所適從,要殺了她,還是軟禁一輩子,已是無所謂了,問得輕描淡寫,好像遷怒的人不是自己一樣。
她是不可以毀了自己,可是赤帝可以,算是給予了悲觀的希望。
“你仍然還是我赤煉之國的月伶公主,不會改變,過去的,就讓它隨風吧。”
過去的,便隨風,就和當時他與父親說的如出一轍,方纔他不是說了麼,毀了自己們等同於將陌影一併扼殺,所以,他什麼也不會做。說完,他就離開了別苑。
這樣算是冰釋前嫌了嗎?
今日的赤帝,竟然也如此的寬容,爲自己的父親設置了靈堂,對於以前的一切都隨風而逝,或許是自己身後有陌影支撐,還是自己的姐姐真的改變了這個往昔滿身血腥的冷酷之人。
走進裡屋,幽若躺在牀上睡得很沉,也或許是懷了孕的緣故,總之這些日子,她也累了。
悄悄的走到牀邊,希若靜靜的看著她的睡顏,此刻姐姐的身體裡有另一個小生命在一點一點的成長起來,是否在預示著一個新的開始,窗外漸漸透進陽光,又是一天開始了。
等到她緩緩睜開雙眼,看到那個最是熟悉的女子,溫文一笑,輕聲說,“你來了?!?
希若蹲下來,雙手握著她的手,倍感溫暖,迴應了她一個相同的微笑,“我一直都在?!?
彷彿都過去了,逝者已矣,她們還要好好生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