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八章 往事

黃昏時刻，爛漫的紅霞遙掛天際，慵懶的夕陽，撒下暖暖的橘光。

咻!咻!

此時，一處人跡罕至的天空之上，兩道閃耀著靈光的物體，一前一後，轉瞬掠過。

只見這是兩道模樣分別爲槍和劍的靈物，它們此時幻化爲數十丈的形態，於空中極速飛行，其上依稀可見到諸多盤坐的身影。

而這一行人，自然就是剛剛從巨靈之虛折返而回的天河宗諸人。

在前飛行的是那柄巨劍，劍身之上天河宗大長老，二長老及桓青等人皆在，而此時的他們，正面帶笑意的討論著什麼。

而且幾人的目光還時不時的看向身後那不緊不慢跟著的白色巨槍，臉上露出莫名的神色。

在諸位高層之後，數十道天河宗的精英弟子屏息盤坐，閉目養神，一道道靈力環繞在他們之間，倒是顯得氣勢非凡。

在長槍之上的，自然就是武霄和玄天幾人，倒不是武霄他們不合羣，只是這是大長老的有意安排，對此倒也無人有意見。

白龍槍之上，一層奇異的力場籠罩在玄天幾人身體之上，使得極速飛行所帶來的那種空氣衝擊對他們並沒有造成影響，反而只是偶爾吹來的縷縷涼風，讓幾人頗爲的愜意。

此時的幾人，逐風正在百般無聊的閉目養神，一旁的唐雨兒和白柔則是在小聲的嘀咕著什麼，武霄和玄天四目相對，一時無言。

“呃，話說武哥，林大哥他們爲什麼不隨我們一起回宗？”

看風景看的有些無聊的玄天，便是找個話題說道。

此前玄天本來想在路上和林度他們好好打探一番天河郡的情況，不過在休整完備之後林度和黃陵對武霄等人打過招呼之後，便是自行離去，這讓玄天不禁有些疑問。

“執法隊本來就是宗門的隱秘力量，他們常年執行任務在外，都有各自需要控管的區域，這次巨靈之虛任務是宗門的緊急調度，所以現在任務結束了，他們自然各回其位。”

武霄淡淡的說道。

“像黃陵就主要負責赤炎城的一切戒備，而林度則是負責血門。”

說起血門這個名頭，一旁的玄天很明顯的感受到武霄的目光中透露出些許無奈，至於原因，玄天也是在之前剛剛瞭解一二。

“嘿嘿，武哥你和血門那個慕芊姐姐是有什麼過節麼，我看先前她一副很委屈的樣子。”

心血來潮的玄天，忍不住八卦的問道。

因爲在之前他們將要離開的時候，慕芊可是掙扎了好久，才咬著紅脣來到了武霄面前，神色誠懇的對著武霄說了些什麼。

不過武霄似乎不想和慕芊有什麼糾纏，所以他就全程緊繃著臉，那副冷冰冰的樣子，使得慕芊那動人的眸子中，幽怨更深。

最後或許是被武霄的態度搞的實在有些羞惱，只見那慕芊氣鼓鼓的對著武霄晃了晃白皙的拳頭，隨後一聲冷哼便是揚長而去。

與此同時，慕芊那清脆的嗓音，飽含不滿的響起。

“我承認這次做錯了還不行，你用的著這副深仇大恨的樣子嘛，我又不是故意的，那麼解釋不清本姑娘也不解釋了，再見!”

當時看著慕芊遠去的動人背影，玄天幾人是一臉的好奇，但武霄卻是滿臉一黑，就如同現在一般。

聽到玄天哪壺不開提哪壺，武霄眼皮一跳，隨後他便是看到，白柔和唐雨兒瞬間停止了嘰嘰喳喳，美目好奇的盯著他，就連看似昏昏欲睡的逐風，都是睜開眼一本正經的看著他。

面對幾個比自己年齡小一茬的傢伙，一臉等你解釋的模樣，武霄兩眼一抹黑，不過看玄天他們那執著的目光，武霄心中一嘆。

隨後只聽他一臉不願的說道。

“慕芊那丫頭麼，也就是當初我一時腦殘多管閒事。”

說到這裡，武霄一臉後悔，不過旋即他注意到，白柔幾人那瞬間兩眼放光的樣子。

“哇哦，武哥你叫慕芊姐姐是丫頭耶!”

“嘖嘖嘖，我就知道你們的關係肯定不簡單，看吧雨兒姐姐，我猜對了。”

武霄只是一開口，白柔便是激動的說道，聞言武霄感覺腦仁一疼，敢情這兩個丫頭嘀嘀咕咕的一路，是在討論他的八卦？!

不顧武霄無奈的揉著眉頭，白柔依舊在高興的說著什麼，其一旁的唐雨兒則是不住的點頭，俏臉上也盡是笑容。

“咳咳，小柔別鬧，繼續聽武哥說。”

看到莫名興奮的兩位花季少女，玄天忍不住的輕咳一聲，提醒著說道。

“哦哦，是啦，武哥你繼續繼續。”

聽到玄天的提醒，白柔立即恢復作一個乖乖女的模樣，彷彿是伸長了耳朵在等著武霄的下文。

“你們這些傢伙，可還記得我是你們的師尊？”

武霄故作威嚴的說道，不過看到玄天幾人一臉的淡定，武霄只得放棄無力的威懾，只見他神色一正，隨後說道。

“相信你們也看出來了，慕芊的年齡也不大，但她之所以現在就成爲了血門這樣一個在天河宗稱得上一流勢力的主子，不但是由於她過人的修爲，還有她那有些難言的經歷。”

說到這裡，武霄也是微微一嘆，在他第一次見到慕芊的時候，慕芊還只是個和白柔差不多一樣大的年齡，而且當初慕芊那副柔弱無助的樣子，至今還遺留在武霄的腦中。

這是他人生第一次，見到有一個女孩哭的那麼傷心，那麼無助。

“那是數年前一個陽光明媚的早晨…”

……

思緒萬千之間，武霄彷彿回到了那個他與慕芊初識的時刻。

數年前，武霄因那次的事情，被天河宗本部下放，所以他來到了天河宗，但是他發現這裡的人，無論是普通弟子還是長老，實力都低的有些可憐，再加上他天賦出衆，修煉速度日益增進。

所以很快的，他覺得在這裡再沒有人可以教他任何東西。

之後的某一天，他聽宗門長老說有一個名叫慕門的勢力來訪，因爲在那個宗門裡面有武魂境巔峰的強者存在，所以宗門對於來人的態度，也算是極爲的客氣。

不過武霄對這些並不感興趣，只有在那些慕門的人來到宗門之時，他才懶洋洋的站在不遠處的山峰上，遠遠的看了一眼來人。

在那數人之中，他首先看到了一位面色儒雅的中年男子，男子面露笑意，一股強橫的波動隱隱的環繞在男子的周身，所以武霄明白，男子應該就是那什麼慕門的主事者了。

男子雖然氣息穩重，但細心的武霄還是從男子那張望的眼神中，看到了一抹掩藏著的慌張。

不過對於武魂境武霄也算是見怪不怪，所以很快的，他的目光便是轉向了中年男子身後的幾人，也就是在那個時候，他看到了一位身著桃紅色蓮裙的少女。

少女的年齡與那時的他大概相近，不過少女那明媚的眉眼之間，卻已經流露出一絲動人至極的嫵媚，不過在那張精緻的俏臉之上，武霄只看到了一種純粹的天真與笑意。

身著明豔衣裙的少女，跟在中年男子的身後顧盼流連，也就是在那個不經意的剎那，武霄的目光與少女悄然間觸碰。

感受到那道好奇的對著自己看了過來，武霄有些下意識的收回了目光，不過旋即他便是再度擡起了頭，因爲在他的記憶之中，他從來沒有躲避過任何人的目光。

即使當初的他闖下彌天大禍，他也是毫不畏懼的盯著那些想方設法懲治他的長老們，即使最後他被下放，他依舊沒有退讓過。

所以當武霄面對那道柔軟的目光，居然下意識的躲避之後，武霄不禁有些暗惱。

“真沒出息，不過就是個長得好看點的丫頭麼…”

年少的武霄在心中這樣暗罵道，隨後他的目光再度與那少女對視，不過少女卻是對著他俏皮的眨眼一笑，隨後雙手負於身後，蹦跳著對著身前的身影追逐而去。

就這樣，在數年前的天河宗內，少女在長輩的身後對著遠處山峰上的少年皎潔一笑，也成爲了武霄和那個名叫慕芊的少女第一次相識。

而後他們再度相見，是在火光紛飛的廢墟之中。

當武霄隨著宗門長老趕到慕門的大本營之時，原本繁華無盡的慕門已經淹沒在一片望不見盡頭的火海之中。

……

“爹爹!孃親!”

當身邊的天河宗強者滿臉凝重的奔赴火海進行救援之時，武霄看到了衣衫染紅，跪地哭泣的少女，而在少女的膝前，數道渾身鮮血的身影，已經停止了呼吸。

“不要啊!芊兒求你們不要丟下芊兒!”

痛徹心扉的哭喊，轟然間闖進武霄的心頭。

上次見面時少女笑靨如花的樣子彷彿還在眼前，但當初那個動人笑容的擁有者此時卻一身狼藉的跪倒在自己的前方，那麼撕心裂肺的哭泣。

看到那個本該對著自己綻放微笑的面孔，此刻那麼的絕望與空洞，在那個時刻，武霄的心中突然升起莫名的憤怒。

“哎，慕門這一次算是徹底覆滅了，只可惜，宗門收到消息晚了一步，現在只能儘量救出些倖存者了。”

當時武霄的身旁，大長老有些懊悔的嘆息到，隨後他的目光轉向了那個聲音已經近乎沙啞的柔弱身影，忍不住又是一嘆，隨後對著年少武霄說道。

“武師侄，我帶人去裡面進行搜救，那個小丫頭你幫我看著點，慕老弟就這樣慘遭不幸，就看這丫頭能不能挺住了。”

說罷大長老身形一動，便是帶領著天河宗剩下的弟子盡數涌入火海，留下武霄依舊站在原地，看著那道脆弱的身影不知所措。

“喂!那個…你爹孃已經不在了，你就別哭了，天河宗會處理這裡的事，我們會找到那些混蛋的。”

沉默了許久，武霄終於走向前去，對著那散亂著頭髮，滿臉蒼白的少女說道。

聞言少女先是一怔，隨後她的眼瞳瞬間放大，旋即少女轉過頭來，對著武霄哭喊著說道。

“你胡說!爹爹和孃親還沒有死!芊兒都還沒有長大，他們答應會一直守護著芊兒的，我不相信他們會騙芊兒!”

“你在騙我!你走開啊!”

那張原本明媚動人的臉龐，帶著一絲慍怒和極度的脆弱，對著武霄大聲的喊到，受到如此的反駁，武霄本是想說些什麼。

不過當他看到少女紅紅的眼眶，以及那因緊咬著而有些發紫的嘴脣之時，他選擇了沉默。

因爲在少女那原本如同琉璃般清澈的眼眸之中，他看到了讓人心碎的傷痕。

那是一種無法形容的悲痛，武霄知道，憑自己的話，難以抹平少女的那些痛楚。

不過聰慧的少女旋即反應過來，造成自己家破人亡的，並非是眼前這個有些不知所措的少年，不過此刻的她已經無法再說出一句話，因爲那種不斷上涌的情感，讓她的喉嚨近乎沙啞。

不過就在那時，她看到眼前少年眼中突然露出一抹堅定，隨後在她那茫然的狀態裡，少年緩緩地抱住了她。

“沒事的，你的爹爹孃親只要看到你還安好，我想這應該是他們最後的心願了吧…”

少年那溫潤的嗓音，輕輕的響起。

“或許災難總是在悄然間降臨，但是悲傷過後，我們還要舉起拳頭去拼命打破那些讓我們失去摯愛的東西，不是麼？”

少年抱著少女有些顫抖的身子，屹立在那滔天的烈火之前，少年那尚且稚嫩的臉龐，卻使得他懷中的少女，感到一絲莫名的溫暖。

“慕前輩是我們的朋友，所以你的事就是我們天河宗的事，而且我向你保證，就算天河宗不能找出那些混蛋，我也會幫你找出來他們。”

“到時候，我會讓他們把從你這裡奪走的，全部還回來。”

少年篤定的聲音之中，帶著一絲難以否決的堅定，也就這那個時候，同樣年少的慕芊，感受到了這個少年的決心。

“所以，別哭了，你要好好活著，答應我，也是爲了你的父母，好嗎？”

武霄明亮的雙眼，看向懷中的少女，他那清澈的目光，使人心安。

“嗯…”

少女最終還是恢復了理智，她讓人憐惜的擡起頭，用那發紅的眼睛，看著武霄說道。

“我知道的，我不會那麼脆弱，因爲我還要親手報仇，我會用那些混蛋的血，祭奠我所有的親人。”

“所以我，還要活著…”

懷中的少女輕聲說道，直至最後時，已經成了低聲的呢喃，不過那種深入骨髓的堅定，武霄依舊感受得到。

話剛說完，精神極度虛弱的少女，終於是支撐不住昏睡了過去，武霄低頭看著懷中楚楚動人的少女，久久沉默。

此時少女那白皙的俏臉之上，兩道淚痕遲遲未乾，那哭紅的眼角，依舊讓人心疼，少女的臉上時而還會流露出痛苦的表情，那種悲傷，顯然已經刻在了她的心底。

不過總算是一時安撫住了少女，這讓武霄終於鬆了一口氣，隨後他緩緩地轉過身來，注視著那火光沖天的廢墟。

一道惱怒的聲音，在他的心中悄然響起。

“如此狠心的手段，看來有些傢伙，真是該千刀萬剮啊…”

那時，武霄心中的殺意，冷冽冰涼。

……

思緒迴轉，武霄緩緩地擡起眼眸，他的話也停在了這裡，不過聽故事的幾人，卻早已神色凝重。

白柔和唐雨兒兩位少女，已經是不知不覺間溼潤了眼眶，而玄天和逐風，也是神色肅穆。

“就這樣，我認識了慕芊，在她眼裡或許我只是當初一個前去救援她的天河宗之人，但那個承諾。”

“我一刻都未曾遺忘…”

說到這裡，武霄輕輕的轉過身去，看著前方目之不及的天際，不在言語。

微風吹起他的衣衫，顯得有些沉重，這讓其身後的玄天幾人意識到。

原來修爲讓大長老都望之不及的武霄，也有心境躁動的時候。

……