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十,宜嫁娶。
“據(jù)說婚禮前,男女雙方不宜見面。”南宮落月輕理著荊長寧的金色鳳袍。
金色絲線在豔紅色的錦布上繡出一隻金色的鳳,鮮豔奪目。
文逸如今是文天子唯一的女兒,她的婚禮,當(dāng)是九州之中一場盛華。
“真是,瞞盡天下了。”荊長寧微微搖頭。
南宮落月輕輕地把鳳袍披在荊長寧肩上,長長的吉服拖曳在地面上,呈波紋狀的浪。
“可能會有些重。”南宮落月道。
荊長寧眨了眨眼睛。
“鳳袍還好,文逸的凰袍估計得壓得她喘不過氣來。”她嘻嘻笑道,“還得折騰一堆亂七八糟金的銀的玉的插在腦門上。”
南宮落月愕然。
“這是婚事,郎君要不要認(rèn)真一點。”
荊長寧一本正經(jīng)點頭。
“我很認(rèn)真啊!我要娶她!”
……
文逸拔下束髮的玉簪,望著一臉懵的小棉。
“過來,桃花妝你會畫嗎?”她問道。
小棉愣愣地點了點頭。
文逸把一堆妝粉胭脂眉黛推到小棉面前。
“給我畫。”她說道。
小棉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後退兩步。
“公子……我……”
“我什麼我?會畫就別支支吾吾的,還有,以後別叫我公子。”文逸臉往前一湊。“叫……公主。”
小棉大驚,撲通一聲嚇得跌坐到地面上。
……
文國王宮最大的廣場之上,一排一排的席位匯聚了這個天下權(quán)力最中心的七國。
鮮豔的紅毯從宮門一直鋪到朝殿的玉階下,榮貴而華麗。
沿著紅毯兩側(cè),依次是林國、雲(yún)國、羽國、丹國、景國、易國六國使臣。
林國來的人很面生,據(jù)說是如今林國的右將軍譚易水,他如今在林國正是混得風(fēng)生水起,十分得林王的器重。
譚易水微微擡眸,右臉上橫亙著一條疤痕,並不猙獰,反倒是褪去了那原有的三分儒雅,徹底地融入鮮血的洗練。
這是一場婚宴,更是一場七國的會盟。
譚易水的眼眸卻很是惘然,像是在……走神。
他的腦海中有一張臉,一張有些病態(tài)蒼白卻秀雅絕倫的臉。
……
十日前。
那是在林國宮殿之中,一道墨色瀟冷的身影攔在他的面前。
“你要做什麼?”譚易水?dāng)E眸,冷冷地望著墨涼。
墨涼平靜地深望了譚易水一眼。
“想必王上已經(jīng)同你說了,此次文國由你前去,你應(yīng)當(dāng)知曉該怎麼做。”
譚易水嗤笑一聲。
“不用墨大人前來提醒我,我大哥在你們手裡,我知曉該如何做。”他冷然向一側(cè)邁步,便欲穿過墨涼離開。
墨涼平靜地向一側(cè)邁了步,不偏不倚擋在譚易水的前方。
“我有話同你說。”他輕聲道。
“雖然當(dāng)初你算是救了我,但斷指之仇,我不會忘。”譚易水依舊冷視著墨涼。
墨涼微微愣怔,神思像是有些奇怪地凝滯住了片刻。然後他笑了,脣角輕輕一勾,劃過一個溫涼卻有些明媚的弧度。
“你若有能力殺我,我便不會拒絕,你若沒有能力,何必停留於言辭上的不甘?”他輕聲道。
譚易水沉默片刻:“你究竟想做什麼?”
墨涼上揚的脣角平展落下,依舊是氤氳著冷淡拒人的氣息。
“王上讓我毀了荊長寧,我需要你幫我。”他說道。
譚易水皺眉,他對荊長寧知曉不深,除了之前知曉黎夏曾隨在荊長寧身邊,便只有他聖谷弟子的身份。
他下意識想出言拒絕,心底卻陡然泛涼。
“你沒有能力拒絕,便不要嘗試。”墨涼輕飄飄的言辭落在耳畔,很輕,卻讓他的心一緊。王上一直在試探他,墨涼是王上的人,這會不會也是一個試探?
他不能出錯,大哥還在他們手裡。
“你隨我來。”墨涼輕落下一句言辭,負(fù)手離開。
譚易水咬了咬牙,跟了過去。
深宮幾轉(zhuǎn),那是一處僻靜的樓閣,譚易水知道,那是墨涼的地方。
墨涼輕邁步走了進(jìn)去,譚易水咬牙跟了進(jìn)去。
屋裡很暗,可以說,沒有窗,幾隻燭火飄然搖曳。
等譚易水走進(jìn)之後,門就這樣關(guān)上了。
微暗昏黃的火光映得眼前這個男人格外地幽暗,像是來自地獄裡的幽魂。
“你可有見過荊長寧?”墨涼淡然語道。
譚易水搖了搖頭:“除了刺殺王上時遠(yuǎn)遠(yuǎn)瞧過身形,並未見過他的長相。”
墨涼的視線微微下垂。
“那我讓你見見他吧。”他說道。
話音微微寥落,譚易水忽然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說不出來,像是猛然間被墜入冰水,又被扔進(jìn)了滾油。
墨涼輕輕地摘下了面具。
譚易水怔怔地望著墨涼的那張臉。
秀雅絕倫……
……
“吉時已到,婚禮大典開始!”
嘹亮的唱詞把譚易水的神思拉回,一擡頭,便瞧見了紅毯盡頭攜手走來的兩個身影。
他的目光凝在其中一張臉上。
……那我讓你見見他吧……讓你見見他……
譚易水望著荊長寧的臉,腦海中不斷迴盪著墨涼的話,手掌間漸漸冰涼。
……
荊長寧拉著同心結(jié)的一端,緩步從宮門朝著朝殿中央走去。
一眼望去,最先見到的便是易禾,她微微錯愕了下,然後揚脣衝著他輕輕一笑。
“好久不見。”她用口型輕輕喚了句。
易禾惘然地望著荊長寧,有些不解。
“不用擔(dān)心。”荊長寧又道。
易禾沉默。
“我去,還搞個正兒八經(jīng)地婚禮!”景華小聲對著東方樂月笑道,“兩個男人誰娶誰是個問題,沒想到啊沒想到,是那荊長寧娶了文逸。這文王心也太大了,就這麼把自己兒子嫁出去了?”
東方樂月望著荊長寧癡癡地笑著。
“荊郎君那麼厲害,當(dāng)然是她娶文逸,難不成要讓文逸娶她?他夠資格嗎?”
景華怔住,旋而把東方樂月的臉掰過來對著自己。
“你怎麼一心向著那荊長寧?他有什麼好?”
東方樂月想了想。
“她哪裡都好。”她答道。
“我不管,除了孤,其他男人你都不準(zhǔn)說他們好!”景華望著荊長寧咬牙切齒道。
東方樂月點了點頭。
“好啊!”她說道。
景華鬆了一口氣,心想這還不錯。
“可是荊郎君不是其他男人。”東方樂月嘻嘻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