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象蓮雖然是廣納天下客，但未出閣的女兒來這種地方。始終不會落什麼好名聲，纔來京都的時候就讓柳薰兒給算計一把來了這個地方，回去以後差點沒讓父親給活活打死。
水邊的風(fēng)有些大，柳慕月鬢角額的頭髮吹的都有些亂了。
“真沒想到我這輩子還會再來這個地方！”
“小姐您之前來過這裡嗎？”
清歡從未見過眼前的這幅景色，水面波光粼粼。遠(yuǎn)遠(yuǎn)的就能瞅見花船上金碧輝煌，人頭攢動。
“往事不提也罷，逝者如斯。走，時間也不早了，我們上船吧。”
柳家以敗，卻還在三年孝期之內(nèi)。柳慕月若遇到了熟人，不免落的名聲不好。且聖上最重孝悌，柳慕月跟清歡都換上了一身男裝。
來花坊上的無非只有兩種人，一種是真的豪擲千金，前來尋歡作樂的。另外一種，就是要見不該見的人。
柳慕月屬於第二種，前腳剛踏上船。船上的悺人就過來了，“柳小姐，奴才可把您給等來了。貴客在頂樓等你，還請柳小姐隨我同來。”
木冥早就料到了柳慕月肯定會來找他，況且太子他們進京都時候動靜鬧的不小。
“小姐，我們要跟著上去嗎？”清歡有些畏懼，小姐也沒說是來找人的，這萬一是個壞人，她就是投河自盡了，也不足爲(wèi)惜。
“無事，前面有唱曲兒的。你去哪裡聽會，左右我不過一柱香的時間肯定就會下來。”
清歡想了想，還是沒有戰(zhàn)勝誘惑。這裡到處都是新奇的玩意，讓她眼花繚亂目不暇接。
“還請悺人前面帶路！”朝著奴才福了福身子，悺人一驚。隨即又感覺到這小姐身上的氣勢，日後絕不是那麼簡單的人物。
悺人往後退了一步，以示對柳慕月的尊重。“小姐請。”
萬象蓮共有九層，這一至三層是普通商紳可以消費的起的。這四層之上，一個比一個難進。據(jù)說頂層就是他們老闆的住處，木冥應(yīng)爲(wèi)殺手之王，柳慕月猜想最多也就在六七層的樣子。
可都過就七層八層了，悺人卻都沒有停下。柳慕月在拐角處停了下來，她並沒有跟萬象蓮的人有任何的交集，怎會識的萬象樓的老闆？
“小姐，前面就是了。您這是做甚？”‘悺人笑瞇瞇的說著，以爲(wèi)是樓梯爬的她累了。
“容我冒昧問一聲，您家主子是不是姓木？”
“柳小姐還不知嗎？主子在裡面已經(jīng)等你許多天了，您想確認(rèn)是不是您心中的那個人，進去見一見不就清楚了。”
悺人看著柳慕月似笑非笑，帶她到門口之後自己就走了。
門口種兩株木棉花，門沒有鎖。只是輕輕一推，門便開了。一男子背對著門口，正在寫著些什麼。
“木冥？”
男人驚喜的回頭，手中的畫筆擲在了畫上。好好的一幅畫，就這麼毀了。
“你終於來了，這一路可還好。冷銘，不五皇子殿下可曾爲(wèi)難你了。”
木冥目光炙熱，手足無措。雙手也不知該落在何處，活脫脫一個少年郎的反應(yīng)。
柳慕月並不愚笨，他的心思自然是看的清楚明白。只是若他真的像柳薰兒所說，是整個柳家屠門的始作俑者，怕是做朋友都是一種奢侈。
“你呢近日過的可還好，我聽說這萬象蓮的第九層住著他們家的老大，不知道木冥可否解釋一二，讓我心頭明朗？”
木冥望著鏡子裡倒影出來柳慕月清麗的容顏，他從來沒有見到一個女人想她這樣不爭不搶，不怨不艾。
柳慕月這次來是爲(wèi)了什麼，木冥心裡清楚。她明明心中已經(jīng)知道那個答案了，卻還要來問個清楚。
“樓高風(fēng)大，我去替你尋件披風(fēng)來。”木冥不知道要怎麼跟他開口，四通八達(dá)的琉璃閣壓抑的讓他不能呼吸。
“不用了，我並不冷。你我今日來是爲(wèi)了什麼，木冥我想要你的一個答案。別人說的我都不願意相信，我只想聽到你親口承認(rèn)。””
“是，是我殺的。不過慕月，我也有我的苦衷。”
柳慕月攤坐在了梨花木鏤空雕的凳子上，雖然心裡早就知道是這個結(jié)果，還是有些悵然若失。
“你的苦衷是什麼，能說於我聽嗎？”
木冥曾經(jīng)也算是救過自己，雖對他的感情比不上於習(xí)泫的那般深厚。可到底也是生死與共過的朋友，若他無緣無故殘殺柳家上下百口。
之前對自己付諸的心意，又算是怎麼一回算計呢？不行，今天她非要把事情給問個清楚咯。
“慕月，我只能告訴你殺人償命。其他的，我什麼也不能跟你說。”
殺人償命，好一個殺人償命。柳慕月還想要再問下去，可無論她怎麼旁敲側(cè)擊，但凡涉及到了柳家的事情，木冥就會跳過去。
一來二去。柳慕月也乏了。“如今你打算如何是好，太子說你已經(jīng)認(rèn)罪。柳家這麼的案子，皇帝一定會親自過審，你就不擔(dān)心你的項上人頭嗎？”
就算他是這萬象蓮的主人，也不能全身而退。他到底在忌諱什麼，他到底想要保護誰？
木冥是個殺手，自他記事開始。刀子上面就已經(jīng)不知道沾了多少人的血液了。殺了那麼多人，他就一條人命。
這二十年來，活的也還算灑脫。要說這世界上還有什麼讓他遺憾的事情，無非就是面前的這個心上人兒，從來都不屬於自己。
木冥笑的釋然，“人生在世，誰也逃不過了這生老病死。我在這世界上無所牽掛，更無所畏懼。”
現(xiàn)值盛夏，木冥的話卻透露著一股深秋時節(jié)的蕭索與絕望。
“你呢，如今做何打算。五皇子對你的心思，我們都看在眼裡，只不過你的性子本不應(yīng)該養(yǎng)在深宮纔對。”
木冥把話題岔到了習(xí)泫的身上，他是皇子註定了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三妻四妾這些老百姓都有的規(guī)制，他只會有過之而不及。
柳慕月又是個不愛掙的，後宮那種地方實在不適合她。如果她願意的話，木冥願意帶著她遠(yuǎn)走高飛，只要他想走，沒有人能攔的住。
雖則她不可能跟五皇子進宮，但柳慕月不是柳薰兒那般的人。更何況木冥是殺父仇人，他們之間是絕無可能。
外面又放起了煙火，這是通知客人已經(jīng)午夜的煙火。有些客人一時玩的樂了，會忘了回家，這煙火是提醒該回家的要回家了。
冷二恐怕早就知道他們出來的事情，再不回去驚動了習(xí)泫了。
柳慕月沒等木冥把話說出口，起身告別。“今日也晚了，我家丫頭還在下面等著我。鄉(xiāng)野出來的丫頭，識不得什麼規(guī)矩，再讓他一個人待在去恐是要生亂子的。慕月先告退了，木公子你好自爲(wèi)之吧。”
即便是朋友，也再無囑託。此番就算是給往日的情意做個了結(jié)，下次再見已是遙遙無期。
柳慕月轉(zhuǎn)身離開，木冥伸出了手卻有收了回來。慕月如果不姓柳，那一切該多好，都是宿命因果循環(huán)。
九層樓梯走下來，柳慕月已經(jīng)是氣喘吁吁了。
“小姐……”清歡用力的絞著手裡的帕子，不知道要怎麼跟小姐。
她到甲板上看煙火，遇到了流氓。結(jié)果某些英雄出了手，清歡想要掏銀子給這位英雄的時候，心想剛纔自己還不如掉到江裡去呢，這人也不是別人，正是赫赫有名的五皇子。
“你家小姐呢，我不信你有那膽量女扮男裝到花坊上來看煙火。”
清歡低著頭不敢說話，習(xí)泫氣盛。拂袖就將桌上的茶杯掃到了地上，冷聲呵斥：“我安排你在小姐身邊，是讓你好好保護小姐的。慕月在哪裡，告訴我我饒了你。”
習(xí)泫突然想到慕月非常介意他過多的插手她身邊的事情，心下將怒氣平息了下來。
“罷了，你去給我守著。慕月下來了，你第一個告訴我。”
好不容易等到自家小姐下來了，清歡又想暗示他五皇子現(xiàn)在正在生氣。柳慕月瞧著這丫頭古怪的緊，包廂的一角露出玄青色的袍子，這是習(xí)泫的標(biāo)誌。
“五皇子來了多久了？”
“自小姐上去，就在了。清歡不知道小姐到底去了娜一層，只能在這裡侯著。”
“我進去跟他說兩句，前面有果子吃。給你些錢，給我?guī)П崦窚貋怼！?
清歡接過錢，一溜煙的小跑著離開。剛纔習(xí)泫恐是對她發(fā)了火了，不然這個丫頭絕對不會這麼火急火燎的。
侍衛(wèi)都認(rèn)識柳慕月，因此她挑開的簾子之後，並沒有人上去阻止。
“五皇子是什麼時候來的，不去外面看看燈光。一個人坐在這裡對著琉璃屏風(fēng)發(fā)呆，豈不辜負(fù)了這大好夜景了。”
柳慕月徑直在習(xí)泫的對面坐了下來，有些事情還是要習(xí)泫出面了才能解決。
“木冥在樓上？”
“嗯，在九樓。他原就是這萬象閣真正的主人。”柳慕月注意看習(xí)泫的反應(yīng)，波瀾不驚，看來他是一早就已經(jīng)知道的了。
“你們談了些什麼，得到你心裡想要的那個答案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