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輪到雲楚無語了.她揉了揉太陽穴.開始回想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貌似他們分開也就這麼點時間啊.“秦焰.怎麼說咱們都是有些交情的.你成親都不通知我一聲也太過分了一點吧.”
秦焰一愣.這女人認識他.於是.他暫時放下戒備.上上下下打量著雲楚那張髒兮兮的小臉蛋.看了許久.都沒看出個頭緒來.秦焰不由得一個頭兩個大.轉念一想又不對.他當年在尚京的視乎不也是風靡一時.是多少春閨女子的夢中情人啊.所以對方認識自己不也是情有可原麼.可惜了.這打扮、這品味.實在不是他的菜.更何況他現在也沒這個心情.
“姑娘.在下的確是有妻室的人.請莫要纏著我.”
“……”雲楚再傻她也聽出了對方話裡究竟是什麼意思.她狠狠地捏了捏眉心.開始檢討自己之前說了那句話令對方誤會至如此.認不出她來也就算了.居然還把她當成別有用心的花癡女.也不看看.就你這點小家碧玉的姿色.能跟她師父大人比麼.
雲楚心裡實在有氣.乾脆也裝傻.“哈哈.”雲楚乾笑了兩聲.“公子誤會了.奴家剛纔看公子面善.以爲是一個故人.”
對方明顯鬆了口氣.
“……”混蛋.雖然她沒有美人莊主和妖孽師父那種驚天地泣鬼神的容貌.但也過得去吧.剛纔那副比奪殺手還要緊張的模樣算神馬.可憐小姑娘到現在也沒有照過鏡子.來有幸觀瞻一下自己的鬼樣子.
滿含殺氣地瞪遍了秦焰血淋淋的全身.雲楚堆起一個無比“善意”的笑容.“秦公子傷得似乎很重.楚雲正好懂一些醫術.若公子不嫌棄……就讓我替公子處理一下傷口.”
秦焰頓時渾身有種涼颼颼的感覺.不過他抓到了對方話中的重點..懂醫術.頓時眼睛亮了.“姑娘會醫術.”
“嗯.”
頓時雲楚弱小的髒兮兮的身板在秦焰心中高大起來了.他已經跑遍了醫館.但所有大夫看了嚴霜的樣子後都是搖了搖頭.說無能爲力.如今他是急病亂投醫了.只要有一絲機會都不會放過.連解釋都沒有.直接敲暈了雲楚.扛在肩上走了.
咳咳.原諒他吧.之前由於其他大夫總是不配合.因此這個動作已經習慣成自然了.
大概是秦焰給雲楚的映像實在是沒什麼惡意.所以小姑娘就這麼毫無防備地被敲暈了.好在秦焰心裡雖急.但也不曾忘了地上的雲中.兩人加起來都沒什麼分量.他扛起來僅僅是有些吃力罷了.
不怪秦焰沒有認出雲楚來.主要是他現在也處於逃命之中.當初經歷了那麼慘烈的一幕.他醒來後便慌慌張張收拾行李離開了揚州.一直以爲雲楚還在菁茗樓.據鳳傾闌所說雲楚待在那裡是最安全的.他不希望她捲進他們的麻煩中來.因此不告而別.打死他恐怕也不會想到對方的生活比他還悽慘.
秦焰墊腳.飛離了此地.
風過無痕.只留下一地的殘缺.
陰影下.走出一個身影.
黑衣銀面.神色清冷.正是鳳止.
他淡淡地掃了一眼雲楚原來站過的地方.低下頭.轉身.一道白光閃過.一切痕跡焚化成了灰燼.
雲楚是被搖醒的.
大約是對方到了目的地.見她許久不醒來.耐心盡失.而事實.也是如此.秦焰本就是男人.還練過武.用起力來.簡直把雲楚的五臟六腑都挪位了.
雲楚暗自翻了個白眼.她遇到的都是什麼人啊.
“姑娘.姑娘.”秦焰見對方醒了卻又沒什麼反應.就更加著急了.該不是被自己一掌打傻了吧.
“別搖了.再搖我就真醒不過來了.”雲楚磨了磨牙.好不容易纔按捺住了把眼前的人暴打一頓的衝動.
“姑娘……”
“什麼姑娘.本姑娘怎麼惹你了.捱了你那麼一下.還被你帶到這種鳥不拉屎的地方來.”周圍.額……素色的簾紗.牆上一張張意境超脫的字畫.確實不會有鳥來……方便的.雖然知道對方是沒什麼惡意.但云楚心裡那個氣啊.連問都不問一下自己的意見就把自己打暈帶走.下手還一點都不留情.實在是太過分了.小姑娘委屈地揉著後頸.瞥了一眼身邊睡得正酣的雲中.心裡感嘆：果然是傻人有傻福.
秦焰訕訕地摸摸鼻子.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有女孩子對他疾言厲色.這次.是他魯莽了.不過他並不後悔.女孩子向來拖拖拉拉扭扭捏捏的.真等談妥了把人帶過來恐怕明天的太陽都升起來了.
“對不起.”老老實實地認個錯.先博取好感.然後後面的話就好開口了.
理想是美好的.但現實往往是骨感的.
就在秦焰想簡略解釋一下把雲楚一個大姑娘拐來這裡的原因時.隔壁的房間忽然傳來一陣女子的**.那種飽含極其痛苦的**.他的臉一白.風一陣地跑了過去.什麼都顧不上了.雲楚挑了挑眉.微微低頭.恰好掩住了眼中的深思.
如果她沒聽錯的話.那是嚴霜的聲音.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他們兩怎麼會落到這種地步.
她擡腳.迅速跟了上去.
這是另一個房間.光要比原來的那個還要昏暗一些.佈置卻要精緻許多.雲楚看見秦焰半蹲在牀邊.輕言細語.似乎是在安慰什麼人.門口的 她只能聽到女子低低的嗚咽聲.與先前那一聲悲慘的**完全不同.
雲楚的嘴角抽了抽.這兩個人的關係什麼時候這麼好了.
秦焰不知說了什麼.一個頭從他身後探出來.由於燈光較暗.又離得遠.兩人都只能看清一個大致的輪廓.沒有看清楚對方的模樣.
“女孩子.”嚴霜的聲音極小極沙啞.每發出一個音就覺得喉嚨火燒一般的疼.
秦焰愣了一下.點了點頭.
嚴霜的語氣中明顯是不信任.當然.這是正常反應.從身形上看.對方似乎才十三四歲的樣子.這幾日來.秦焰不知扛了多少揚州的名醫來.最年輕的也有四十幾了.他們尚且沒辦法.更遑論一個小女孩了.
“她會……醫術.”
“……”秦焰有些猶豫.實際上他當時只聽對方說要爲自己包紮傷口就自發地認爲對方會醫術了.傅師兄不見蹤影.同時.嚴霜中了毒.連日來揚州城的名醫都尋遍了.卻沒有成效.又遭追殺.他毫無頭緒.如今更是不知所措.所以一聽說雲楚的話.就像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根本不敢問清楚就這麼把人帶過來了.“自然會的.否則我何必把她帶來.你放心.這次一定能治好你.”
嚴霜沒有說話.又陷入了昏睡之中.
秦焰嘆了口氣.對方這幾日一直這樣.醒來時會疼痛難忍.甚至叫出來.說不了幾句話有昏睡過去.看似沒什麼.身體卻日益消瘦.短短十日臉頰已經凹陷下去了.是雖然兩人每次見面都會掐架.可到底是同門.總不能見死不救.
秦焰回頭望向門口的雲楚.眼中有深深的無可奈何以及……希望.
再這樣下去.別說找傅雪琛.他們能不能活著回青華門.都是一個大問題.
雲楚的面容深處.是誰也察覺不到的漠然.說實話.嚴霜和她的關係可沒什麼值得圈點的.她也犯不著爲了這麼個人費心.
雲楚聳聳肩.“你看著我也沒用.我的醫術泛泛.還比不上揚州城的普通郎中呢.”
這話也沒騙人.畢竟除了師父.她沒給其他人醫過病.一個空知百膳卻沒有實踐經驗的大夫.的確不算好大夫.
“姑娘.求求你試試看.”秦焰的語氣中.帶著十分的懇求.
雲楚一陣頭皮發麻地點頭.挪動腳步向牀邊邁去.途中還瞅瞅秦焰.這麼個單純天真容易相信人的大男孩究竟是怎麼活到現在的.難道一點都沒懷疑過自己這個半途忽然冒出來的人居心不良嗎.
好在對方不知道她心中所想.否則鐵定鬱悶死.
手輕輕搭在嚴霜的腕上.雲楚秀眉輕輕一蹙.面上染了一層寒霜.
又是蠱.
“姑娘.”
雲楚回過神.懶懶地擡了一下眼皮.
“我師妹怎麼樣了.”
“師妹.奴家還以爲她是你的妻子呢.怎麼秦公子跟師妹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令妻不會吃醋.對了.好像話本子裡師兄師妹是最容易發生姦情的.”
“咳咳咳.”秦焰的臉上浮起了一抹紅暈.心虛地別開臉.“我師妹……”丫的.這女人說話怎麼和雲楚一個調調.
“似乎中的不是毒.也沒生什麼病.”雲楚抓抓頭皮.很自然地說道.然而她的話.卻似一個晴天霹靂.正好砸在秦焰腦門.
“難、難道真的是蠱毒.”
不是不懷疑.那些人的武功如此毒辣怪異.出現的時候又太過巧合.再加上江湖上如今蠱毒肆行.不知多少人死於其中.青華門作爲武林第一大門派.自然不能對此置之不理.便與各大門派聯手查蠱毒的來源.剛有點眉目.這夥人便突然冒出來.然後傅師兄莫名失蹤.嚴霜又昏迷不醒.只有他受了些輕微的內傷.外傷雖然嚴重.但好的也算快.之後他不知發了多少求救信號.卻如石沉大海.一去不回.每當他一離開這裡.又會有大肆的殺手追殺自己.秦焰有一種錯覺.彷彿那幕後之人是想將自己困在這裡.但想想也不可能.這裡不過是一座破廟下的青華門的一個小據點.有什麼利用價值呢.
他雖然調查蠱毒之事.但並不知中蠱之人的癥狀.看了嚴霜的反應.他也懷疑過.只是不敢相信.染上蠱毒的人.三天內都必死無疑.因爲嚴霜熬過了三天.所以他還慶幸著……
雲楚挑了挑眉.“你怎麼知道蠱毒.”
秦焰一張臉苦巴巴的.“你都說了.不是毒.不是病.除了蠱.還能是什麼.”
“……”話是如此沒錯……
“這下完了.”秦焰失魂落魄地滑下來.坐在了地上.“你說這世上有能治好蠱毒的人嗎.”
“……其、其實我也就隨便猜猜.說不定就是中毒了.”
“算了.肯定不能.都死了這麼多人了.要是有.早該出來了.”
“……”好吧.無視她的話.雲楚嘴角一撇.剛要說出的話就變成了：“其實.解蠱的方法不是沒有.只要殺了子蠱的母蠱就行.”
沒想到聽了雲楚的話後.秦焰更垂頭喪氣了：“這誰不知道啊.可上哪去找母蠱.”
“……”
“抱歉啊.姑娘.向你發了一大堆牢騷.今天麻煩你了.等會兒我送你回去.”
“沒事.”對方已經可憐成這副模樣了.雲楚大發慈悲地沒再去落井下石.
“我先去看看藥煎好了沒.你稍等一會兒.”秦焰簡單地認爲對方是個小姑娘.所以沒有太提防.便跑到另一個房間去了.
“……”雲楚將目光放在了牀上的人的五官上.細細地看著.當初那個飛揚跋扈的女子.如今形容枯槁.竟是變成了如此模樣.真是令人唏噓.
此刻的她.完全忘記了向秦焰表明身份.只是一味地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緒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